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牧云,踌躇满志,想着凭借大索命术,寿元恢复,他依旧可以继续修行,从道台神境提升,到达道海神境,甚至是道问神境,总是能够想到办法,救活秦梦瑶。
可是现在,他连自己都救不活,如何救活秦梦瑶?
这无异于是痴人说梦!而现今,可谓无依无靠。
父亲死了。
母亲死了。
梦瑶死了。
牧云觉得,自己的天几乎是塌了一大半。
这种打从心底的无力和悲戚,缠绕着他千年时间了。
“一定有办法的……”王芯雅劝慰道:“牧叔叔既然知道你不会死,肯定不会拿他们的性命,换回一个残废的你,一定有办法,只是我们还没找到。”
实际上,牧青羽假死,叶雨诗假死,确实是计划好了。
一颗无极混天锁命丹,为牧云筹谋好了后路。
只是现在,那颗丹药,却是已经被叶雨诗吞下,而这千年来,牧云只能是……等死。
计划很完美。
但却出现了一些瑕疵。
而这一些瑕疵,让牧云这千年时间来,人不人鬼不鬼的痛苦的活着。
实际上,现如今的牧青羽和叶雨诗,也是没辙了。
退一步来说,就算那颗无极混天锁命丹,他们夫妇二人不动生息,神不知鬼不觉的交给了牧云,牧云吞下,也不会改善。
因为这次,是他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而且是根本无法查出的问题。
这一点,牧云很清楚。
就是神帝,只怕对他也是束手无策。
他现在核心问题并非是寿元,而是身体的自我毁灭和自我重组,这绝对不是因为寿元的亏损。
一定有办法!办法是什么?
牧云觉得,在这等让人抓狂的折磨下,他或许真的撑不下去了!在这青禾村待了千年,一代代村民,有天赋踏入修行者,都是得到牧云的教导。
这里的村民,让牧云觉得,自己活着,还像个人。
夜幕降临。
牧云看了一眼夕阳西下,喃喃道:“又来了。”
王芯雅听到此话,神色一惊,急忙来到一边,琴音袅袅响起。
身为音术武者,王芯雅这千年时间,也是在增强自己的修为,同时,当痛苦来临,王芯雅便是会为牧云抚琴而奏。
藤架下,牧云身躯逐渐开始弯曲,苍老的身躯,在此时弓起,好似一只虾一般,蜷缩在木椅内。
他的双手开始腐烂,他的五脏六腑都是开始流血,全身肌肤,都是溃散,恶臭味道传递四周。
好在这小院内,有阵法凝聚,使得这些气味并未飘散而出。
只是,肉身在破损之际,牧云魂海之内,魂魄体亦是开始碎裂。
先是手,后是脚,然后是眼睛,耳朵,鼻子……这一刻,牧云的魂魄体好似一张纸片一般,在被人一片片撕碎。
肉身破碎。
魂魄破碎。
这让牧云整个人痛苦的全身颤抖,神色狰狞。
“啊……”终究,当痛苦到达极限之后,牧云再也忍不住,一声咆哮,传递开来。
宁静的小院,这一刻可谓天昏地暗。
可是黑夜下的青禾村,却是丝毫未有察觉,百家灯火,静谧祥和。
“啊……”牧云低喝道,双眼赤红,浑身满脸尽皆是碎肉脱落,甚至皑皑白骨都是露出,其双手指骨死死抓住木椅,噗通一声滚落在地,全身看去,如同一尊腐烂的尸体一般,蜷缩在地。
“芯儿……芯儿……杀了我……快杀了我……”王芯雅抚琴眼泪滴答滴答流下,只是摇着头。
“牧云,你再坚持坚持,坚持下去……”“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牧云哀嚎着,整个人如同地沟之中的蛆虫一般,瘆人的声音响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得天际之边,一抹朝阳升腾之际,那痛苦到扭曲的牧云,身躯表面,残破的腐肉,骨骼,似乎得到天地朝气修复,开始一点一滴复合。
当第一抹朝阳照射在庭院内,牧云全身恢复完好,枯松如树皮般的肌肤,干巴巴的贴在骨头上,一头白发,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淡淡光芒。
其身上衣衫,尽皆碎裂。
王芯雅此时起身,取出一件衣衫,搀扶起半死不活的枯老牧云,进入房间内,将牧云放置在茅草屋床榻上,为其盖上被子。
泪眼婆娑之间,院外,张赟、李羡、孟诃三人,再次到来。
王芯雅呼了口气,理了理衣衫,走出房屋,来到庭院,看到三位少年站在朝阳下,神色欣喜,充满朝气。
朝气!以前的牧云,也是如此。
可是而今过去千年时间,三十多万个日日夜夜,牧云每天都是如此。
到了夜间,身躯崩溃破碎,肉身魂魄都是被撕裂,到了朝阳升起,再次恢复成枯松老者。
千年了啊!到底为何!以前牧云施展大索命术,从未有这等情况发生的!可是这次,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牧青羽……他为何能提前预知,引导她来到这苍州内,找寻到牧云。
既然如此,肯定有办法的!王芯雅心中悲戚。
倘若是秦梦瑶,肯定有办法的。
她是那么出色!可是现在……收起心中的悲伤,王芯雅来到篱笆院门前,打开院门,微微一笑。
“仙女姐姐!牧爷爷还没醒吗?”
张赟一脸兴奋道:“昨日牧爷爷讲述的,我心有所悟,想要和牧爷爷聊聊。”
王芯雅微微一笑道:“他还在休息,你们且等等吧!”
“嗯。”
三位少年,坐到庭院内,热情的讨论着昨日各自的领悟。
王芯雅来到侧间内,开始熬药。
一切,一如昨日。
而这千年来,二人就是这般度过。
唯一不同的便是,隔段时间,青禾村的少年,会有人拜入到天凤宗内,继而又有新的少年,来到牧云这里,请求指导。
而这千年来,牧云在这青禾村的地位,也是节节攀升。
村民们都知道,村里住着一位避世的老前辈,都是猜测,这位老前辈,肯定是一位大道神境的强者。
日上三竿,房门打开。
牧云换了一套白色长跑,步履蹒跚的走出,来到桌边坐下。
王芯雅再次端上药,淡淡道:“喝了。”
牧云苦笑道:“不喝行吗?”
“不行。”
牧云没多说什么,一饮而尽。
喝完药,王芯雅收拾好,来到一边,再次弹琴,张赟三位少年,则是兴致勃勃的开始讨教。
一切,似乎都是昨日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