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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蕙的那声惨叫,用了十足的力气,恨不能整个西苑的人都能听见。
距离此处最近的院子当属降雪轩。
顾若香也是用了早膳后,就在院子里溜达,猛然听到一声惨叫,那声音听着又有几分熟悉,便叫上安宁,提起裙摆就朝这边走来。
等她快步赶来时,正就看柳溪与婢女又急又恼地指着宋知蕙叫嚷,而宋知蕙则倒在假山旁,唯唯诺诺地抬手遮在脸前,一副不敢与二人争执的模样。
“柳姐姐这是作何,有话直说便是,怎能动起手来?”顾若香见状,赶忙出声叫住这二人,几步跑进园里护在了宋知蕙身侧。
安宁见状,也急急挡在了她们面前。
“谁动手了?”柳溪竖眉道,“是她故意往那石头上撞,想诬陷于我!”
“对!”那婢女也跟着附和,“且还是她先动的手,我们根本没碰她!”
顾若香是见过柳溪的,也知道她背后是山阳郡太守,又同秦嬷嬷关系近,她本不该多事的,可是垂眼看到宋知蕙衣袖被划破,光洁的手臂也出现了一道血痕,心里便是一惊,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谁能有如此狠心,将自己摔成这个模样?”
柳溪见平日里闷不做声的顾若香敢质疑她,顿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扬了语调,“你什么意思?我柳溪向来敢作敢当,这不是我做的,可别想扣到我头上!”
几人争执间,云舒已带着秦嬷嬷赶到。
柳溪见了秦嬷嬷,便收了几分脾气,迎上前就与她解释。
云舒一眼看到宋知蕙身上的伤,当即就落下眼泪,哭着道:“娘子怎地被打成了这样?”
此时顾若香已将宋知蕙扶起,又刻意撩开她衣袖将手臂伤口露出。
秦嬷嬷看见也是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想起了刘福的嘱咐,要她这半月将宋知蕙看好了,她当时可是拍着胸脯保证的,如今这人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
秦嬷嬷狠狠朝柳溪瞪去一眼,柳溪还欲解释,却被她扬声制止,“都吵什么吵?”
众人立即噤声。
秦嬷嬷在府内这么多年,深知王爷不可能对女色心动,所以也没怎么将宋知蕙当回事,只想着盯着她将药喝了,等半月后她身子康健就能交差了,毕竟若是真让王爷上心的人,怎么可能让她和这些姬妾们住在一处,还不给任何赏赐,就那样破破烂烂进府。
可到底是被嘱咐过的,秦嬷嬷看到宋知蕙身上的伤,心下难免也有些慌神。
柳溪见她面色不好,当即背过身去,挡住顾若香等人的视线,当着秦嬷嬷面卸下手上玉镯,软着声道:“嬷嬷是知道我的,我这人虽性子直,但从不会给嬷嬷添麻烦,我今日真的没有出手伤人。”
秦嬷嬷垂眼看了看那玉镯质地,干咳两声,转头对众人冷声道:“从你们进府第一日,我便与你们说过,这王府里规矩重,可不必别处,若是敢寻衅滋事,便是重罪,你二人可还记得?”
众人皆是垂头道:“嬷嬷教训的是。”
秦嬷嬷敛了几分情绪,朝宋知蕙看去,“你是忘了郎中是如何叮嘱的吗?要你这半月按时喝药,好生休息,你跑出来是作何?这秋日里的风这样寒,我看你站在那里都打哆嗦,万一晕倒或是加重病情,可如何是好?”
宋知蕙没有辩驳之意,只低着头道:“嬷嬷说的是。”
顾若香听出秦嬷嬷是要护着柳溪了,心里再愤,也不敢出声,遂也跟着低头不语。
秦嬷嬷很满意这两人态度,缓缓点了点头,又朝柳溪递了个眼色。
柳溪意会,满脸歉意地朝宋知蕙道:“都怪我,看出妹妹气色不好,也不知上前扶着点,竟真叫你给摔倒了。”
云舒下意识想反驳,却被宋知蕙再一次握了握她的手腕,便抿唇忍住不说。
宋知蕙也附和着道:“姐姐不必内疚,是我自己没站好。”
此话一出,秦嬷嬷当即拍手,“这便了了,今日之事莫要四下去传,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她又嘱咐云舒,快些带宋知蕙送回屋,将那伤口好生清理,她这就差人去取药,待会儿便送去降雪轩。
柳溪也回了自己房中,却是越想越生气,那玉镯是她心头好,这么多年都舍不得摘下,如今为了宋知蕙那个贱蹄子,白白给了那秦嬷嬷。
柳溪心里一横,左右今日都是破费了,那不如干脆做到底,她打开妆匣,从最里侧取出一支白玉发簪,这可是当年太守赠予她的,比那玉镯可一点不差。
她将玉簪装好,带着婢女又寻了秦嬷嬷。
秦嬷嬷刚叫人送了药去,看到柳溪的时候,多少也还是带着些愠气,柳溪嘴甜,上前温哄,将那发簪和玉镯一并塞进秦嬷嬷手中。
秦嬷嬷颇有些惊讶,怎么又多了一支不菲的玉簪,不由诧道:“这是……”
柳溪低道:“我这不是今日没将知蕙扶住,眼看着她摔倒,心里也是有几分自责,想到年底王爷定会设宴款待先生们,便求嬷嬷到时候能给知蕙个露脸的机会……”
柳溪口中的先生们,便是府内智贤轩里住的那些幕僚。
“我听闻洪先生,最是喜欢知蕙这般模样的,倒是定会给她不少赏赐呢。”柳溪眉眼弯弯,笑着道。
后宅姬妾人人皆知,那洪瑞是王爷面前最得脸的幕僚之一,他看着模样清俊,却在男女之事上偏好独特,从前便有几个和柳溪不对付的姬妾,最后都是殒在了洪瑞房中。
那贱蹄子不是胆子大得很,不怕伤了病了?
这不是正好合洪瑞的口味,下次便让洪瑞好好满足她吧。
降雪轩这边,宋知蕙斜靠在床头,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方才撒药时,一旁的顾若香都不敢看,她却咬着牙跟一声不吭,别说掉眼泪,连眉头都未蹙一下。
顾若香对她是又心疼,又佩服,也不忘提醒她,“姐姐以后避着点柳溪,她不是个好相处的。”
顾若香说了柳溪的身份,得知她是山阳郡太守送给晏翊的人,便明白过来,为何秦嬷嬷会那般偏袒她,原她是有底气的。
想到方才园子里,顾若香明知道柳溪难惹,还是挡在她身前为她说话,宋知蕙便对顾若香又多了几分好感。
两人闲谈了片刻,顾若香回了自己房中。
云舒也补好了衣裙,拿来给宋知蕙看时,余光瞥见她手臂上的纱布,忍不住转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莫哭坏了眼睛。”宋知蕙轻叹了一声,让云舒过来些,与她叮嘱道,“今日这事便就此揭过,你在外也不要与旁人说什么,尤其是柳溪院中的人,日后要是打水或是取膳的时候碰见,尽可能避开。”
云舒闷闷点头,嘴上应是,那神情显然还是没有想通。
宋知蕙原是不想说的,可又害怕云舒惹出什么事来,当时在园子里她先支走云舒,便是担心她年纪小,被人厉声呵责几句就乱了心神。
宋知蕙拍了拍床边,示意云舒过来坐,云舒低头坐下,抿着唇仿佛是她受了委屈一般,宋知蕙语重心长解释道:“西苑的主事是秦嬷嬷,此事若是当真闹开,秦嬷嬷也是要担责的,上面可以责她没有管教好姬妾,所以对于秦嬷嬷而言,最好的办法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姑娘就白受着一遭了?”其实道理云舒也明白,就是看着宋知蕙受委屈,她心里难受。
宋知蕙笑着摇了摇头,“谁说白受了,不白受的。”
宋知蕙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秦嬷嬷来问责柳溪的,单看柳溪那身穿衣打扮,便知不是个寻常姬妾,这样的人平日里定会打点秦嬷嬷,秦嬷嬷又怎会舍得苛责她。
宋知蕙只是想到再过两日,就是她入府正好半月的时间,她总觉得要出何事。
如果晏翊到时候将她忘了是最好的,若是没忘,她如今伤到了就可借机继续休息。
再者,万一府中设宴,她一个伤病之身,怎可去宴上侍人。
所以她今日目的已经达到,至于柳溪会不会受责,根本不重要。
两日后,秦嬷嬷盯着宋知蕙喝完了最后一碗汤药,看了看她手臂上的伤,嘱咐她好生休息,便离开了。
第十六日,无事发生。
第十七日,整个西苑风平浪静。
第十八日,秦嬷嬷一边坐在院中喝茶,一边晒着太阳,心中不免得意,她就知道王爷素了这么多年,怎可能对宋知蕙那样的上心。
宋知蕙也是这样觉得的。
刘福也是,原本到了十五那日,他还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王爷,谁知这两日江南飓风导致水患严重,晏翊忙得没日没夜在与那些幕僚商议对策。
刘福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讨嫌,心想王爷兴许早就将那女子忘了,若是没忘,依照王爷的性子,又何必他来多嘴。
却没想到,这日清晨,晏翊用早膳时,冷不丁飘来一句话,“今日已是第十八日,她那身子总该康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