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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算得上是人仙么?”
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来了同样的念头。
什么是人仙?
放眼任何一个世界之中,文明的诞生,本身都是小概率事件。
而一个文明从生到死,都不能脱离大地,才是常态。
超越了文明的拘束,哪怕只是最低限度,才能称得上是逍遥自在仙。
但人仙,毕竟只不过是半个仙而已,性灵不变,血肉不蜕,不得羽化,仍然会为凡物所伤。
而眼前他们看到的一切,不要说是凡物能伤了,就连同为人仙的他们,全部加起来,都无法企及。
“有意思!”
更远处,一个唇红齿白,锦衣华服的少年看到这一幕,咧嘴笑了:“这才称得上是对手。”
他脚尖一点,不过片刻,就到了万里之距。
而林离却也已经收回了混沌气流,眼看着诸多存在尽皆四散奔逃,倒是也没有任何下手的想法,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这个少年。
两人遥遥相对。
“你很有意思。”
少年开口了:“我居然看不透你的身体构成。你的存在规模强度,实在庞大,那些蠢货看不出来,对你动手,被淘汰也是咎由自取。”
“是吗?”
林离抬眼,看到少年的身形,忽然一滞。
在他的眼中,这个少年的身体,并不是由几种单一的物质,而是由至少上万种物质,以及更多的元素,组合而成,虽然仍然呈现出人类的形体,但本质上却已经和碳基生命无关。
单单只是对方站立在那里,整片大地就隐约有了沉降的趋势,甚至光线都有所扭曲,让这个少年周身的百里以内,呈现出来的都是失真的图景。
以一般的手段,根本无法确定这个少年的形体所在,无论是光学手段,还是感知,都难以准确的辨识。
所谓感觉,其实也不过是对信息的深层次分析。
而当空间都发生扭曲的时候,自然,能够通过信息传递,分析出的空间坐标,也就会失准。
放在一般的战斗中,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几乎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除非是有了真性,以心应心,许多虚妄手段自然无用,不受物质层面的干扰,否则可以说是在真仙之下,绝无解法。
只不过对林离而言,这点手段,却算不得什么。
且不说他其实已经身具真性,哪怕不用心灵相应,只要将整个被扭曲失真的空间一眼看尽,所有信息自然就会被提炼出来,这样一来,无论对方怎么遮掩自身,也都无所遁形。
但这足以让寻常人仙如同瞎子一般的遮蔽手段,其实也不过是少年的存在,自身附带的效应而已。
这个少年的身体,单单密度,就已经超过了夸克中子星,只是一人高的存在,可以说比一颗卫星,甚至于比月亮还沉重。
这样的密度,已经无限逼近于奇点,也就是宇宙之中黑洞的中心,按照道理来讲根本不可能稳定存在,只要出现这种物质,就必然会开始不断坍缩,最终形成真正的黑洞。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身体不但没有产生任何的异变,甚至还能够把自身的影响都给收敛起来,让人单凭肉眼,完全看不出他身体的沉重,否则,只要他在地上一站,整片大地都会以他为中心,不断沉降,下坠,直到压缩成一座无底深渊。
所有的空间扭曲,其实都只不过是他过于庞大的质量,形成的类似于重力井一样的效应。
能够成就这样的肉身,要么就是来自于物理规则,基础常数有极大差异的宇宙,要么就是有某种秘法。
而少年体内的上万种物质成分,几乎就可以让人断言,这种身体,只有可能是刻意修成。
“你看出来了?”
看到林离的反应,少年微笑:“不错,我修行的功法,或许你听说过,便是《混洞万仪身》,也有的世界,喜欢把我的这种状态,叫做什么黑洞战体。”
他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似乎是完全不害怕别人针对:“我看你似乎并不是武修,也并不是体修,更不是生命性灵,基因改造,也不属于巫道,看起来像是炼气士,不过我不相信。实在是想不明白,你究竟是走的什么流派,能够有比我还要丰沛的生命灵性,和如此庞大的存在规模?”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要是在外面,我或许还要请你喝杯仙酒,不过在这里,谁也不是来交游的,过手一试便知。得罪!”
少年咧嘴一笑,右脚忽地在地面上重重一踏。
这一踏,以他落脚点为中心,数百公里方圆的范围内,所有的土壤,山石,立即全部崩毁,仿佛瞬间被一颗无形的小行星撞中,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坑。
而这甚至于只是开始。
在少年落脚的地方,哪怕已经硬生生沉下去了十余公里的岩层,却还在不断的崩碎,下限,无数的稀碎颗粒被震上天空,又落回坑内,仿佛要造就一个无底深渊般,从天空俯瞰下去,整个地面,已经化作了一片黑洞洞。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数千里范围内,所有的山峰,都开始了不由自主的解体,一时之间,无数飞沙走石,都滚滚而来,环绕在少年的周身。
而他的身体,则是仿佛一颗小行星般,裹挟着几乎形成星环的巨大实体,撕裂空气,滚滚而来。
一时之间,四处真空,天地失色,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这个少年的存在。
一颗小行星,以数千倍的音速在宇宙之中奔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
那种景象,除非是在天地初开的宇宙大爆炸之中,无数物质飞射,在空间膨胀之中聚合,星驰电射,穿梭宇宙,否则绝无可能浮现在宇宙星空之中,哪怕是超新星爆发的威能,在来到行星周身时,也不足以推动行星,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前行。
而如果这样的一颗行星,只是为了毁灭一个人,一个生命,那哪怕是再自高的狂人,也只会感到绝望。
一个人,要怎么和一个世界,一片星辰抗衡?
此时此刻,少年的动作,给人带来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不说首当其冲的林离,哪怕是在数万里之外,刚刚四散而去的许多寻常人仙,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怔怔看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幕。
到了他们这种程度,知觉都无比敏锐,又何况是这根本遮掩不住,哪怕放在宇宙星空之中,也足以瞩目的景象。
几乎是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就有十几个意志相对薄弱的人仙,当场跪了下来。
哪怕他们各个都是历劫而来,有斗天之志,但是面对这种真正天崩一般的气势,却还是根本护持不住自身。
甚至于他们之中的某些存在,本就是来自于小世界小位面,哪怕是一整个天地,也难以承受这样的冲撞,他们自己的精神,又如何经受得了?
甚至于不需要任何的技巧,没有任何心灵与精神的运用,少年只是单纯的将自己的精神,完全投入在了这一击之中,就好像真正的一颗星球,穿越浩瀚虚空而来,爆发天地大冲撞。
在一整个世界面前,他们能够感受到的,便只有自己的渺小,就好像是凡人仰望宇宙星空一般的苍白无力感,相比之蝼蚁对于人类,也差不了多少。
而这,只不过是少年一击之中,自然散发的些许气势而已,却也足够让他们感到战栗跪伏。
首当其冲,几乎被九成九还要多的气势锁定的,还是林离。
“好威势!”
而站在峰顶的林离,却只不过是好像面对事不关己的一缕清风般,赞叹了一声。
他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马上就要触及到他的少年,忽然脸色一变。
原本在他的感知之中,林离的存在,就像是一颗生机勃勃的星球,四季循环,万物勃发,和煦无比。
而在他自身的精神世界之中,已然是把自己观想成了一颗死寂星球,一颗无比沉重,却又没有任何生机的星球,所过之处尽是枯寂,奔驰之间,完完全全散发着一种毁灭的气息。
行星撞地球。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交锋,除却比拼掌握的各种手段,便是精神上的交锋,最为重要。
甚至于,精神交锋,还要胜过掌握的各种手段。
神为百骸之首。
如果散了精神意志,自身都无法提起精神来拼斗,那么掌握再多的术法,神通,仙术,道术,法宝,也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少年而言,唯有一个足够强横的目标,才能让他把精神提到最为巅峰的状态,仿佛自身真正化身为宇宙之间的陨星,在意志迸发,最为浓烈的时刻,一举打垮敌人。
虽然他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动用任何的手段加持,但是这种精神交锋,其实便已经是在分胜负了。
而这种裹挟着精神交锋的交手,哪怕在形式上,不过是寻常一击,其实也比单纯比拼各种手段,更为凶险。
哪怕双方各出奇招,最终一方落败,受到重创,无非也就是法宝不如人,修习的道术仙术品阶有所不如,并非是修行不利,自身之过,尚可以有言说的空间。
但一旦牵涉到了精神层面,融入了自身的精气神,运用观想种种手段,又全然不一样了。
这种交锋,没有任何借口可言,一旦落了下乘,心中就会落下难以抹去的记忆,相当于是精神正面的被碾压,打垮,从此往后,双方一旦再碰上,这种影响,就会自然而然的浮现起来。
一步落败,处处落败,步步落败。
这样的影响,要许久才能消除,甚至于根本就消除不了,更有甚者,本身就擅长精神手段,交锋之间,给人留下心魔种子,根本防不胜防。
也是因此,两人切磋,若无把握,向来是先拼手段,而不动精神。
一旦动了精神,那结果若是不如自身所愿,损失就太过于大。
而少年一上来,就精神攀升到了顶点,其用心已经是昭然若揭,就是对林离的硬实力把握不住,感到威胁,想要突然袭击,在精神上让林离吃一个亏。
如果这一招得逞,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言而喻,看似是过一过手,其实中间暗藏杀机,凶险无比。
但林离这一步后退,虽然人明明还在原地,但是少年的感知之中,却是那一颗生命行星,忽然消失,让他一下子没有了目标。
就好像面对全无一物的浩荡星空,哪怕有无穷力气,也不知道向谁去使,除非是怒火内发,把自己都给焚毁崩碎,自我毁灭,否则也别无办法,把这股力量爆发出去。
这一瞬变化,让原本精神到了顶点的少年,一下子心中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的意志集中。
“不好!”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一升起,下一刻,仿佛星球爆炸般的景象,便布满了天地之间。
他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自己这一击,命中了林离,但是,却像是全力抡起大锤,最后却只不过是砸碎了一面无比脆弱的镜子。
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林离的身形,就彻底破碎,化为无数微小的粒子,而那几乎未曾被消耗半分的力量,便从山峰之顶,猛然灌注到了整片大地之上。
一瞬间,无数的裂痕,绵延万里,在地面上凝结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蛛网,而下一刻,这层层蛛网,便猛然爆碎,沉降,随着庞大到足以撼动行星结构,甚至几乎要击碎星球的力量,层层下坠的同时,不断向外延伸着夸张恐怖的裂痕,只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将裂纹延伸到了数万里以外。
眨眼之间,就在林离原来站立的地方,深足足千里有余的深渊,便代替了原本的一切。
而就在这时,林离的身影,却又一次的出现在了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稳住身形的少年。
“你是怎么做到的?”
少年似乎有些发懵,足足愣了几秒,方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