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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竺一回青州,就先去见过了韦暄,和他汇报了下此行前后的种种经历。
“好啊,好啊!这害人性命的黑澡堂被连根拔除,不比剿灭贼寇的功劳小!”
韦暄听完郁竺的讲述击节称快。他早就有意调查当初自己在郓城被袭击一事,奈何那不是自己治下,且初到青州根基未稳,只能暂时搁置。如今郁竺借剿匪之机,一举两得,着实大快人心。
“是啊,不过谁能想到那张虞侯如此倒霉,成了祭在那黑澡堂的最后一缕亡魂。”郁竺也轻笑回应。
韦暄轻哼了一声:“罪有应得。”
当初郁竺走后不久,他便发觉张虞侯不见踪迹,心下已有猜测,料是慕容彦达蓄意破坏大军行动,如今这般结局,自是咎由自取。
“慕容知府,对此不曾有异议罢?”郁竺有些担心,毕竟张虞侯是慕容彦达派来跟踪她的人。
韦暄吹了吹手中的茶盏,轻笑一声:“他能有何异议?心心念念的功劳未被呼延灼夺去,郓城那个时文彬又懂事,给他找了个好头,说张虞侯是孤身探查敌情不幸遇害的,慕容彦达对此满意得不得了。”
“确实……………像是慕容知府的作风,不过张虞侯毕竟也是跟过他许久的人了,知府大人这般反应,未免有点薄情。”郁竺感慨道。
“再正常不过了,于他而言,不过是条听话的狗死了,重新驯养一条便是。”韦喧轻嗤了一声。
话音即落,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韦暄这才想起来这话不怎么恰当??毕竟郁竺也是自己的手下,这么说会不会让她误解……………
想到这里,韦暄连忙找补道:“自然,唯有慕容彦达这般极度唯利是图之人,方会如此行事。”
郁竺点点头。
韦暄看着她,仍觉方才解释略显牵强,思索片刻,又道:“对了,吴老前两天不慎摔了一跤,我为他寻医问药,诸位郎中都说情况不太好,你若得空,可去探视看看。”
这番话,该是能彰显出自己宽厚待下了。
“吴老怎么了?”郁竺顿时精神一振。
当初若非吴胜故意为难,还不一定有这后面的际遇呢,她本想回来后好好“感谢”一番,不想他自己倒是先“不太好”了。
“晨起打水盥洗时,不小心踩了井边新长出的苔藓,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郎中瞧了都说是碎骨症,情形乐观些,亦需卧床百日有余,若差些......总之府衙的公事,还要你多担待了。”韦暄叹了一口气。
郁竺听后,心下了然??所谓碎骨症,就是粉碎性骨折。老人最怕摔跤,吴胜这般年纪的人,大多缺钙,骨质疏松,摔一跤很容易如此,一旦长久卧床养伤后,又极易形成肺栓塞,危及性命。
如此看来,这情况确实是不太好。当下的医疗手段又没办法进行手术,保守治疗基本上是不可能痊愈的,吴胜能保命就不错了。
想到此处,郁竺也叹了口气。虽然这老头子惹人厌烦,但如此晚景,有点让人唏嘘,于是她也应道:“我稍后便去探望下吴老。”
末了,郁竺又向韦暄讨了随她出行的众人该有的赏赐,此次若非有他们蹲守捉拿雷横的亲信,并在阵前挑动晁盖人马自乱阵脚,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韦暄一口应下,免了诸位民壮所在家庭三年的徭役,还给马三在府衙里寻个了粗使的活计。
至于郁竺本人的赏赐,毕竟她身为官府公吏,韦喧还得和慕容知府禀告下再作定夺。
辞别韦暄后,郁竺来到了吴胜屋里。只见他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动弹不得,脸色因为痛苦呈现出缺乏血色的灰败。郁竺见状,宽慰了一两句,劝他安心养伤,谁知吴胜听后脸色反而更差了。
担心自己再停留下去,将吴胜气得一命呜呼,郁竺干脆不再多言,悄然转身退出了房间。
刚出门,却见武松在屋外。他的视线穿过郁竺尚未关拢的门的缝隙,看了一眼里面的吴胜,迅速收了回来,然后盯着郁竺,说了声:“妹子回来了。”
几日不见,武松似乎有了些变化,郁竺不知该如何形容,但这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心底还是不由地涌起一股亲切之感,她未加思索,张口便唤了声“兄长”。
武松听到这个称呼,身子微微一侧,嘴唇轻抿了一下,才开口道:“大哥和嫂子刚刚托人捎来话,让你有空去店里一趟。”
郁竺也的确许久未曾见过张青孙二娘夫妇,听闻此话,自是欣然应允。
武松此刻无公事在身,便带着郁竺往善义楼走去。
二人并肩在衙前街上走了片刻??以往这样同行的场景并不少见,可此刻却莫名地透着一股怪异。
郁竺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武松。
他的眉头似乎不是那么平展,有时嘴唇嗫嚅着想说一两句话,才微微侧个头,话又像已经在舌尖被消化了一般,随着他抿紧的嘴唇,留下一阵沉默。
虽说以往武松也不是什么多话之人,但多少还是会穿插着找一两句闲话随意说说,不会像今天这般让气氛彻底冷下来。
这是怎么了?
郁竺思考片刻,摇摇头??猜不透。男人真是一种心思复杂的生物,还是不要猜了。
不过好在善义楼很快就到了,孙二娘远远地瞧见二人,热情地招了招手,然后快步迎上前,招呼着他们向店里后厨处那个隐秘的包厢走去。
她的热情很好地冲淡了气氛里的尴尬,郁竺开玩笑道:“嫂子这般急切叫我来,可是想我了?”
孙二娘瞥了武松一眼,用绣帕娇俏地扫了下郁竺的肩头:“不是我想,是有个小美人儿来找妹子咯!”
“小美人儿?”郁竺疑惑道。
刚好此刻也到了包厢前,她顺势一掀帘子,竟是张芝芝端坐在那处。
险些忘了当初让鲁智深将张芝芝送来青州。
那晚大家各怀心事,天色又昏暗,郁竺没有仔细看过张芝芝的面容,此刻一瞧,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一身浅青色的绫罗褙子搭着白色的长裙,衬得眉眼的线条似赵孟?的楷书那般,端庄秀丽,温润妩媚。
张芝芝看见郁竺,十分热情地围上来:“押司好本事,我一路过来,到处都听人说青州出了个女管仲,巧施妙计剿灭贼寇,好不威风。”
郁竺尚不知自己已经这般声名远扬,只当张芝芝是在诓自己,却听张青一本正经道:“妹子别不信,鲁智深兄弟也是这么说的,他是出家人,可不打诳语。”
听张青提起鲁智深,郁竺忽然想起他来,连忙问道:“大师可在这处?”
孙二娘微微摇头,答道:“鲁智深兄弟已经走啦。”
郁竺哑然。
当初救下鲁智深,多少也怀着让他为自己所用的心思,这般潦草地让他完成了三件任务,无非是为了让鲁智深惦着这个恩情。本想着回青州后给他寻个安身之所,不想他却走了。
想到此处,郁竺问道:“他可有说往哪里去了?”
张芝芝微微扬起下巴,一脸得意道:“我家原先请了张空名度牒,便换给鲁大师了,他自去寻个庙呆着了。”
“空名度牒?”
郁竺闻言咋舌??这可是个好东西,大宋朝规定当和尚可以免除徭役赋税,犯了罪的人拿了度牒剃度出家也是既往不咎,因此度牒官价一千贯钱一个依旧供不应求。
就郁竺所知,这青州市面上的空名度牒,能叫卖到两千一百贯钱。
未曾想到张芝芝出手这般大方,郁竺不禁道:“姑娘真是破费了。”
谁知那张芝芝颇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鲁大师将他原来的度牒给我了,上面虽写了法号师承,但肯定还是有人要的,我转手卖出去就是,就当是稍微损失一点点吧,毕竟他也算我半个救命恩人。”
“......”郁竺沉默片刻,问道,“鲁大师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不回原来那处寺庙?”
张芝芝点点头:“大师和我说了,他在原来的寺庙里和住持闹得不愉快,不愿再回,故而问我换个新的。”
众人皆无言。
片刻后,还是张青先打破了沉默:“鲁智深兄弟当真这么说?”
张芝芝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
“啊哈哈哈哈……………”孙二娘咯咯地笑了起来。
郁竺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姑娘要损失的,恐怕不是一点点了。”
“为何?”张芝芝闻言睁大了杏眼。
在座的都是背着几条人命官司的杀人犯,孙二娘也不怕张芝芝乱说出去,挑眉道:“他呀,是得罪了殿帅高太尉,被赶出大相国寺,姑娘这度牒,恐怕难卖咯。”
没错,鲁智深的度牒是上了黑名单的度牒。
果然,张芝芝一听,立马柳眉倒竖:“好个大胖和尚,竟敢诓我!”
众人哄堂大笑,连进门后便一脸严肃的武松也忍俊不禁。
待笑声渐歇,正事被摆上台面。
郁竺目光转向张芝芝,问她到青州后具体如何打算。
张芝芝不假思索,将那晚说过的话再次道出,表示愿追随郁竺左右。她略通文字,家务女工之事也颇为娴熟,能跟着郁竺这般自立门户的女官,于她而言,是最佳的选择。
因吴胜受伤之事,郁竺也知道,自己日后的差事比起现在来只会多不会少。张芝芝看着便是个聪明伶俐的人,有她给自己当“秘书”自然也不错。
说干就干,在善义楼用完午饭后,郁竺就带着她前往书坊挑选书籍。
张芝芝虽识得些字,但也只念过《女诫》和一些诗词,为了让她能适应现今整个官僚体系的知识架构,郁竺不得不要求她熟悉一下儒家经典以及一些史书。
郁竺本人因为有系统,要阅读资料时,都是让系统直接在脑子里给她调出来,因此从未买过书。如今张芝芝来了,她也才第一次踏足书坊。
青州最大的书坊勤有堂就坐落在衙前街上,二人从善义楼出来,行了不过两百余步便到了。
此时的书坊可不同于后世的书店,里头印刷、校对、装订、售卖,各自有专门的区域。印刷区的工匠专注地在雕版上刷着油墨,然后铺上纸张、按压、揭开,再送到装订处,又有工匠将纸码齐,用锥子打孔、穿麻绳………………
张芝芝兴奋地在店里绕了一大圈,左摸摸右摸摸,新奇得很。
片刻后,她绕到书架后,手指轻抚过那些摆放整齐的书册,好奇地问道:“大人,我一直听说《论语》,却没读过,这讲的什么呀,读一半真的可以治理天下吗?”
“半部论语治天下”是太祖朝宰相赵普的名言,当然不是真的指熟读本书就能治理天下事,本意还在说明《论语》一书中丰富的治国安邦的智慧。
不过这细细解释起来着实有些晦涩,郁竺便换了个简单的说法:“这书讲的就是孔子带着弟子们满世界溜达,边逛边唠嗑,把唠出来的道理记下了,若只是背熟了当然不能治理天下,得悟透才行。”
“噢!”张芝芝半懂不懂,又指着另一本问道:“那这《大学》呢?”
“这就是个老夫子,告诉你要怎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按照这个做,就能成为人生赢家。”
“这么厉害,那这本得买下来!”张芝芝垫着脚将书册取下,又指向另外一本,“那这《中庸》呢?“
“这本就是个和事佬,告诉你做人做事别太激进,也别太保守,稳稳当当才是真,就像瓦舍里走钢丝的小旋风1,两边都别靠,走中间才不会掉。”
张芝芝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本我不喜欢,老是稳稳当当有什么意思。”
二人欢声笑语,书架背后却传来一个轻蔑的女声:“巧言令色,拿圣贤书开玩笑,真是有辱斯文。
张芝芝一听,柳眉倒竖,当即怒气冲冲绕到书架另一侧,郁竺也跟着过去,却见一淡妆素服、身形窈窕的妇人。
那妇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容貌清丽婉约,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
张芝芝抢白道:“我们私下言语,与你何干?莫要在此无故寻衅!”
那妇人都没看张芝芝,直接冲着郁竺道:“圣贤之书,理当敬重,此乃读书人的基本操守,岂容如此戏谑调侃。”
勤有书坊的掌柜就在不远处,听到这处的争执声,立刻赶来。
他本是认识郁竺的,一见是她,当即略行一礼,接着又朝着那妇人行了一礼,嘴里念道:“易安先生,郁押司,二位莫要动气。这书坊乃是文雅之地,大家都是爱书之人,些许误会,说开了便好,莫要伤了和气。”
“易安?你是李清照!”
郁竺大吃一惊,她蓦然想起,李清照因为丈夫赵明诚被贬官,二人一起屏居青州将近十年,算来可不正是当下,就连那著名的赌书泼茶的雅事也是发生在青州的过往。
“郁押司?你便是那女管仲郁竺?”李清照同样诧异,她久居青州,又怎会对这大宋现今独一无二的女吏郁竺毫无耳闻。
郁竺此刻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知名度打出去了,未曾想大词人李清照都知晓自己的名号,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张芝芝更是如此,她在深闺之中便读过诸多易安的诗词,此刻骤然见到真人,仿佛迷妹见到了偶像,满脸崇拜,将此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
掌柜的见二人有意攀谈,颇有眼力见地将她们引至待客小憩之处。
郁竺还是第一次与这般级别的历史名人直面相对,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往昔的伶牙俐齿全然不见,憋了许久才挤出一句:“易安先生的词写得甚妙!”
李清照听闻,轻笑出声:“押司谬赞了,我对押司才是倾慕已久,有押司为楷模,方知女子亦能有此等别样活法。”
郁竺被她夸得耳根泛红,连忙扯开话题:“易安先生于诗词、金石学之造诣,登峰造极,无人可及。先生亦是来此寻觅书籍的么?”
李清照点点头:“听闻掌柜的寻来了范祖禹的《唐鉴》,我特来一观,却发觉并非唐鉴公的手笔,唉,自从此书印版被悉数焚毁之后,总是有这样的后人狗尾续貂之作冒充原作在市面流传。2”
郁竺点点头。李清照夫妇在青州搜集古籍金石之事并非隐秘,这本《唐鉴》的作者范祖禹在崇宁年间被列为元?党人,蔡京进谗言,致使其所著此书的印版与苏黄等人的文章一同被焚毁,此后市面上便鲜有所见。
不过,郁竺的系统里存有此书,只因朝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中藏有一本,才得以留存于世。只是当下文人藏书,多为传家,甚少有人愿意分享,故而市面上难以购得。
念及此处,郁竺心中忽然一动,对李清照说道:“先生所寻之书,我曾诵读过,如今仍能记得大概,不若我回家后默写出来,呈予先生一览。”
她对着系统里的抄一份给李清照不久好了。
李清照闻听,顿时惊诧道:“这《唐鉴》全文五万余字,我虽自恃博闻强记,却不想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郁竺一听顿时慌了??只顾着讨好女神,全然未留意此书篇幅,还以为仅有七八千字,不想竞夸下海口,赶忙谦逊道:“只是大概.....只是大概......哈哈。’
“只是大概也已经很了不得了!”李清照神色极为认真,“押司若是公务繁忙,也不必着急,徐徐写来,写毕告知我一声,我自当登门求取。”
“先生放心。”事已至此,郁竺唯有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心中暗道,果然金手指不能乱用,大话不可乱说,五万字......真是一抄一个不吱声。
二人相谈甚欢,又畅聊了好一会儿,郁竺才与李清照依依作别。
不得不说,才女的境界确实不一般,交谈了这小半个时辰,郁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飘飘然回到府衙。
刚踏入内衙,便见有人恭恭敬敬地候在她房门外。上前询问,原来是慕容知府派人送来了赏赐。
那赏赐被装在一个小巧的柳藤箱子里,郁竺待公人离去后,打开瞧了瞧??白银五十两,绸缎五匹。
有点寒碜,和自己的功劳不太匹配??郁竺看着这堆东西,叹了口气??也罢,他不找自己麻烦已经算好的了。
只是这绸缎是靛青色,她很少穿这种颜色的衣服,留着也是无用,略一思索,派人送给了武松。
夜幕降临,寥寥几颗星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青州府内衙,几个厢房内还亮着暖黄的烛光。
“隋大业十三年,高祖为太原留守………………”郁竺一笔一划对着系统在脑海里打出的文字誊抄着,张芝芝在一旁看书看得昏昏欲睡。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郁竺回头看了眼张芝芝??头藏在书后面一点一点的,根本没有被吵醒。
她轻轻起身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武松。
见郁竺出来,武松神色变了一下,然后轻声道:“妹子送的衣料我收到了,很好看,多谢妹子。”
“我看着便觉得适合兄长。”郁竺笑着回道,这都是小事,初到青州时,二人的财物经常不分彼此,谁手头缺钱了便会向另一支取,后来随着手中银钱渐多,才逐渐分开。郁竺心想武松不会只为这点小事特意前来道谢,于是问道:“兄长来此所
为何事?”
武松微微一愣,眼神有些闪躲,随即道:“无事,就和妹子道声谢。”
说罢,他看了看屋内的灯光,补充道:“妹子还在忙么,那我就不打扰了。”
“兄长等等,我有话和你说。”郁竺眼疾手快,拦住武松,迅速到屋内寻了件衣服披上,然后示意他向外面走走。
庭院中月色如水,洒在蜿蜒的回廊上,清明已过,谷雨将至,夜晚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温润的潮湿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人的周身。
二人沿着廊下走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郁竺沉默片刻后,觉得有些话还是直截了当地挑明比较好:“总觉得从济州回来之后,兄长就和我生分了许多。”
武松立即否认:“哪有......”
郁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武松。
武松噤了声。半响才重新开口:“倒不是和妹子生分,只是有时候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我能为你做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