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自号天妖 散人难知风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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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做到的？”

少年脸上并没显出半分的沮丧，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离，就好像刚才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试探。

只不过，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混洞万仪体，或者说黑洞战体，只不过是他修行道路的一种外显，一种阶段性成果。

一般而言，将自己的身体强度提升到如此程度，要么就是基因进化体系，要么就是种族天赋使然，又或者是某些体修，不修法力，而是纯粹以气血入道，血肉有灵，千变万化，滴血重生，一身实力全在肉身，虽然没有遁出灵魂等等许多神通，却也是一种道路。

但是少年则不同。

他的真正修行体系，其实是极为少见的“巫修”。

所谓巫修，与那大巫等其实并没有关系，也不是任何一种血脉流传，而是一种可以说极为松散，但又无比庞大繁杂繁复的体系。

何为巫？

追根溯源，以字形求之，巫者，似“壬”叠而成之，上天下地。

而能沟通天地，研究天地，洞悉天地者，就是“巫”。

汉字，本就传承于对应的原型，作为象形文字，其中蕴含的神秘象征，哪怕经过简化，也并没有消退多少。

而至于研究天地，本就方法良多。有祭祀，有亲自剖析研究，采百草，搜集万物，也有借助种种仪器手段者，不一而足，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方式，都免不了其所需的知识广博繁杂，几乎可以说，一个人，就是行走的一个科技文明，只不过路线不同而已。

包括传说中的神农氏，也是一位巫修，口口相传，信息传递之下，他的修行历程，就被变成了神农尝百草的故事。

巫修者，有纯粹以自身研究成果，来强化肉身，也有先修内丹炼气，然后以法力为基础，融入种种素材感悟，演化出来世间独一无二的法力。

又或者剑走偏锋，研究蛊虫，以身饲蛊，又或者研究血脉，让自身变成一种生物源头，不拘泥于生命灵性基因，不断壮大自身生命，就好像是所谓的奇美拉一样，又或者，是开创一种谁也没有想到过的方式，提升自身的本质和存在规模……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而少年现在所做的，就是将自身的研究成果，融入身体，强化肉身，在保留人族血脉的前提下，不断壮大自己的躯体强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体修，极其偏门的体修，几乎任何人看到少年的肉身，都会往这个方向去考虑。

原因无他。

想要把肉身修行到这种层次，本身就需要投入极其大量的资源，更是需要足够漫长的时间，背景，等等，缺一不可。

要知道，一具单纯论强度，已经接近黑洞物质的身体，哪怕是寻常金仙，都难以摧毁。

除非是像当年林离在影像中见过的，那创造出打神鞭的金仙，足以破坏这种高密度躯体的稳定度，使之直接坍缩，否则寻常手段，也难以从物质层面破坏这种身体。

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想要修成这种肉身，就已经无比困难，甚至近乎于不可能，这样判断，也并没有什么错误。

但是对于少年而言，他的真正造诣，其实还在这具身体能表现出来的水准之上，虽然高度已经难以提升太多，但是却更为广博。

而即便是这样，他也根本没理解林离刚才运用的是什么手段。

“一点小手段而已，不值一提。”

林离笑笑，就好像他根本没有看出来对方的心思一样。

他现在不比从前，无论是知识积累还是经验，在这个层级上，都已经是最为顶尖的水平，若说不知道，自然是不可能。

只不过，虽然对方已经算是表现出了些敌意，其实却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这种竞争之下，哪怕没有表现出敌意，最后也必然会走到彼此针锋相对的一步。

而若是还击，则难免会暴露出自身更多手段。

两相权衡之下，他也只是稍稍运用了一下“碎虚”的特性，云淡风轻，就把对方攻击消弭无形。

身融空间，精神与空间相融，这样的自保手段，除非是少年真的把自己变成一颗黑洞，一颗能够运用自如的黑洞，能够把相应的质量，引力带来的一切效应加诸一点，否则几乎对林离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而从接近黑洞到黑洞这一步，看似简单，实则难度却是无比之大。

一者还是正常物理存在的范畴，一者则是足以令常规物理规律失效的奇异点，在存在本质上几乎相当于合道存在的道体，完全不属于三维时空的层次。

“小手段么？”

少年也笑了：“倒是稀奇，不错。兄台是哪处人士？”

“我？一介散修而已，若是非要称的话，便称我作……天妖散人吧。”

林离淡然道。

这个名号，还是他不久之前，刚刚想出来的。

真名相当重要，无论是在认知层面考量，还是在更高层面，在具备神秘意义的领域。

对于这些彼此之间，都相互了解的顶级人仙而言，他就是一个“黑户”，没有任何背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情况，必然免不了试探，或者干脆就是排挤。

如果老老实实把真名报出来，且不说这世间有许多手段，都能够针对人的真名，影响命运因果等等，单说一个无人知道的真名，能够突然之间挤进这个圈子，都足够让人注意。

所谓真名，那是出生就被赐予的东西，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符号象征之一，并不是简单的词汇，而是在说出的时候，就和自身的气运等等交织，一验证就知道。

虽然报一个一看就是敷衍的称号，或者假名，也是会让人心生警惕，但是相对而言，这种存在，还有一种可能是某个已知的高手，伪装了身份，别有意图。

相对来说，这种方式反而没有太过容易受到关注，因为一来不好追查，他们这种层次，水平相近，想要刻意隐藏身份，除非手段太过拙劣，否则基本追查不出，时间成本太大。

二来，到了最后阶段，完全是硬实力的比拼，基本不可能隐藏自己最为熟稔核心的手段。

再一者，如果真有人好奇心太重，破了某人假身份，反而是容易结仇，毕竟要隐藏身份，多半是有所动机，若是破了他人好事，那就是结了梁子，所以彼此之间，都会选择高高挂起，不关己事。

天妖，这二字，多是称呼娲皇的族裔，而专修自身生命灵性者，其功法传承，或者是招式之中，也多是会带有这二字。

而林离自身生命灵性的旺盛，只要和他层次差距不太大，都能够看得出来。

这样一个闲号，就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天妖散人？”

少年听到这个明显是敷衍的称号，也就沉默了下，见林离并不反问他身份，心念陡转之间，忽地笑道：“好一个天妖散人，希望后面，还有和天妖兄交手的机会。别过了！”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是瞬息遁去，转眼之间，就消失无踪。

而林离也不阻拦。

就在刚刚，他说出来这个名号的一瞬间，忽然感到有种心血来潮的感觉，却又把握不住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

“天妖散人？”

几个时辰后，一座万米高峰顶部。

整个山峰，方圆几十米的地盘，一张长石桌周围，围着七八人，其中就有方才的少年。

桌上尽是些泛着光晕的灵果，却并没有人去看上一眼。

其中一人皱眉：“悟虚，你也没搞清楚，那个天妖散人用的是什么手段？”

“的确是没有。”

少年悟虚摆摆手，眼中净是寒光：“我只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空间似乎是有所变化，但是却把握不清内在本质。”

“天妖，天妖……按照你说的，那人似乎应该是修生命灵性，生命进化一脉。”

一个女子沉吟：“对空间造诣深度极高的，生命进化一脉……会不会是鹤无双？他是帝江真血，若是以天赋神通做到这一点，也不算多么稀奇。”

这个女子，头戴一顶尖顶软帽，身披紫色长袍，点缀星星点点印记，似乎女巫。

“不可能。”

悟虚立即否定了这个说法：“鹤无双的性格，你们最是清楚不过。我要是对他那么试探，不脱一层皮，是走不脱。而且他的空间手段，蛮横暴力无比，根本不是这种悄无声息的风格。”

“昆古？”

“也不可能。”

又有一个人摇头否定：“昆古和浩然圣地那群人在一块，这我是知道的。”

“那会不会是风望月，怀瑟琼斯，又或者……”

女子一下子划了个十几个名字的范围。

“倒是有可能是其中几个，不过我也总觉得不太像。”

悟虚摇头，两指夹起一枚火红果子：“若是熟人，哪怕隐藏身份，我多多少少会有点感觉。但是这个天妖散人，我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感应都没生出来。”

“当然，要是有强横的隐藏之术，我也判断不出来。”

“说到这个。”忽然有人道：“你们听说了么？这次仙缘大会，有好几个大能临时起意，放出话来，说要在门下添一二弟子。”

“是么？”

“你听谁说的？”

此话一出，其他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而紫袍女子更是皱紧眉头：“早知如此，我哪怕拼着离大限更进一步，也要梦中修行一次才是……”

“是我家祖所说。”

说话这人，一袭青袍，儒生气质：“家祖所言，说这届仙缘大会中，气数最为旺盛，不比以往，或许就能诞生出来几个大能，甚至到道祖列圣那一步，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说的这些，你们就不要再外传。这里的诸位都是信得过之人，他人就未必。”

“比之那位汮在人仙时，那一届，何如？”

几人闻言，各个了然，无有疑问。

这青袍儒生，出身于天界周围一个世界中，名叫格物宗的宗派。

这个宗派，以旁门左道研究天机，号称万物万事之中，都有天机所在，只要格尽一切，自然可以洞彻天机变化。

虽然这种理念，人人都知道不可能实现，但是格物宗的天机术，却也独树一帜。

包括格物宗的宗主，虽然连大罗天果位都未有，却是许多大罗天存在的座上宾。

这样的人物发话，他们自然无有质疑。

“还胜过一筹。”

青袍儒生道：“虽说那位现在，也在大罗那一层，自然算在其中，但是这一届象征的气数，按照家祖所言，比那一届可以说是高了千百倍都不止。”

“无论你我，只要能够脱颖而出，都会自然而然，得到更多的气数分润。”

“这到底是为何？”

女子忍不住问道。

青袍儒生闻言，却是叹了口气：“一饮一喙，自有定数。越是气运勃发之世，越是大劫大变之时，这是天机常理。”

“虽然家祖不曾名言，但是却有几分这个意思。”

“只是他也不知道，变在何处就是。”

闻言，几人的心中，都不禁有些沉重，一下子便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