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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依旧抵御不了巨大的逃港浪潮,人们前仆后继,无数偷渡者惨遭遣返,又有许多人就死在了渡港的路上。
1984年,对于香港人民最重要的一年。中英签署联合声明,对香港的自主权做出定夺。从那以后,九七成了香港人心目中不可磨灭的数字印记。
那时候,一种不用言说即可意会的焦虑与彷徨在香港市民之间蔓延,电视节目时不时谈起九七之约,邻里间饭余谈资总是围绕着九七,就连任何题材的电影都会提一嘴终将来临的九七大限,借此来表达出每个香港人都在关心的问题:
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无法抛开身份认同来谈归宿,或许,哪里都不是他们的归宿。他们不愿被不安感掌控,更愿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们变卖掉在香港的一切,变卖掉痛苦,变卖掉理想来做筹码;抛弃在香港已筑多年的巢,劳燕分飞,各奔未来。阿飞就是每个香港人,香港人就是只无脚鸟。
也是从这一年,香港开启第一波移民潮。
*
街上的报童拿着张张今日报纸,大声叫卖着“香港大限,人人自危”的言论,宣扬着恐慌的气氛。偌大的版面,上面印刷着关于中英联合声明的报道;翻到另一面,一则帮派新闻“和兴义话事人陈权离世,前心腹疑似归港”占据了一块不大不小的位置。其余则是邻里纠纷,感情纠缠等鸡毛蒜皮与娱乐。
林祐听着广播里的新闻播报,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走回去。
他穿着一件风衣,每走一步,一群白鸽便从他身边飞散,像块流动的白色幕布。彼时的他比六年前的自己显得愈加成熟,褪去青涩,更像个大人。
这六年间没有什么大风大浪,香港一步步成为亚洲金融中心,林祐过得也很平稳。
林母死后,林祐便不再继续读书,早早出了社会,在一家西餐厅工作,债慢慢还清,也慢慢搬离了九龙城砦。虽说免不了不少遗憾,但这种安定的生活已经让林祐很满足。
他走回餐厅,店里店外洋溢着圣诞前夕的浓浓氛围。
一位男子正坐在高梯上,弄着餐厅墙上的圣诞彩旗装饰,一见到林祐,便叫着:“大佬,你终于回来了!”
林祐走过去扶住他的梯子,笑道:“怎么,我就出去了一会儿,你就这样喊叫。”
男人一脸疲惫与无助,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些有多难搞,弄了半天可把我累死。”
他一把跳下高梯,拍了下林祐的肩膀,得意道:“怎样,我这扮得不错吧?”
林祐环顾店内的四周,确实搞得有模有样,彷佛现在真的在过圣诞节。他点了点头。
男人笑得开怀,转而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当然,老板可看重圣诞了,弄不好得扣我俩工钱!”
“你瞧这灯,瞧这旗帜,瞧这棵圣诞树,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得意。
说完,他拍了几下沾了墙灰的手,乐哉乐哉地跑去服务送餐了。
对了,此人名叫陈港生,是林祐的同事兼好友,是林祐在这家餐厅工作之初便认识的。性格大咧开朗,有情有义。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娶到一位香港小姐作老婆。港生港生,顾名思义便是在香港出生了。
林祐脱下风衣,换上黑色的西装服,便开始着手工作了。
*
今宵阁会议室内。
金坤孝与几个和兴义的元老叔伯围坐在一起,商讨关于陈权的后事以及和兴义下一个话事人的事宜。
关于陈权的后事。
金坤孝说葬礼将在后天于香港半山举行,他已请大师看过,后天是个吉日。另外参加葬礼的人,除了和兴义还有一帮陈权生前的圈外好友,他都一一邀请了过来。
他还体贴说道:“至于明哥,他人远在越南,诸事不便,还是不要麻烦他来了好。”
一帮元老面面相觑,却有口难开,默默允许了。
关于话事人的问题。
其中一名叔伯说:“自从阿孝回到香港之后,和兴义可谓是蒸蒸日上,钱也是洗的干净。阿孝年轻有为,有手段,我看话事人非他莫属。”
话音刚落,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致称好,赞不绝口。
金坤孝低头笑了起来,扶了下眼镜。
“感谢各位叔伯的厚......”
话未说完,却突然被一旁的蔡叔给打断。他从始自终正经危坐,未发一言。
“我看,现在还没到和兴义选话事人的时候。”声音掷地有声。
众人纷纷看向他。
蔡叔继续说道:“权爷还未过头七,那么快选下一个话事人我觉得不妥。再者,这事得等到家明回来后再说。”他看向金坤孝,“我已经派人通知家明回港参加葬礼。”
和兴义话事人没那么好选。每个元老人物都有一票否决权,想要掌管和兴义,则必须得全票通过。
金坤孝深谙这个道理,不失风度地理解道:“明白了蔡叔。我到时会好好接待明哥的。”
会议散去。
金坤孝周到地把各个叔伯送出门外,终于不掩饰自己烦乱的心,神情冷得像块低温下的冰。他一把摘下眼镜,甩在桌上,偶然瞥见桌上的今日份报纸。
那个标题深深刺入进他的眼,像支未燃尽的烟蒂灼烧着他的内心。
第54章54
两日后,陈权的葬礼上。天下着丝丝小雨。
一波又一波的人身穿黑服,手撑黑伞,前来墓园吊唁。气氛庄严肃穆,又凝重,大家站在一起,共同追忆这位传奇人物的一生。
钟义在门口招待来宾,面容沧桑。
他一面迎接来客,一面点头应对他们的一句“节哀顺变”。内心凄凉。
突然,一声“钟叔”将他唤回了神。
只见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持着一把伞,胸前别着一朵白花,英俊不失潇洒,站在钟义面前。身边还跟着一名细佬。与六年前相比,可谓成熟又富有深度。
钟义见到周家明,内心突然有了些慰藉,他抱住周家明,拍拍他的背,说道:“家明,你回来了。”
周家明“嗯”了一声。
“进去吧。”钟义放开他,“老爷在里面等着你。”
周家明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便走进了墓园内。金猴条也随之走了进去。
周家明拿来一朵白花,献在陈权的坟前,又拿来三只点好的上香,对着陈权的坟墓跪拜了三拜,插在坟前。
他低着头,默默不语,跪了良久。众人唏嘘。
最后还是金猴条上前把周家明拉起来,“明哥,起来吧。你已经跪得够久了。”
周家明眼眶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