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遗族祭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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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血色的乌河大潮浩浩荡荡，席卷河中万千白骨，猛地砸在赤壁之上。

顷刻之间仿若河神震怒、鲸吞山河，

甚至，那浪到高处之际已越过了赤壁的高度……

“乌河堆响血，赤岸起惊雷。”

远离大潮的乌河之中，一艘小舟静静漂浮着，裴潜楚站于其首、裴政随于其后。

看着眼前潮峰浪高的大潮震动四野，情不自禁之下，裴政忽地道出了一句诗。

“不错。”裴潜楚赞赏了一声，随即又说道：“之前赠你的那卷‘域外沙海潜藏史’看来应是读得七八成了，我记得这句应是源自其卷八——瀚海风云中的一句残诗吧？”

“仲父好记忆！的确是源自那句‘半江堆响雪，两岸起惊雷’。不过为了贴合实况，便稍做了些许变动。”

裴政边随声回应着，边目不转睛的眺望那远方的乌河大潮，不时又赞叹几句似是初见世面的少年郎一般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惊讶着。

“嗯。”瞥了眼自家侄儿的神情，裴潜楚便大致猜测出了裴小郎君的心中震撼。

少年郎，谁又不曾是这般呢？

当年的此地，船上的他或是更加激动吧……

“哗、哗、哗”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随着乌河大潮的奔涌，此处的水流也愈发湍急了，自然而然地水降而船低。

“祭台怎么还未出土？时候应当差不多了。”裴潜楚的眼光死死的盯向东南方不远处的一方水迹线。

伴随着大潮卷去河水，此处水下的赤色的河道也渐露出了几分真容——

数十具缺胳膊少腿的白骨架子正半埋半现的安然躺着，似是酣睡正浓。

但是那座裴潜楚口中的地下祭台却是仍未露出半个角儿。

“怕是又下沉了！”时至此时，裴潜楚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他清楚，乌河大潮到此时已是渐近尾幕，而大墓迟迟不出，这当是唯一的原因。

不过今日不同以往，定不可能留与下次大潮再来祭拜的。

便只见裴潜楚腰间佩着的那一枚裴字白玉环微微亮起——

四杆大旗瞬间浮现而出！

“去！”裴潜楚左手衣袍挥动，四杆大旗鱼贯而上、向着数百步之外的一方赤色河道飞驰而去。

“四方破界阵？裴潜楚藏着的手段倒是不少。”小舟之上、盘坐于一角的裴政，心中默默思量着。

他曾细细浏览过原身的记忆，很清楚裴族中的阵法多是请那位白玉京中的阵道大师元卦行与族中‘授阵堂’的令先生布置的。

如裴字谷中曾见过的‘聚灵字阵’、‘聚灵千里湖泊阵’、‘千山如盘阵’……莫不是出自此二人手中。

至于裴潜楚，原身对于这位仲父的记忆除了每月固定的一笔灵石补给与一年不过数次却很有耐心的细细指导，

便再无他物了。

简而言之，裴潜楚藏得很深。

阳关之人皆知裴潜楚强，但是鲜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强，又究竟强在何等的手段。

他像是一条藏在水下的黑蛇，从不轻易浮出水面，一旦出水则必是绝杀！

就如同那雨幕下的金台坊一般，稍出手便抽了阳关三族之一——费族的脊梁。

也不等裴政多加思虑，四杆大旗已迅速稳稳落于那方赤色土壤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

霎时间，阵阵灵力如狼似虎般自四方大旗之中迸发而出，席间河道。

四方破界阵威能不小，不多时，原本坚硬如刚的河道已是赤土翻转、四方震裂。

“呼！呼！呼！”又是大旗腾转，四方灵力顿时化作四只巨灵血手探向深土之下。

“轰！轰！轰！”一个古朴、破碎、灰扑扑地石质祭台自下方黑赤如墨的土壤中被四只巨灵血手稳稳抬了出来。

“走吧，阿政。记住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少说多看。”

裴潜楚没有直接驾舟驶向那方石质祭台，而是直接跃下了小舟、落到了其下赤土河道上。

显然，他要逆水而行，一步步淌过去。

“嗯，我记住了仲父。”裴小郎君回应道，随后跟着跃下了小舟。

“哗、哗、哗…”河道上的血水不深，刚刚没过小腿肚，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身躯与河水扯动之时发出不小不大响动，阵阵水纹也随之产生、碰撞、扩散，最后消失于水间。

“踏、踏、踏”裴政刚刚登上那方石质祭台，正前方孤零零的两个黄藤编成的蒲团便先映入了眼帘。

抬目四顾，不远处还有三尊灰蒙蒙的青铜大鼎，以及一张黑色祭桌，

而黑色祭桌上是插着两长一短、三支香的一尊香炉。

裴政正欲张口询问，耳边却是传来震响：“上前，跪下。”

裴潜楚声若洪钟，于腰间的裴字白玉环中取出早已准备妥当的牛、羊、豕等祭品，然后庄重的依次呈入石质祭台上的三尊青铜大鼎中。

“砰。”黄藤蒲团很硬、如同青铜质地一般，膝盖砸在蒲团上，发出一声响动。

见着裴小郎君很顺从的跪了下去，裴潜楚点了点头，侧过了身来。

此时的裴潜楚满脸肃然、敛容屏气，丝毫不见半分已时册少族长仪上如释重负的神情。

“终于要掀开东岳一脉裴族的面纱了么？真是让我好奇的紧呢。”裴政心中再次盘算着。

大商皇朝被群起攻之而亡后，裴商遗脉如同飘散的蒲公英一样，随着风儿散落于偌大的西域大地。

后来又再经过多番变故，如今存世的裴商遗脉大致怕仅存——

庄王祖丁、宣王太庚、悼王阳甲、平王祖庚等数十支了。

但裴商遗脉却如有约定一般不约而同的隐去了家族的跟脚，反而各以地域为名自号。

如这姬周王朝的裴族，自从踏入东岳州之后，便以东岳裴族居于阳关之地。

约莫三个月闭关之前的一连三日，为了了解东岳一脉裴族的来历，裴政也曾遍翻了族中史料记载与阳关方志，

但到头来的结果却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甚至连东岳裴族跟脚的只言片语都不曾得到半分。

哪怕是作与族人看的族中史记，

一切的历史都只记载到了裴族于五百年前立足于阳城。（那时的阳关唤作阳城）

愈是得不到的愈是挠人心弦，裴政也着实好奇的了。

毕竟知头知尾，做事方可不留后患。

“砰！”

又是一声响动，裴潜楚同样跪在了黄藤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