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起,像是画纸上流淌的墨河。
她就站在湖边的一颗柳树下面,远远地望过来,不知道看了多久。
钟宁的视线和她对上,看到她往前走了两步,又立刻停住,只是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过来。
谢拾青的眼睛真的好了。
钟宁转动目光,垂眸看向手里的烤冷面,就像看到陌生的行人一样,自然地移开目光,继续吃她的早饭。
她离开风城,是因为无法面对,再次回来,是因为无所谓。
这座城市有什么问题?这里还有她的朋友,城市本身没有好坏之分,有的只是记忆中的人带来的各种情绪。她不会迁怒,风城是个很美的地方,而且她还要继续生活,完成自己的学业。
她的人生很长,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合适的人去蹉跎,让自己沉浸在忧郁的情绪当中。
钟宁只当没看到这个人。
谢拾青却已经看痴了。
她其实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妈妈那边的长辈,她的外婆过来,来到风城旅游,不管怎么样都是有血缘关系的直系亲属,尽管从小到大根本没见过几次,齐宛还是请假出来陪了上半天,把下半天留给了谢拾青。
她对这个老太太没什么感觉,谢氏出事的时候,她们没有表示,近些年公司逐渐走了下坡路,已经远不如前了。
此次过来专门来套近乎,不用想就知道因为什么。
换在从前,她见一面都懒得。
可是想到钟宁,钟宁是很喜欢家人的,她就忍着不耐,去模仿钟宁的行为,跟着她来公园,听着她拉不下长辈面子来攀关系的僵硬台词。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百无聊赖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她竟然看到了钟宁。
尽管距离很远,可她绝对不会认错。
就是她!
谢拾青当场就把老太太晾到一边,快步跑了过来。一直跑到大柳树下,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足够她看清钟宁现在的模样。
视频里看着不太明显。
钟宁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皮肤晒黑了,精气神却很好,脸上的笑意是淡淡的,不是那种疏离的笑。
就像是午后阳台上,躺在花丛里,被绿叶遮住睡懒觉的猫,是一种很浅淡的惬意。
她享受当下的氛围。
当她们对视,谢拾青下意识地走了几步,想要和她分享自己已经恢复视力的好消息,却忽然想到,她是个没有身份的人,没资格也没理由去分享快乐的事。
随后钟宁漠然地无视了她。
谢拾青呼吸一滞,心脏泛起火灼般的疼。
这就是钟宁啊,一个果决到冷漠的人,她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没有办法坦然面对。
一层薄薄的泪水蓄在她微红的眼眶里。
谢拾青快速眨动着眼睛,让泪意消失。
眼泪只有在担心在意你的人身上使用,才有作用。对于不在乎的人来说,泪水只能让她们感到厌烦。
她现在同样没有肆意哭泣的资格了。
“拾青啊,你怎么突然跑走了,到底是什么急事,说都不能说一声吗?”
一位穿着打扮和蔼的老太太走过来,说话的口气却同和蔼不沾边,虽然很努力想装出一份担忧的样子,但话里的埋怨却没有藏住。
骗骗不敏感的人或许可以,在谢拾青这里,就和脑袋上顶着一个横幅一样明显。
她懒得分过去目光,不咸不淡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老太太表情一垮,大概是平时生活中很少被人忤逆,总是有人捧着,所以一丁点逆耳的话都听不了,也不会讨好人。
过了几秒钟,她才重新把不悦的嘴脸收好,“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谢拾青单方面把她屏蔽了,直到钟宁走进林子里,再也看不到了,才慢腾腾地转过身瞥了她一眼,“你刚刚说什么?”
老太太的五官又是一阵扭曲,“我说,你也快三十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现在这么大的身家产业,总得有个继承人吧。”
“她俩走得早,我这个当外婆的,总得帮你看顾着点,圈子里适龄的单身alpha比比皆是,多少见一见。”
谢拾青定定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对她打的什么算盘一清二楚。
可能是人老了,养尊处优了太久,连装都不会装,本事退化,那种利欲熏心的算计味道,连个遮羞布都没有,就这么明晃晃地显露出来,真是没眼看。
她一句话也欠奉,“我要回公司,你自己找司机送你回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根本没有要帮忙叫车的意思。
没走几步,谢拾青就打了个电话,给谢氏专门养着的私家侦探,“帮我跟一个人。”
想要知道钟宁的近况,她只能靠这种方式。
傅南霜她们几个虽然没有删掉好友,但也绝对不会在朋友圈里透露钟宁的消息,更不可能私底下联系她了。
钟宁有很多朋友,可她们没一个是谢拾青的熟人。
到这时候,谢拾青才觉得,没朋友,或者说,没有和钟宁的共同好友,是一件很不方便的事情。
谢氏专门养着的私家侦探,能力是一流的,跟钟宁这样一个毫无防范意识的人,可以说是大材小用了。
谢拾青很快就得到了她现在的新住址。
不是曾经一起住过的那个公园,而是另一套房产。
别的不说,钟宁名下还是有几套房子的,怎么说也是钟家的人。
仍是高档小区,不是跃层,是大平层,一百多平带落地窗,视野很好,就在江畔。
非常巧,谢拾青在这里也有房产,只是离得有一点远,两个人分别在小区的两端。
但她没有过去住,这次可不像上次,她不能急。
钟宁最近几天的生活还是挺规律的,把行李收拾完,再置办新东西,这个房子之前没有住过人,装修好就一直闲置着,缺了很多东西。
一连三天,她都和米歇尔在商场大采购。
去的还是钟氏的商场,名字没有改,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主人了。
钟宁对此倒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想,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要成为这里的主人,成为一个总裁,或者董事长。这个位置上坐的是谁都行,唯独她不想坐。
她回国其实也是一时冲动,脑子里还什么都没想好,人就先到了。
以至于现在待在家里,倒是挺茫然的,有种不知道做什么的无所适从。
她心里有了一点想法,就是去做慈善,但帮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帮一群人,把它真正当成是一个事业来做,就要麻烦和困难得多。
和柳如是见面聚餐的时候,她就忍不住说了自己的苦恼。
这个想法,她没有和傅南霜她们提,这帮人肯定是支持的,但她们思考的角度和钟宁不同,这是阶级带来的影响,钟宁能理解,所以她才更想和一个能懂自己在想什么的人去聊一聊,问问她的看法和建议。
只是半年不见,柳如是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稳重镇静的模样,听着她说的话,眼波微动,“可以的,想要做好一件事都是从无到有,慢慢做起,困难虽然多,但只要想解决,都可以慢慢解决。”
“这是很好的想法,可以慢慢来,哪怕帮到一个人,也不是白做工。”
钟宁的唇角勾起,一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