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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宽敞而安静。
墙壁上由金箔贴制的画中女静静端望,室内没有人造香薰的干扰,只有浅淡的青草味从窗外飘进来。
这条路明明只有寥寥几人,空气却凝滞到让人觉得拥挤。
旁边两位少年连争锋相对似乎都是浅淡的、隐晦的。
“我接下来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融星恽淡淡地说,目光却从花谕笙身上挪到郗禾脸上,“他是能帮你不少,但还是警惕些吧,别被他的话术带着走了。
说罢,他就朝前走去,和两人擦肩而过。
郗禾怔然地看着融星恽干脆利落的背影,感觉这个忠告似曾相识,不过还没等她深想,她的下巴就被按着挪了一下。
她不得不看向花谕笙有些郁闷的神态,疑惑地眨了眨眼。
花谕笙立刻笑了出来,用调侃的语气埋怨道:“明明是我约你出来的,怎么还在看别的男人呀?“
郗禾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没有,我就是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嗯?”花谕笙带着郗禾走到一个连接着后院的房间。
房间基本是木制品,花藤萦绕在墙上的木架上,将后院的色泽牵到了房间里。
远处可见大片的绣球花,将地面染成了深深浅浅的团簇彩晕。
花谕笙看着郗禾坐下,笑着问:“误会什么?”
“我们的师生关系。”郗禾端起茶杯,对旁边的服务人员说了声谢谢,才看向花谕笙。
她在试着像阿列克谢之前说的一样,去尝试坦然地接受旁人的意见和帮助,也去理解花谕笙所说的圣德的潜规则。
圣德和她以前的学校不同,成绩好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花老师确实偶尔会有一些让人误会的言行举止,但我知道你没有坏心。”郗禾看着花谕笙,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也不会误会的。”
她就是想学马术而已。
“嗯……………?”花谕笙手指撑着下巴,缓缓地挑起了眉,敛起眼,瞳仁挪动,若有所思,但也没反驳什么。
他感觉都未还是误会了什么。
虽然很多举动确实出自礼仪,但他也不是对谁都是这样的。
“融星恽脾气直,话有时候也不太中听,不过人还挺好。”花谕笙看着郗禾,温和地说,“他让你警惕些,其实也没说错。’
一句话不知不觉化解了方才两人暗流涌动的对峙。
“不过我有些好奇。”
郗禾双手捧着茶杯,闻言偏过头,恰好看到花谕笙挪了挪椅子,靠近了一个身位。
他睫毛轻颤,眼瞳在光线下宛如墨翡色的玉石,精致的脸庞透着单纯的好奇,耳垂上的耳坠微微摇曳,像细小的钩子。
“那只猫还那么爱找你吗?”
“嗯...也还好吧?”郗禾对上花谕笙的眼瞳,毕竟他帮忙转交过猫,也算是当事人之一,没什么不能说的。
“上次撞见那只猫离家出走,刚好碰到了融星恽,他为了谢我照顾猫,说可以帮我一些忙。”
“难怪。”花谕笙了然地笑了笑,指腹贴在瓷杯上微微摩拭,垂下眼眸,“挺好的。”
他反正从来不信所谓的“刚好”。
“‘好‘?”郗禾疑惑地看着花谕笙,“可是你之前和我说,要我小心他。”
“我现在也会这么说的。”花谕笙耐心地笑着,解释起来,“他和随琛不同,虽然好用,但心比较狠,你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小心些总没错的。”
说到心狠的时候,他眸子敛了敛,眼底有些自嘲,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得对。”郗禾不懂他们兄弟间似好非好的关系,只思索着说,“但我想当上学院女王这件事应该和他没什么冲突。”
花谕笙欣然点头:“是的,所以适当让他搭把手也挺好的,反正不用白不用。”
门外传来敲门声。
花谕笙侧过头,等待者开始上餐,本来应该一道一道慢慢上,但他不想说话期间有人闯进来,所以让人一次性直接上完。
琳琅满目的餐品陈列在桌上,配套的餐具契合田园风的装潢,每道的量都不多,但卖相都好看的可以拍下来留念。
“尝尝我点的餐合不合你的口味?”他抬手比了“请”的姿势,“随意就好。”
“谢谢。”郗禾看着手边,似乎是为了她的习惯,还额外配备了一双筷子,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叫待客之道。
上学时养成的习惯,她吃饭不太爱说话,小口吃着浓郁的芝士,拉出来的细腻的丝再一口一口咬进嘴里吃完。
味道其实都没得挑剔,但她可能吃不太懂区别,感觉和圣德里的食堂里吃到的差距不大。
好吃的千篇一律的。
但在只有两个人的环境下,都未还是感受到了身上的视线,吞完嘴里的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排,困惑地看向花谕笙:“你不饿吗?”
吃饭就吃饭,看着她干嘛?
“还好。”花谕笙叉子上插着一片蔬菜叶,好奇地看着她,“我感觉你和之前有一些心态上的改变,是发生了什么吗?”
“唔?”郗禾先是一懵,然后迟半拍地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毕竟是我的模特,气质上的改变哪怕很微小,也不会看不出来。”花谕笙抬了抬下巴,如同对自己艺术水准的自傲,挑起的眉眼宛如骄矜的小孔雀。
“其实也没什么。”郗禾想了想,“我在教堂被人开导过,他说我不应该排斥他人的帮助,只想着自己独立解决问题,以至于忽略了圣德提供给学生的助力。”
无形中走向了极端。
郗禾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对于她一个不太擅长人际交际的人来说,实践起来还是有难度,但她还是有在逐渐尝试。
最直接的就是花谕笙邀请她出来这件事,毕竟如果是以前的她,只想撇干净和P4的关系,绝对不会答应和一个异性出来共进午餐的时候谈话的。
郗禾没注意到,在说起“教堂”这个词时,花谕笙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神干净又明亮,像是确实就这个问题思考过很久。
清澈到夺目。
花谕笙静静地望着她,突然开口:“郗禾同学。”
“嗯?”郗禾问。
“你对欺瞒是怎么看的呢?”花谕笙眼里满是探究,语气却温和得不像话,“如果有人为了私欲或者个人目的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呢?“
“欺骗?”郗禾眉头一皱,感觉这话像个FLAG,警惕地看着花谕笙,“你骗了我什么?”
“怎么就认定是我了,我能骗你什么?”花谕笙不解地睁大了眼,像是没想过自己被冤枉,不怒反笑,“是别人!别人!”
他不满地用指节敲击着桌面,像在发脾气。
“虽然我觉得我也没什么值得骗的...但看情况吧?”郗禾想了想,说。
毕竟她做题最常见的就是“分情况讨论”。
郗禾分析:“看我在不在意那个“别人‘,‘别人‘又是为了什么骗我,情形严不严重,有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或者是精神伤害……………”
花谕笙眨了下眼。
听起来像在断案。
“但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禾最后还是总结起来,注视着花谕笙,说,“本质并没有考虑到我自己的感受,只是对方一厢情愿地在欺瞒我。”
有人喜欢说善意的谎言,但外人凭什么主观臆断这一定是“善意”的呢?
“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对。”花谕笙心满意足地认可,赞赏地看着郗禾,“保持这个心态,不要变。’
“......?“
不懂他在满意什么。
在郗禾的角度,可能是血统原因,安全距离以内她甚至能看到他像精致的人偶一样,笑意让他眯眼时睫毛都自然上翘。
等用完餐,郗禾放下碗筷。
花谕笙站起身,让外面候着的人收拾干净后,又换了一批人进来。
这回进来的一批人打扮格外不同,手里拿着卷尺和测量工具,在花谕笙的示意下将郗禾围住,然后带到了阳光下。
花谕笙听着郗禾慌乱的声音,礼貌地背对着她们的方向,安慰道:“时间就是金钱,朋友。”
郗禾被簇拥着,像木偶一样,说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卷尺在身上来回滑动,再定格。
时间好像过得很慢。
郗禾不知道僵硬了多久,听了多少声“放松”,等好不容易量好之后,她们才拿着报表一样的册子和花谕笙说完后,结束了工作,整齐地离开了房间。
“我能转过身吗?”花谕笙问。
“...可以。”郗禾红着脸,有点不习惯那些姐姐们太过贴近的动作,感觉鼻尖还留有点香风,不过好在只用量一次。
“今天就不拖延你时间了,我送你回圣德吧。”
花谕笙起身转向,抬手笑着说道。
两人离开庄园,乘上回程的车。
一路畅通无阻,本来以为到了圣德校门口附近下车,没成想司机拿出了特殊通行证,直接一路驶进了圣德。
在郗禾惊愕的目光中,车最终停在了教学楼附近的一个拐角。
一般人不会走到这里来,所以没什么人注意。
郗禾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刚走下车,就看到车窗缓缓落下。
“下次见就是马术课了。”花谕笙笑眯着眼,朝她挥了挥手,“再会。”
“再见。”郗禾道完别,然后快步跑进教学楼。
花谕笙安静地看着少女匆匆的背影,飘散在背后的发丝如绸似缎,皮鞋踩过白玉色的台阶,直到消失在花瓶装饰后,再看不见半分。
他这才慢慢收回视线,正准备关上车窗。
突然,花谕笙如有所感,一抬眸,对上了楼上阳台处的一双视线。
谢樾上身微倾,小臂倚着阳台栏杆,指尖夹着那副金丝眼镜,难得全无遮挡的双瞳透着审视,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不知从何时看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