钧是如何想的?于是只能安慰道:“天涯何处……不对,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总会再见的,况且这世上大多都是萍水相逢之人,旧友分别,挂怀在所难免,倒不必形成执念。”
怀钧思索片刻,忽然福至心灵,对晏伽说:“师父,若长此以往,他还是这样没出息地被困在过去,干脆我便将他关起来,直到他自己想明白为止。”
“等一下!”晏伽瞠目结舌,悚然地看着怀钧,“谁教你要把人关起来的?没人喜欢被关起来不见天日,不信你问年年——要是我日日将他锁在屋中不准见旁人,他会好受吗?”
顾年遐摇摇尾巴,双眸微亮:“好呀,我愿意被你关起来,几百年都可以……”
晏伽急忙捂住他的嘴:“算了,年年,你先别说话。”
“不管他了,师父,我听林师叔说了你的伤。”怀钧说,“如何了?神殿那两个人究竟可不可靠?”
“你师祖信他们,那便无事。”晏伽说,“就算不成,越陵山不还有你吗?”
“师父!”怀钧拔高声音,“您别说这话!”
“此事原本不想让你们知道的,但瞒也瞒不住,倒不如说个明白。”晏伽说,“何况我也没打算稀里糊涂地死,能多活些日子不好吗?”
晏伽这番话并不是在安慰自己徒弟,他本就不是一个求死的人,反倒活下去的心比谁都强烈。他从小便知活着的可贵,哪怕落入刀山绝境,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想办法如何让自己活下去。
就像他曾经从悬崖边上劝回来的那个灵修,只要活着,一切都会有转机。
剥除碎片尚不宜操之过急,甘氏兄妹每三日来为他疏通一次经脉,如此再等三四个月才能动手剔除。不过麻沸散并非一劳永逸,剖心之痛非常人能受,不能全然止痛,总得熬上这么一遭的。
安稳了几个月,便快到年关,顾年遐抽空回了一趟蘅宫,待了许久——十来天,对晏伽而言已经算得上久了。
别的不能做,练剑还是可以的。晏伽自己修好了那把秋水桐梨剑,竟然比从前还要趁手轻快,因而那双短刀也被他丢在了祭仙堂里,毕竟临近埋剑谷,精卫也好在那里调息休养。
晏伽后来又去过一次祭仙堂,在门外看到精卫的背影对着乐佚游的牌位沉默,接着又抖抖翅膀,回到刀里去了。
关于乐佚游的传言,从前便有过不少,有人说她是活了五百岁的老妖怪、深不可测,有人则驳斥说自己和她是同乡,亲眼看着她从婴孩长成少女,后来外出闯荡,还不到而立之年便成了越陵山掌门。总之众说纷纭,没人清楚她的年岁。
只有晏伽知道,这许多所谓的说法都是乐佚游自己传出去的,她在这件事上乐此不疲,很喜欢看别人为猜自己的身世吵得面红耳赤。
话又说回来,晏伽这更加恶劣的性子大概是娘胎里带来的,有其师必有其徒,不止是乐佚游和他,连怀钧也自小便爱使坏。
不过如今晏伽的一肚子坏都使到顾年遐身上了,整日为非作歹、得寸进尺。
顾年遐回来之前,给他来了信,说族中事务处理得差不多,这几日便能赶回。顾君轻和顾迩卓等一众小狼听说人族的春节很热闹,都想跟着来。
晏伽问过怀钧的意见,后者有些为难,不过最后还是说:“来吧。”
于是晏伽原话回信:“来吧。”
想了想,他又在信笺末尾加上一句:“无聊,速归。”
结果信寄出去的第二天傍晚,顾年遐就出现在了山塘的院子里。
那个时候晏伽刚好正在窈竹峰上和怀钧喝茶,沉寂了许久的传音灵阵忽然躁动起来,接着传来顾年遐的声音:“救命!”
晏伽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摔,骨碌碌滚下去。他倏然起身,召来秋水桐梨剑跳上去:“你在哪儿呢?!”
“山塘……”
怀钧眼见着自家师父突然跟中邪了一般,毫无预兆地起身御剑离开,他就明白是那只小狼回来了。除了顾年遐,从来没人能让晏伽着急成这样。
晏伽火急火燎赶回山塘,甫一落地便去找顾年遐,却发现对方好端端站在院子里,抬头嗅着一枝梅花。
“顾年遐!”晏伽叫他,“你干什么呢?!”
顾年遐惊喜地一转头,立即朝他跑过来,一把抱了个满怀:“你回来啦!”
晏伽一头雾水地把他推开,捏着脸左看右看:“怎么了?为什么喊救命?”
顾年遐咧开嘴笑,吐出团团白气:“不是你说的,听到救命你就会来吗?我想你快点回来。”
“你……”
晏伽被气得冒烟,却也无可奈何,他的确是这么和顾年遐说过,虽然本意并非如此。小狼根本用不着呼救,对此一知半解,只以为这么喊他便能马上赶回,简直胡闹。
“往后等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支撑不住再喊救命。”晏伽对他说,“这不是随便喊来玩的,否则我会以为你真的出事。”
顾年遐乖顺地点点头,蹭他的脖子:“我以为想见你才要这么喊。”
“你这么喊要吓死人了。”晏伽掐了一把顾年遐的脸,“我得罚一罚你才能长记性。”
顾年遐跳到他身上,两条长了许多的腿盘在他腰上,眨着眼睛问道:“你要怎么罚我啊?”
“不能打屁股。”晏伽说,“要不然你太舒坦。”
顾年遐一撇嘴,脸埋在他领口:“可以打的……”
晏伽把他往屋里一扯,确信这会儿不会有人来打扰,只锁了门,又落下了床帐。
“这屋里春风吹来得早。”晏伽轻轻按住顾年遐的脖子,俯视着他,“春水怎么也这样多了?”
顾年遐别过头,难耐地扭了扭尾巴:“谁让……你一直亲我。”
“不是说得罚你吗?”晏伽掰正他的脸,“自己过来亲亲我,我高兴就不罚了。”
顾年遐倒不怕他罚,亲一亲自然还是很乐意的。他凑过去温吞地亲吻晏伽的脸,接着又移到嘴唇上,很生涩地碰着。
很快,愉悦的捣年糕声变得有些凌乱,小白狼口中渐渐变成了讨饶的话,晏伽被他这样子哄得心满意足,晃了晃小狼崽,问道:“撑不住了吗,年年?”
捣年糕时,年糕自然也会有些耐不住。实在受不了,于是开口求饶,叫他停下。
晏伽不为所动:“你这样我怎么停?”
屋里点着炭火,暖意很足,顾年遐被他激得不得不凝出了许多冰魄,剔透的冰花落在小狼圆鼓鼓的肚子上,很快又化成水,最后实在分不清那些水各自都来自何处了,晏伽逼着顾年遐说清楚,然而小狼晕头转向的,也讲不明白。
晏伽就是故意的,他是个坏透了的人。
“冰化了。”顾年遐小声说,“尾巴都湿了……”
晏伽捏他的耳朵问:“你说,真的只是冰化了才湿的吗?只是些许冰凌,化开会有这么多水吗?”
顾年遐的尖牙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