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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脚下生风,快步向监牢走去。
虽说二人刚刚还在商量怎么给鲁智深一条生路,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作为公吏,对于有人在牢房闹事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郁竺紧紧跟在武松身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这种地方。
阴森的风穿堂而来,从那两人宽的门洞里呼呼往外吹着,黄黑枯萎的苔藓爬得到处都是。
郁竺刚小心翼翼跨进一只脚,忽然一个灯烛的木架裹挟着一股劲风,直直地朝着她的面门砸来。
烛火随着这猛力一挥,四处飞溅。
郁竺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像被定住,死死地扎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木架呼啸而至。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大手,鹰爪般精准地捞住那木架,顺势借力,又将其狠狠掷了回去。
木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呼呼的风声,朝鲁智深飞去。
鲁智深本就憋着一股劲儿,察觉到这动静,更是来了精神。他浑身肌肉瞬时贲张,猛地一拳轰出,拳风呼啸,竟将飞回来的木架打得粉碎。
“好身手!”武松轻喝一声,将直裰在腰后打了个结,摆出一个应舵势。
鲁智深见状,也不多话,直接一把抄起身边被他拆下来的、有碗口粗的牢房栅栏木头,如挥舞禅杖一样,朝着武松狠狠砸了过去。
却见武松稳如泰山,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只在那木头即将砸到他身上的刹那,猛地伸出一只手,手臂上青筋暴起,如铁铸一般,竟稳稳地将那木头顶住。
鲁智深闯荡江湖多年,还未曾遇到过这等对手,一下子来了兴致,也不顾此刻身陷囹圄,一把将木棒抽回,紧接着一个俯身,木棒如旋风般朝着武松的下盘扫去。
武松双腿猛地一蹬地,原地跃起一丈高,轻松地躲开了横扫的木棒。紧接着在空中顺势一个转身,借着下落的势头,双脚迅速交替飞踢,直将地上零散的碎砖踢向鲁智深。
碎砖裹挟着巨大的力道,“砰砰”几声闷响,竟将鲁智深硬生生地逼退了好几步。
见鲁智深下盘似有不稳,周围狱卒连忙一拥而上,抱腿的抱腿,拽胳膊的拽胳膊,套绳子的套绳子,飞快地将他四下牵制住。
武松见对手手脚被缚,便立刻收住攻势,双手负在身后,站在那牢房的阶梯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鲁智深。
“洒家问你,方才使的那招可是叫‘玉环步鸳鸯脚?”
“少废话吧你!”还未等武松回答,一个狱卒就将破布塞入鲁智深口中。
鲁智深此刻倒是未再反抗,只是深深看了武松一眼,便垂眸入定般,任由四周狱卒将自己捆住。
再次将鲁智深控制住,这些狱卒不敢像上次那般松懈,取来长给鲁智深带上。
那长枷将由一长一短两条木板组成,长的那块足有六尺,短的却只有二尺五,重心不在套住脖子的孔上,犯人戴上后会失去平衡,十分难受。
枷上之后还不放心,那新上任的押牢节级邱宁又命人将鲁智深转移到有匣床的那间牢房里。
匣床是个十分可怕的刑具,头上有揪头环,颈间有夹项销,胸间有拦胸铁索,腹部有压腹梁,手脚处还有四个木?。
鲁智深被如此固定好之后,邱宁再把一个安满钉子的铁板覆在上面,钉子距离他的脸不过两寸,在里头是丝毫动弹不得了。1
郁竺看着鲁智深硕大一个人,像肉饼馅儿一样被压在那两层木板之间,只觉得此情景似曾相识,转身一看武松,见他面色晦暗,才想起他被张都监陷害下狱后,也有过这种待遇。
真不知他那六十日是如何熬过来的,真是遭了老罪了。
那邱宁围着鲁智深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破绽,方才满意,转身向武松道谢:“多亏武教练出手相助啊!”
他也是新“吏”上任,原本的两院押牢节级2李享前两天不幸为国捐了躯,他得以顶上,此刻自是连忙和武松这位韦通判身边的红人攀关系。
“若非武教练,我手下这些个酒囊饭袋可制不住这个贼寇,邱宁真是感激不尽。如今天色也晚了,不知教练是否有空,赏光去小酌一两杯?哦,郁押司也一起?”
武松刚要开口推辞,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方才在外面和郁竺商议的事情,心下念头一转,这不正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么!
于是,他面色陡然一变,爽朗地笑道:“哈哈,好啊!邱院长不必客气,此番原是我们把这些个棘手货色擒来,倒给贵院添了诸多麻烦。我瞧着方才不少兄弟都挂了彩,这样吧,今日我做东,请大家吃酒,就当给大伙赔个不是。”
说完这些,武松使了个眼色给郁竺。
郁竺心领神会,连忙开口,满是歉意道:“哎呀不巧,通判大人处有要紧公务候着,我这便得赶去,万望邱院长莫要见怪才是!”
邱宁哪里想到武松会这般客气,顿时受宠若惊,赶忙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自然是公务为重,郁押司尽管忙您的去。”
说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粗略估算了下,约莫有二十多个狱卒在这儿,心里寻思着,鲁智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如今被牢牢地锁在那匣床里,也绝不可能脱身的。
这般想着,他当即便做下了决定:“刘大、许二,你俩今日当值,便在此好生守着。其余各位,都随我一道去!武教练此可是立了大功,擒了这帮贼厮鸟,咱们且去给他好好贺上一贺!”
众人一听,自是欢呼雀跃,簇拥着武松向外走着准备去吃酒了。
郁竺谨记自己公务在身的人设,也装作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匆匆朝着签押房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原本还算“热闹”的偌大监牢,便只剩下刘大、许二这两个狱卒还在值守着了。
起初,这二人还算是颇为尽责,时不时看一眼几个贼首,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里的不耐烦越发浓烈起来。
烛火摇曳,光影重重。
刘大叹了口气,嘟囔道:“唉,要说这邱院长,跟以前的李院长比起来,真是差远喽,哪有这等道理,他领着一干人等出去吃酒,单单撇下你我二人在此,好不冷落!”
许二这会儿也正饥肠辘辘,本来心里就憋着火,一听刘大这话,没好气地呛声道:“行了行了,你休要在此絮叨个没完,咱们这牢里何时拘押这等厉害的强人?若是都去吃酒了,如何叫人放心得下?”
“有啥不放心的?倘若真有人逃脱,那也是他押牢节级的干系,与咱二人无干。”刘大满不在乎地说着,在牢房里找了处长凳,侧身躺了上去,随后指使许二道,“要不你去置办些酒肉回来呗,我听他们先前说的,直教我这腹中馋虫大闹天宫呢!“
“吃吃吃,你这个饭桶!”许二一边骂骂咧咧抱怨,一边还是伸手在身上摸索,掏出了几块碎银子,气哼哼地朝着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却见方才说要去忙公务的郁竺从那牢房台阶上拾级而下。
许二一时心里打鼓,颇有一种开小差被捉个正着的尴尬感。
只见来人笑意盈盈,越走越近,许二摸不清她此来到底何意,连忙将一旁躺着的刘大拉起来。
这可是通判大人身边的红人,不是他们这些小牢子能得罪的。
昏暗的灯火将来人照得神采奕奕,二人还未来得及行礼,却听对方先开了口,语气竟是十分温和。
“二位辛苦了,我今日也是因为有公务在身,不能和兄长及诸位把酒言欢,实属无奈。由此及彼,便想到二位在此,故而特地命人备下些薄酒粗肴,二位莫要嫌弃,将就着用些,也好暖暖肠胃,充充饥乏。”
二人一听皆是喜出望外,抬眼向郁竺看去,却见她身后走出来一对中年夫妇,各自拎着一个酒食盒子。
那夫妻俩客气道:“二位大人且去畅饮几杯,我夫妻二人便在此地,权为二位大人照看一二,好让大人们尽兴”。
许二一眼就认出这是衙前街善义楼的张掌柜和他浑家,他们也是酒店的常客,深知这张掌柜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个地地道道的“自己人”,当下放心下来。
刘大更是连连作揖,对郁竺道谢:“哎呀,郁押司如此客气,真教人不好意思。”边说边利索地从张青手中接过食盒。
郁竺见他二人毫不推辞,便装模作样朝张青孙二娘一拱手:“如此,有劳二位了。我手头尚有要事,先行一步。二位务必仔细看守,两位大人酒足饭饱归来之前,眼睛都不许眨一下,可听明白了?”
张青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几位大人放心吧!我丢了婆娘也不能丢了这人犯。
两位狱卒闻言放声大笑,再次谢过后,便转身离去。为了避免瓜田李下,郁竺亦随着他们步出牢房。
待人都走远,张青这才快步到鲁智深身边,轻轻喊道:“兄弟,可还记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