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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望东挂了电话,靠在浴室的抽风机下抽了最后一口烟,环视一周房间,没有空余的地板够他伸展身练个俯卧撑。
索性就在床上做。
这张床褥软塌塌,他双掌陷在纯白的被衾内,在他扩开胸压下时,那片柔?反来包裹住他。
床板不结实,细细发出吱呀吱呀的摩擦声,做没几下就怕这床要报废,他翻身平躺着吐气。
空气里的浊雾令他胸腔起伏,没试过锻炼一会就出汗的,忽然渴得像中午吸着海水的日头。
天花板压得很低,这里昏昏不见太阳,他以为没睡醒,茉莉那通电话是假的,现在响的才是真的。
微信电话接通,昔渠那道嗓门响彻四方角落??
“东哥,这马上就要五一了,咱们马场得准备准备,你那笔征收的钱除了花在马身上,能不能扩建一下游乐场馆啊!”
楼望东拿了积蓄去补乌沙债务的缺口,才保下他家那块草皮不被法拍,赌性大了点,要是不被征收,草皮就留他手上,钱也没了,后来征收的红头文件下来,乌沙那块草皮拿到的钱还了楼望东的债后还有点结余,他只收了自己那部分,余下的给了
乌沙妈妈。
也是真拿到了钱,楼望东才跟阿帖说事情如何告一段落,老太太上了年纪,脾气也没应激得那么快,只说了番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小姑娘走了,换你的钱来”。
人哪有两头都好,可命运也没问他想要的是草皮征收的钱,还是一朵茉莉。
楼望东此时朝电话道:“马养好就行,我不搞旅游项目。”
昔渠这几天守马场吃土灰吃出了火气:“你赌乌沙那块草皮会被征收的时候怎么来的胆量?现在旅游旺季你倒是不上心了!哥,你但凡物质欲望多一点,咱们都已经吃香喝辣了!”
说到这,昔渠语气顿了顿:“哥,你是不是被那个茉莉伤害了,你连那方面的欲望都没了?”
楼望东从床上坐起身,沉落了声:“在忙,不说了。”
“乌沙庭审那天我都看见了,她就坐书记员那个位置,她长那么漂亮谁认不出来!案子审完了,她人不见了,呵。你物欲低,钱赚来都攒攒攒,就你有本事买那么大块草皮,有什么用,你攒老婆本有什么用,你老婆呢!”
楼望东掀了下眼皮,说:“跟我住一块了。”
昔渠还没来得及反应,通话已挂断。
自窗边望出去,香港的天纯净明丽,倒映着无边的海水,又被海水映蓝。
周茉就坐在飘窗边,为了这扇风景,她可以接受狭小的麻雀屋。
而且,房子小有什么不好,楼望东长那么高大,一转身就可以碰到他了。
“叮咚~”
门铃被按响,周茉的心跳也被按得重重一响。
楼望东来到了她的门前。
门框也被他的身躯衬得狭窄低矮,尤其他手里还拿着那束她昨晚给他的蓝色绣球花,花进来的时候,好像在对他夹道欢迎,周茉微歪了下头,说:“中午好,楼先生。”
她今天将辫子扭成一股斜编在一侧,就垂在她左胸尖,脖颈上挂着昨晚他送她的项链,底下的吊坠埋进了白衬衫的衣领里,那儿的纽扣解了两枚,楼望东挪开视线,淡声道:“花瓶我带来了。”
周茉双手背在身后,往边上一侧,小小的房子挤进来了携花带风的春天。
她目光往上轻轻偷看他,见他侧眸看过来,又藏下,说:“家具不太全,需要布置,我又要上班,所以只好劳烦你了,不过作为回报,我已经说了,你可以住下。”
两道手在身后绞着,紧张的心跳用力压住,说出来的话像喉咙里有一团棉花,没什么气势的软。
楼望东目光扫过这间房,脸色由淡转沉,厨房在餐厅里,餐厅在客厅里,弹丸之地,他又看了眼卧室,推门就是床,定制的衣柜连着床尾和吊顶,至于浴室,他走进去看,眉头渐深地说:“这样小的地方,你怎么生活得好?“
“不小的!”
周茉说罢挤进浴室的淋浴间,跟他一并站着,还尝试转了下圈,肩膀就碰到了楼望东的胸膛,她下意识往后退,左肩却让道大掌扣住,周茉被他带到面前,只隔着咫尺的距离,呼吸和吞咽声在狭小的浴室里起伏,他低声道:“快撞到花洒了。“
周茉心跳鼓出了无数只蝴蝶在飞。
眼睛在浴室里潮湿,嗫嚅道:“等我赚了钱,会换套更大的………………”
“不要说以后,只看眼下。”
楼望东惯来不喜欢听承诺,但周茉却说:“可是这里有窗,能看到一点维港,眼下也是好的,我不想你来了香港,印象都是阴湿的一面,我不想你讨厌这里。”
她话落,面前壮硕的胸膛灼呼着热气,周茉感觉他扣着她左肩的大学在猝然用力,却只是用力,像克制着什么,又无法前进一步,她就站在原地没有动,微低着头,叠在身前的手指紧紧绞合着。
楼望东的气息在往下,海潮的浪也在涨着,男人对她说:“我这次来香港,是还你买马的钱。”
周茉眼眶猛地溢起光,偏过头去,沉默地不想听。
他粗粝的大学刮过她脖颈,擦起点点打火石般的星火,又在她下颚处悬停,只托着她的脸,像从前接吻那样,他问:“你当初不也说喜欢我的马?回来又不要了,你说会对他好,又抛弃他,所以我喜不喜欢香港,重要吗?”
你当初不也说喜欢我的吗?
周茉已听不清楼望东说的是马还是他。
她在焦急地摇头,一颗心涨满潮,把喉咙里的棉花浸湿了,哽咽发不出声,她的脸颊喜欢他掌心的温度,喜欢被他抚摸,喜欢被他摩擦,喜欢与他肌肤相贴,不想他走。
可他还说:“我只能在香港留七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周茉,所以我喜不喜欢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太小了,茉莉花开不好。”
周茉从来不是主动的人,可是这一刻很想抱他,可她用什么理由抱他,像一个死缠烂打的女人吗?被恋爱冲昏头脑而忘了矜持,明明对方已经很清醒理智地劝诫她了,可她还在固执己见。
楼望东的掌心里滴下她的泪,周茉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眼泪抗争:“开不好,那你就给她浇水,给她锄土,给她雨露和太阳的照射......”
话未说完,周茉的嘴唇就被他含堵住。
他会在她哭的时候亲吻她,脸颊或者唇瓣,只有这样她才停止落泪。
楼望东哄人真没技巧,揉得她那样用力,舌头在她牙齿间顶撞,周茉张了下唇叫,他的舌就进来了,那样粗大的一根,洪水猛兽一般搅弄她的小小唇壁,周茉往后退的刹那,他掌心垫在她肩后避开了花洒,却将她推进无处可逃的逼仄角落。
男人前一秒说着只是来香港还钱,下一秒就堵着她吻,周茉气得胸口涨伏,可是闭上眼睛又像回到那晚的原始山林,风声呼啸,四周暗暗,唯有楼望东那团火烫着她,她就躲在他的荫蔽下,没有害怕。
如果不是她兜里的手机震动出声,她或许会被吻到窒息也愿意让他一直进行下去。
沉迷不悟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时,周茉仰着脖颈在喘气,而他将舌头从她唇间带出,昏暗中泛动缕缕晶莹的津液。
周茉浑身像手机一般地震,不,那机械的震怎么能和身体被打开一样的震相似?
她的指尖去摸手机,楼望东的指腹在擦掉她唇边的液。
是个闹钟。
周茉气得脸涨红,楼望东眼睫一垂:“你该去上班了。”
“我一点都不想去上班。”
她这句话带了点被暴烈强吻后的娇纵,但说出来自己却先吓了跳,心脏扑腾扑腾地,感觉楼望东的眼神在漆黑里凝视着她,周茉又解释:“因为还要购置家具呢。”
“你刚才不是说要上班,所以麻烦我了么?”
周茉脸颊撇到一旁,肩背抵到墙壁时,腰会轻轻往上拱,贴向他,完全是那场猛然炸开如火花的吻将她所有的力气抽走,才说出这句不想上班的话,不然呢,难道想被他上吗?
周茉吓得又是一抖,说:“所以………………你答应了?”
答应被她麻烦,给她布置租房,接纳她作为报酬住在这里的建议?
此时男人骨节硬长的食指勾过她唇珠,带走盈盈水光,对她落了句:“我不想让你吃亏。”
跟他接吻了,如果什么都得不到,那就太吃亏了。
窗外海潮拍起又拖下,反复打湿那块柔软的细沙。
周茉把包包里的大门钥匙分了一枚给楼望东,他接过后先送她去上班。
两人一路没有说话,等到了目的地,周茉才说:“你看,是不是很近?”
四月的太阳明媚高照,两人走在杜鹃花盛开的阴凉墙根,还路过了一两家门楣古朴的老店,橱窗里的货物堆成了“品”字型,阳光一照,像一座小小的金色城堡。
而那套房子也不是一无是处,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事务所了。
他双手插兜站在光里,说:“下班我来接你。”
刚才楼望东在出租屋里说那种质问她的话,转头对她又亲又啃又伸舌头,周茉一点都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抿了下唇,说:“下班我们去跑马地吧。”
男人被太阳照得几乎透明的玻璃眼球微侧着看向她,周茉再次被这双眼睛打动,那里没有污浊没有功利,太纯净又太深邃,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能住在那样的旅馆里,其实楼望东并不觉得苦,在鄂温克,他也从未带她去享受过什么,反而是在
山林里耐住寂寞地度过了一夜,如果他功利,耽于物欲,乌沙偷卖木材赚来的暴利,就足够引他入局了。
“发什么呆?”
忽然,男人低沉的嗓音唤了她一声。
周茉猛地收回视线,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运鞑鞑过来吗?今晚我们去马会吃饭,我请客。”
她扔了话,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就转身进了写字楼。
律师行业虽事务繁琐,但在香港也有可闯的天地,周茉昨晚为了租房的事没怎么睡觉,但喝了杯咖啡又继续打起精神工作。
前台的爱丽丝过来给她送文件,说:“给你提个醒,Miss许的case很棘手,不差这个钱的都不要碰它。”
周茉看了眼回报率,眼睛有点发光。
面上朝爱丽丝点了点头,说谢谢她的提醒,转手给她送了条丝巾。
“咦?你戴的这条链好好看哇,在边度买噶?”
周茉指尖一下摸到了那块粉色的茉莉玉石,微微一笑道:“人家送的。”
“咩材质?”
“应该只是普通的玉石。
“噢~”
爱丽丝见她把吊坠塞进衣领里,随口给她传授经验:“玉石贵不是贵在那块石头透不透,稀不稀有,就好似钻石,它是贵在那个硬度,你明不明?”
周茉听得眼睛睁圆。
硬度?
硬度?
“爱丽丝啊,那个.....那个文件,我自己会查资料的......如果还有咩问题再请教您。”
周茉赶紧打住她的话,她还要赚钱呢,她没空听这些东西,她也不想在工作的时间联想到楼望东。
“你现在不就是不明咯。
爱丽丝喝了口冻咖啡,继续长气道:“硬度够才雕得出花,软趴趴的搞得出咩花笋?就好似你那块吊坠,贵就贵在雕功,它够硬才雕得?,当然啦,如果是送给你的人亲手雕的,那就更金贵啦。”
周茉一怔,她还不知是不是楼望东雕的。
而且,就算不是他亲手雕刻的茉莉花,她也喜欢。
指尖把领口的纽扣单手系上,脸颊有些热地说:“原来如此,多谢爱丽丝赐教。
“对了,你请假去签的租房搞定佐未?”
周茉点了点头,爱丽丝感觉要把她那杯咖啡在她这里喝完,说:“现在环境不好,年轻人压力大,好多都是同人家合租,你要注意点人身安全,如果是同男朋友一起住呢,那就没事。”
周茉那颗心随着吊坠一起跳动,她抿了下唇,轻“嗯”了声。
爱丽丝那双八卦的眼神又在瞄她,做前台的,实际上没有很忙,手肘搭在她桌上的文件说:“多交点人脉对工作有帮助,你看比你早来的那些同事,应酬八面玲珑,男朋友都可以给她介绍生意。”
周茉微微一怔,爱丽丝的意思太明显,谈恋爱也要奔工作效益。
她手里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墨痕有些重了,纸张微微划开了口,她于楼望东而言一点价值都没有,反而是她,利用他去执法。
让他跑来这么远的香港,住在那么小的笼子屋里,可是看到她租的公寓房却说太小了,她不能住。
周茉轻眨了下眼睛,没有抬头,像是对爱丽丝说,又像在跟自己讲:“他们那儿的人太纯情了,我怕我配不上。”
乌沙是,艳红是,在寂寞的阿尔山里一起度过冬季的留克夫妇也是。
彩霞压着海岸线的尽头延伸至这座城市的天顶,又被钢筋水泥向上插进,无法像在草原上那样看到万丈星空。
周茉脚步匆匆下楼时,楼望东正倚在门柱边等她,就是专注地等着,没有玩手机,而是微侧着头看楼外的天。
“对不起,我忽然来了个急电,让你等很久了。”
她愧疚地跟他解释,楼望东此时站直身,叠进了星幕的瞳仁看向她:“有什么好说对不起,我需要你这么客气吗?”
周茉眨了下眼睫,天边一下就暗了,伸手去扯他衣袖,他今天穿的是牛仔夹克,已经有许多人路过看他了,她把他塞进计程车里,说:“下次不要来接我,我们家里见。”
楼望东双手揣着外套兜,那身桀骜气质在车里张牙舞爪:“那也别拉我,免得被你的熟人看见。”
周茉一听就知道他真的生气了,他的手还揣在兜里,周茉拉了下,他不伸出来,这车里还有司机在呢,她也不好说哄人的话,更不能吵架,于是只好把手伸进他的外套兜里,找他的掌心贴上了。
她这辈子做这种主动的事,真是要了她的命。
车窗被打下,港岛环线的风吹进小小的车厢,也鼓胀进周茉的心腔,男人的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她的手心,见她要缩,一下钻进她的指缝间扣住。
十指连心,周茉的左手被他抓住,犹如一颗心脏被他掐紧,憋得脸红了。
海边的风在她耳边回旋地吹,而她在心里叫。
到了跑马地,华灯初上,门前早已等满了人。
周茉的手仍被他牵着,她小声说:“往,往那边走......”
一到门口,便有事务助理在那里等着,远远朝她喊了声:“周小姐!”
是个男人。
楼望东牵着周茉往身边带了带,他们还握了手,周茉转而朝楼望东介绍:“这是马场的事务助理,一会带我们去参观马匹的后勤环境。”
那人也朝楼望东握手,他垂了下眼眸,淡声说:“你好。”
事务助理见他说的是普通话,于是就努力切换成港普,边走边寒暄:“今天周三,周小姐又带朋友来看赛马了。”
这时楼望东看向周茉:“你常带人来?”
周茉说:“哪有,上次是和表姐去挑鞑鞑的场地。
事务助理笑说:“还有周小姐的妈妈,她是我们马会的会员,现在这个会员很不好加入了,年费在百万起步。”
周茉忙打住事务助理的话:“我们想先去吃饭,一会再找您看场地。”
事务助理应言引他们进VIP用餐区,在这里能看到整个赛马跑道,周茉让楼望东在观景台看着,她去拿吃的。
等托盘端进来时,男人正双手撑在围栏边专注地看着战场上那些抖擞的赛马。
周茉不好打扰他,但又要提醒他该吃饭了,于是拿了杯饮料站在他旁边喝着,轻声问:“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东西?”
楼望东这时目光微偏,落在她手里这杯刚喝过的饮料上:“这是什么?”
周茉举了举杯:“这叫鸳鸯,就是把奶茶和咖啡搅合在一起,用鸳鸯形容这是一对契合的伴侣~”
楼望东顺手接过玻璃杯,周茉愣了下,刚想说这杯她喝过了,就听他认真问:“奶、茶、咖啡,三样,怎么叫一对?”
周茉无奈看他:“你别挑战香港文化。”
她刚要接过玻璃杯,就见楼望东送到唇边饮了口,周茉心跳一室,男人宽大的舌头划过唇间的残沫,眼尾带着浅浅如星的谑笑,侧眸落向她:“一起喝一杯的,才叫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