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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晚冬与初春交接,冷不彻底,暖又触不到肌肤,像隔了一层纱,迷迷??的。
街灯下走着两道人影,一高一低,旁边跟着一匹骏马,周茉想看马,微微偏抬起头,就看到楼望东的脸,他总是太敏锐,目光在刹那就捕捉到了她。
周茉浑身像被风吹过的树叶,轻飘飘地簌簌着,她说:“我是想看马......”
不是想看你。
楼望东这次站定脚步,在宽阔无人的马路边,那样高大地面对着她,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是侧着身朝她压来眼眸,仿佛不太重视,疏离又高冷,但现在,他真真面对着她,胸膛也堵着她,说:“它叫鞑鞑,来自蒙古的意思。
“鞑鞑,像马蹄声,男孩还是女孩?”
周茉轻声问,那匹马就打了个“嗤”气,将周茉吓得抬起的手往后缩,楼望东单手握着缰绳,将它仰起的头颅往下带,送到周茉手边,说:“男孩。”
周茉看到楼望东手背上厚厚的青筋,他的骨节长而突显,看着力道劲勃,非要这样一双手,才能驯得了烈马。
她的指尖先是碰了下马的额头,很快就收了回去,第一次与他的马相识,她拘谨道:“刺刺的,原来这样硬。”
他低声:“你再摸。”
周茉这次鼓起勇气再碰,那匹马的脑袋被楼望东手中缰绳箍着,躲不了,只能任由周茉的掌心抚摸鼻端,这次她腼腆道:“热热的,还有弹性。”
楼望东看她:“喜欢吗?”
她抿了下唇,看他青筋遍布的手背,紧张道:“可是它太大了。”
连他都要这样抓着缰绳,她的力气,恐怕把握不住了。
楼望东另一道手顺了顺马背上的毛,它那样高大优越,丰神俊朗,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在对她说:“你又没骑过我的马,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大的反而沉稳有持久力,不至于你骑到兴头,它就蔫了。”
周茉没骑过马,有些懵懂地看他:“真的吗?”
男人侧脸隐在夜色里,问她:“今晚想骑吗?”
他的眼睛好亮,以致于周茉想立刻答应他,让他那双眼能高兴,可是……………
她有些恼自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
“我......我今天来例假了。”
“例假?”
他有些口音又顿挫的语气强调了这两个字,让周茉顿时脸红了起来,急切掩饰:“就是月经……………不方便那个......”
她指着马背,有些失落,说:“我是真的很想骑,对不起......让你扫兴了......”
人家大老远牵了匹马上门,她应该表现得很积极,现在倒说一句“不方便”,让人觉得娇气。
楼望东的语气却没有不悦,只是平静道:“那等你好了再坐。”
“............“
他话语不多,两人就一直并肩走回周茉在法院附近的宿舍。
这座宿舍有了许多年头,而且还真的有马厩,周茉对楼望东说:“你知道吗?这里的工作经历和我们那儿的完全不同,以前没有车,路也不好走,大家都是骑马去村子里开庭的,所以又叫马背上的法院,是真的,你看我们这儿就有给以前的马儿
住的地方。”
她看楼望东在那儿拴马,终于挑了个话题跟他叽叽喳喳地讲,生怕他因为自己不能骑马而失望。
楼望东从马背上的包里拿了两根胡萝卜喂马,听它“咔哧咔哧”地吃着,周茉又说:“这个胡萝卜听着好新鲜脆甜。”
话一落,马跟楼望东都同时看了过来,马的眼神明显瞪圆,楼望东则挑了挑眉,说:“想吃?”
周茉忙挥了挥手:“我怎么能跟鞑鞑抢胡萝卜呢!它先吃饱了,我才吃。”
说完,那马似乎真有灵性,才慢条斯理地继续嚼。
周茉又继续关心:“那个马儿的草料呢?”
“它自己驮了点过来,明天一早我让人送到这里。”
鞑鞑又打了个嗤。
周茉问:“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楼望东看她:“高兴。”
鞑鞑:“嗤。”
周茉于是抬手从马背的包里抽了些草料出来,跟他正式打招呼:“欢迎你,鞑鞑,我叫茉莉。”
说到这,周茉转头问楼望东:“听说动物要熟悉主人的味道,我是不是应该多陪它,这样它就熟悉我的气味了。‘
楼望东说:“你刚才摸了,它已经记住,不信明天下来看看。”
周茉高兴地翘起唇角,又有些担忧:“我第一次养马,没经验,恐怕做不好,会不负责任。”
果然,周茉手里的草料喂到最后一口,怕马吃到她的手,下意识缩走,楼望东从她躲下去的手里拿走了那小把草料,送回马嘴边,安抚着马也在安抚着她:“可以找我。”
他话一落,马儿忽然仰头叫出一道嘶鸣,在周茉被风鼓气的心脏里哒哒踩了两脚,她快爆炸了。
因为有了一匹马,她就有理由去见他了。
周茉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台手机,故作忙碌地朝马儿拍照,男人问她:“你的相机呢?”
“胶卷拿去洗了,那个相机是一次性的,胶卷拍完,它就没用了。”
她说完,发觉楼望东在幽黑的马厩里深深看了她一眼。
鼻翼里都是青草干净的味道,她吸得上瘾时,听见他说:“那你的照片贵得值一台相机的钱。”
周茉感觉他像在讽刺她浪费,忍不住反讥:“哪有楼先生送的马儿贵。”
他便说:“那我送你一匹马,你送我一张照片。”
马厩暗暗,青草的气味扑鼻,浓烈得让周茉吸不到氧份,她结巴道:“好啊,我还请你吃饭,今晚想吃什么呀?”
楼望东的瞳仁在越深的夜里越沉,看着她说:“你决定。”
周茉把马厩锁上,曾经她无数次经过这片后院,期待里面能有一匹马,没想到它真的有了,还是属于她的。
晚上她带他去附近的饭馆,点了份羊肉手抓饭,又加了凉拌沙葱和缸子羊肉炖汤,把菜牌递给楼望东。这是家新疆菜馆,但内蒙的羊肉也能做出鲜嫩,周茉涮碗筷的时候,听见服务员说:“手抓饭已经卖完了。”
周茉顿时皱起眉头,说:“就是想吃你们的手抓饭呢!”
服务员抱歉道:“你们来得太晚了,下次六点钟这样来肯定有。”
周茉泄气道:“我是特意带朋友过来的......好吧,我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菜。”
楼望东看她满不高兴的样子,吃不上一碗饭就闹情绪了,无声一笑,点了烤包子和大盘鸡,等服务员收走餐牌,才揭发她:“特意带我来?我没说过我喜欢吃,你要喜欢,明天我就早点来。”
周茉掩了掩眼睫,黯然低声道:“那天乌沙给你做了顿手抓羊肉饭,对不起,没让你吃上......”
对不起,让你们关系成这样。
哪怕乌沙罪有应得,但她参与了追捕是事实。
楼望东看着她湿湿的眼睛,从他的角度望去,她的鼻尖秀气,嘴唇也秀气,下巴尖尖,脸蛋白白润润,像只红眼睛的小兔子。
这时他起身往服务台去,周茉有些懊恼在吃饭的时候提这件事,但如果不说出来,她怕他如鲠在喉。
等他回来,周茉安静地端坐在他对面,没一会儿,服务员上菜,除了方才点的,还有一份凉拌黄萝卜。
周茉说:“咦,我每次来都没有送这份凉菜。”
楼望东说:“兔子想要萝卜,只好给她吃了。”
他这话就像在说,周茉想抓乌沙,他只好带她去了。
周茉感觉这道胡萝卜又酸又涩,都在嗓子里泡苦了。
他越是这样不着痕迹地对待她,她就越化成一滩水,一滩水又怎么能成形呢,成不了形,就走不了了。
吃完饭后,掀开挡风帘子出去,楼望东对她说:“我订的酒店在法院对面,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他很有分寸地进退,没有在女孩犹豫时等她带自己回家。
她站在原地看向他,两只眼睛像阿尔山深处的月亮天池。
一条马路之隔,周茉从右边走,楼望东向左边走。
回到宿舍院子,周茉先去看了马厩里的鞑鞑,门卫大叔说:“我们这里很久没来马了。”
周茉像炫耀自己孩子一样骄傲:“好看吧!我朋友送的。”
大叔挤眉笑道:“小茉莉交男朋友啦?要嫁到我们鄂温克咯?”
周茉忙摆手:“不是的………………”
以往的否认都有解释,这一次,她说不出理由来,心思在黑夜里隐隐跳动。
大叔说:“你知道吧,马可不是那么好养,整个秋天都要给他备过冬的草料,得一大家子的人去挖,要住在有水井的院子里。以防人偷呢,还得垒墙,所以啊,你在这里非得有个家,才能养得起它。”
周茉搓着衣角,这个问题她从来没考虑过,就像怎么养马一样,她还不知道怎么跟一个男人有个家。
这一晚她都没怎么睡,夜里在写材料,写她和楼望东的阴差阳错,写伊敏草原上的乌沙妈妈家、没有人的冬季巴彦景区、住在阿尔山的留克雪屋,然后是穿过313县道到达绰河源和艳红的相遇。
笔尖到这里,字尾涸出水渍,周茉手背擦掉眼角的湿润,继续写摔下山坡后,第二天天明才被楼望东救出去,接着到达博克图,楼望东告诉她,乌沙就在这里,最后警车抵达。
每一个字都只是陈述事实,无关情感,最后结尾词,她写了一句诗: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第二天下午开庭,周茉本就是书记员,但她原以为会被换走,没想到还是正常走流程。
肃静的旁听席里,一进来熟悉的身影,周茉神色平常地垂着眼眸,桌前立着法官的牌子。
眼角的余光中,那道浓烈的黑色身影走入,周茉自顾自地记录着,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辩护律师尽力为乌沙争取权益,并且认为他偷伐木材的行为存在受人陷害的冤屈,这时周茉猛地抬起头看向乌沙,眼神中都是沉沉愤怒的凝视。
辩护律师自然是听取了乌沙的口供,才会用拉别人下水的方式洗白。
当辩护律师问乌沙:“当事人,请问您确定、您的挚友楼望东先生为了脱罪,与法院公职人员勾结,陷害你吗?”
乌沙看向旁听席上的楼望东,几息间,年过五十的审判长忽然开口:“乌沙,本席提醒你,如果做假口供,将会加重刑罚。”
这时法庭上响起低低的议论和啜泣声,周茉一颗心跳到嗓子眼,笔尖需用尽力气才能写全。
乌沙说:“他确实收了卖木材的钱。”
这时指控律师说:“我们将楼望东先生的马匹送去市场评估,根据结果来看,确实是上等宝马,而你通过一次高价收购制造转账记录的手段,证明他除了马匹费外,还另收了木材倒卖的钱,目的是拉他进局,我说得对吗,乌沙先生?”
这时乌沙的辩护律师反驳:“评估而已,并不能证明可以卖出去,如果这么说,我也能往更高的价格报。”
“你说对了,金有价玉无价,汗血宝马也一样,有人愿意出高价买,马主为什么不相信,楼望东先生就是信了,所以才不知道这笔钱里还包括了木材费。”
辩护律师再次反驳:“根据证据显示,楼望东先生的马场没有其他马匹的交易价比这笔费用更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笔钱里包含了给他的木材费?”
话一落,旁听席里的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周茉握着笔尖的手轻轻抖动,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但任谁都能听出来,乌沙知道楼望东所有马匹的交易额,甚至知道他的马场流水,所以才设计这个成交价,画了一个圈套,让他翻不了身。
“肃静!”
这时指控律师站起身,拿出一份交易证书出示给审判长,说:“怎么没有,这就是楼望东先生最近成交的马匹价格。”
掷地有声的话一落,旁听席里的一道目光如利箭穿梭向周茉。
此时乌沙的辩护律师还要说这是故意购买的价格证书,这种案子最难打,因为牵涉了感情和利益,谁又能划清界限。
而对面的控诉律师说:“乌沙出于兄弟情谊高价购买楼望东先生的马匹,而我手上的这份交易证书,也同样是一位对楼望东先生有诚挚情感的买家为了报答他的恩惠而购下。我敢问乌沙先生,您之所给楼望东先生一大笔钱,难道里面就没有受过
他的恩惠而还的人情在吗?否则,他怎么会收?”
漫长的辩护结束。
审判长宣读判决:“关于乌沙的债务问题,已由清债公司一一列明,此庭不再赘叙,而关于木材偷伐私贩所触犯的《林法》,本席在宣读结果前,想对乌沙说一件事,我已年过五十,所以昨晚在翻阅下属递交的材料时,看到一句话感触颇深,宋
朝有位诗人刘过,他在故地重游时,想起二十年前的老友,遂写下一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希望在将来你钱债已偿后,不要再有这种遗憾。现在本席宣判,乌沙所有罪名成立,楼望东无罪。乌沙先生,请问你上诉吗?”
周茉笔尖悬停,一颗心也悬停,寂静的法庭上,良久,乌沙一道哽咽的嗓音响起:“服从判决。”
如果乌沙只是恨楼望东举报了他才如此陷害报复,那这一刻,少年情谊将之释怀。
法庭审理结束,周茉整理文件走出裁判厅,看到审判长在休息室放下法官袍,对她说:“恭喜你,周茉,法援任务顺利完成,祝你前程似锦,美梦成真。”
她眼角带湿,轻说了声:“谢谢。”
回办公室的路上,一直有人对她说“恭喜”,周茉一直在答“谢谢”。
直至看见季闻洲和刚下庭的律师闲聊,三个男人都卸了刚才在法庭上的剑拔弩张,倒是约着一起去喝酒了。
“书记员也是功臣之一,给了我一份买家证书,不然我真是说不过你这个辩护律师啊。”
“其实在这之前,我都觉得这个案子不好打,毕竟现在涉嫌金融交易的从犯,有几个能脱罪,谁能想到啊,审判长那句诗竟然连我都给说哭了。”
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方辩论律师,现在倒一副握手言和的姿态,周茉知道大家都是做戏,可能在庭上,可能在庭下,也可能是一直都戴着面具。
所以在季闻洲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时,她摇了摇头,说:“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转身走出楼道,就看到黑黢黢的尽头里,斜斜倚着道高大身影,她步子微微一顿,空气里有湿凉的潮气,树枝镶在傍晚的窗棂,勉力抽出一点绿芽,带来了春日。
周茉每往他走近一步,就像踩了一脚金铃铛,在心里不断摇响。
楼望东的眼神向来不温情,以狩猎为生的民族,怎么可能含蓄,他站直身,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周茉没有抬头,深吸了道气:“我要回办公室收拾东西......还有,这里不能逗留。”
楼望东双手插兜,眼睑压在暗沉里,说:“东西重,让你的马给你驮回去。”
这几日的鞑鞑都是楼望东在待理,周茉忙着法院的交接工作和今日的庭审,根本无暇和他见面,谁知男人开口的第一句就说这种话。
“留克讲得对,有的男人只知道做,不会说。”
周茉扔了话,头也不回地进了办公室。
什么叫让她的马儿来驮,那不是他的马吗?他的手不会帮她拿吗?
他等在这里不就是帮她拿东西的吗?
好在罗燕人好,要帮她提两袋子零物回去。
路上,罗燕时不时往后看,说:“这个楼望东是要跟我们说谢谢吗?牵着马远远地跟着呢。”
周茉没理他,继续往前走:“我们去吃饭吧,羊肉手抓饭!”
“好!”
进了馆子,周茉等了一会,楼望东都没跟进来,她又生气了,连同上次没吃到的那份手抓饭一起下单,罗燕说:“你吃得下吗?你个南方小胃。”
“吃不下就打包啊!”
罗燕拿她没办法:“好好好,反正他们家的手抓饭能吃上都是运气。
五颜六色的菜摆上桌,另外还有一份厨房打包的手抓饭。
周茉和罗燕干杯,庆祝自己法援顺利结束,两个女生吃不了太多,周茉连那瓶包装印着【弄死你们】拼音简写的乌苏啤酒都带走了。
走到路口分开后,她们隔着马路,远远地挥了一个绿灯时长的手。
直到红灯亮起,他们之间连接彼此的人行道禁止通过,车水马龙呼啸穿梭,周茉再也看不见罗燕的身影,从此天涯海角,分道扬镳。
她转身逋要去拿放在地上的行囊,就被一道大学提了过去。
周茉没抬头,嗅觉已经先于视觉感知到他的莅临。
两人没说话地走进宿舍大院,现在也不叫宿舍了,周茉马上就要搬离。
她说:“你吃饭了吗?”
“没有。”
“那刚才为什么不进去吃呢?手抓饭差点就卖光了!”
楼望东侧眸看了眼她红彤彤的脸颊:“回去喂马了,你不是说过先喂饱它,你再吃的吗?”
周茉咽了口气,低头道:“我果然不负责任。”
“那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它?”
楼望东话一落,周茉步子定在楼梯上,鼻子堵着,他什么都知道,果然………………
她继续闷头往走廊进去,摸到自己宿舍的门眼,左手提外卖保温袋,右手去兜里掏钥匙,锁眼戳了半天,忽然头顶落来男人的一道嗤笑。
周茉更急了,戳了好久,说:“你挡到我的光了!”
他问:“有室友吗?”
“没有啊!不然我早叫她开门了!”
说完,楼望东抽走她手里的钥匙,朝那小小锁眼直插了进去,手腕一拧,老式金属门被利落地往里推开。
屋子里乱糟糟的,灯也没开,周茉怕他看见,忙说:“你………………你可以走了,这是你的晚饭......今晚辛苦你帮我喂马了。”
然而话没说完,“砰”的一声,老式铁门被重力从里关上,楼望东的气息在屋子里浓烈,他压声问:“你给我说情了?”
周茉笑出了声,心跳紧张道:“怎么可能......我刚正不阿......怎么可能给你说情,这句话你不要乱讲!污蔑我形象!”
黑暗里,楼望东的眉宇深凝着她,周茉说完见他没回应,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想往屋里走时,胳膊猛地让人拽去,后背顷刻抵至墙壁,她轻叫了声,刹那间浓重的荷尔蒙压来,脖颈被道粗大手掌箍上,她被迫抬起头,将唇瓣送予他吮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