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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门口。
郗禾快步走下大理石台阶,能明显感受到不断落在她身上的炽热视线,路上甚至有人因为她而停下步伐。
周末第一场比赛结束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她麻木地长叹一口气。
也是没有办法。
在决定参加评选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要再次成为焦点的准备。
眼见郗禾就要离开教学楼门口去往别处。
终于有人没忍住走了上来开口:“你好。”
没等郗禾礼貌性回答,他就直接逼问:“你周六比赛结束,后台采访的时候手里拿的花是谁送的?”
男生这一问,周围的目光愈发焦灼,死死地盯着郗禾,就像哪怕她有意说谎也立刻有人开始分析她的微表情,就差拿个测谎仪了。
对他们而言,这个问题的重要程度远超当初孝随琛在教室门口说的那句“以后我罩着她”的庇护言论。
那可是花谕笙亲手送的花束。
意义远超客套性质的商业赠礼。
他虽然向来礼貌待人,温和到八面玲珑,可是却从来没有哪怕任何一次特殊对待过谁。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是别人,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偏偏是郗禾。
一个家境普通的特招生。
“你谁啊?”郗禾迷惑地看着他,“我有义务回答你吗?”
她根本没想理人,准备绕过对方就走。
男生一愣,眉头紧皱得像是能夹死蛾子,完全没想到郗禾根本不给他面子,眼看她就要走,直接粗暴地伸手去拦她。
“啪!”
郗禾侧过身,一把拍开了准备来抓她肩膀的手。
男生愕然地睁大了眼,手上甚至有点点泛红。
“不要碰我。”郗禾显然有些不习惯这样,但也没后悔,只盯着他,警告,“谢会长就在后面哦。”
他立刻转过身,即便知道有被骗的可能性,却也不敢去赌,竟真的透过一楼走廊窗户看到了谢樾的侧影,吓得他冷汗几乎落下来。
谢樾像是恰好听到了动静,侧眸看向了窗外,原本温和的神色淡了几分,目露审视。
圣德大多人凭借着家世狂妄惯了,可谁都知道,家里比起一般人再怎么厉害,也禁不起P4任何一个人的摧残。
有些人只需要垂个眼,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人直接从这个学校消失,没有人会在意,更没人会唏?。
郗禾再转身离开,也再没有人敢拦她。
这样的小风波在充满戏剧性的圣德其实随处可见。
只不过因为主人公是郗禾,圣德真正的现象级舆论女王,所以如此普通的场合都能被拿到论坛再讨论一波。
当事人倒是转头就抛在了脑后。
宽阔的露天马场里。
地面的草被风压弯了身子,微凉的秋风从面前刮过。
郗禾手握缰绳,脚踩马镫,在疾驰的速度下,腰臀顺着胯下白马的奔跑而一下又一下如踏浪般上下起伏。
她一身贴身的马术服,头盔护住头,发丝被一个小橡皮圈系在后脖颈,身下的骏马雪白健硕,身形不算高但速快又灵巧,柔顺的毛发在日光下竟微微泛银,在奔跑中晃如云雾。
“普瑞!”
随着她一声呼唤,白马灵活地带着她跃过前方的障碍栏,稳健地落在地上。
从远处看过去,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如此得心应手的骑手会是月前完全没有接触过马术的郗禾。
直到她骑着名为“普瑞”的白马,一路跑回马场的休息处。
远远看去就能看到青绿草地上,唯独一匹纯黑的马等在那,看到人影过来就情不自禁地开始拿马蹄踩地。
“啪啪”花谕笙见一人一马靠近,笑着鼓起掌来。
郗禾靠近后拉了拉缰绳,接着将下巴上的扣子解开,一把拿下厚实的马术头盔,甩了甩头发,脸上泛着激烈运动后的绯红,长舒了一口气,才看向花谕笙。
清亮的眸光透着动人心弦的自在,像比风花动人。
下一秒。
“腰好痛。”郗禾耷拉着五官,压着嗓子像是去了半条命,“腿也好酸,好累。”
不管刚刚在跑的时候有多马术丽人,一停下来松口气就直接累瘫。
这才是她的马术课日常。
倒是身下的普瑞明明刚经过高强度训练,但仍然和没玩够一样,听着她说话,还“嚯”得迎合了一声,马尾不断地在屁股后面扫动。
据花谕笙说,普瑞是他家马场里的马之一,脾气虽算不上好,但年纪轻,机能实在好,正适合拿来比赛。
圣德虽然有马场,却不会提供马??肯定不是没钱,只是完全没必要,因为真想来骑马的学生一定有自己的爱马。
“乖普瑞,乖宝宝,你得先休息了。”郗禾虚弱地摸着马儿的后背,和哄宠物似的。
明明年纪轻轻,但却第一次提前感觉到什么叫成年人的有心无力。
遭不住,真遭不住。
一直等在花谕笙旁的布莱克按捺不住了,不满意地走到普瑞的身侧,重重地“呼”了口气,如同在示威。
布莱克示威之后又扬起马头,看向郗禾。
因为出身血统不同,布莱克的身形要比普瑞稍微高一小截,一伸脑袋,直接凑到了禾的手上,无声地注视着她。
郗未有种脚踏两条船的错觉。
“好孩子,我也很喜欢布莱克哦。”郗禾一边摸着布莱克,一边万般无奈地说,“但我也没有办法,你和你的主人都太出名了。”
就算平时训练偶尔会拿普瑞和布莱克交换着来,但真要上场比赛也只能骑普瑞。
布莱克颇有灵性地“嗤”了一声。
郗禾:“......”哭笑不得。
说实话,就算是马,是不是也有点不太礼貌了。
她转头看向马下的少年。
他今天没穿马术服,雪白长袖衫领口缀着花饰,墨绿宝石领饰和耳坠的翡色相呼应,贵气雅致又不显冗余。
“进步很大哦。”
花谕笙笑着说,对自己的爱马去贴郗禾的行径倒没有在意,不如说他觉得挺新鲜。
马通人性,大多都聪明。
但他也没见过像在禾身边这种仿佛能直接对话的情况,让他真切认知到布莱克平时原来有在敷衍他。
在郗禾第一次来上课的时候,他其实不止准备了普瑞。
他带了至少五匹马来。
只不过一见到郗禾,在庄园里拽得下巴看人谁都不服的普瑞就和变了匹马一样,娇惯得不行,装得纯真乖巧得贴了上去。
配上它漂亮又健壮的雪白身姿,一举夺下郗禾的芳心,迷得她叫了半天宝宝。
什么叫演技。
旁边的工作人员看的眼睛发直,难以置信,像是十几年的驯马经验和自尊被碾碎,仿佛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活体魅魔。
不过也应了花谕笙的猜想,不管脾气多差的马到郗禾手边,都乖得让人头皮发麻,还会争风吃醋。
他看着郗禾脸上宽大的镜框,第一次对当初孝随琛看到了怎样的一张脸有了些许好奇。
但容貌终究也不过是外物。
“刚刚是有个好消息要和你说。”花谕笙放下心思,眉眼精致带笑,看着工作人员将脚踏放在普瑞边上,自己则伸出手臂。
郗禾扶着他手臂,习以为常地跳下来,稳稳地踩在地上才松开手:“什么?”
“第二道题公布了。”花谕笙将手机递还给她,看着她迅速接过开始翻官网。
等看到圣德官网宣布了第二道运动题??马术。
郗禾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也落了地。
倒不是说她马术学得有多好,纯粹是有种考前押题压准了的奇妙舒心感。
花谕笙笑问:“感觉如何?有把握吗?”
“还可以?”郗禾和花谕笙说话可不像之前和记者说话时的模糊其词,同样是没见识过其他人的马术水平,但她自我感觉还不错,“我争取不给花老师丢脸。”
“你想考什么?障碍还是舞步?”他问。
“我觉得普瑞不太喜欢跳舞。”郗禾笑着说,“我陪它一起就好了。”
其实以她的沟通能力,配上普瑞的颜值,如果考舞步问题会变得很简单。
但普瑞喜欢跑跳疾驰的感觉,都未在和普瑞的相处中也不自觉被它感染。
“你这话一说,布莱克又要吃醋了。”花谕笙手搭在腰侧,眸光挪向在不远处的湖边冲澡的两匹马,调侃地说,“他当初在知道我带别的马来见你的时候,还想拿头顶我。”
还一带带好几匹。
先来的布莱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旁边的工作人员只想喊救命你们不要再打了。
“没办法啊,它是你的马,又太有名了。”郗禾叹了口气,跟着花谕笙一起走进室内。
她坐到沙发上,将头发拆开散在肩上,接过花谕笙递过来的红茶喝了一口,身上的肌肉松弛下来,终于能松了口气。
郗禾眨了下眼,认真地说:“不过普瑞也不是我的马啊,没什么醋好吃。”
“你这话可不能在普瑞面前说。”花谕笙失笑,打了个响指,笑眯眯地提议,“这样,如果你马术拿到了前三,我就把普瑞送给你怎么样?”
郗禾心动了一秒钟,然后沉重地摇了摇头。
“怎么?不喜欢吗?”
“这倒不是。”郗禾诚恳地说,“它看起来就是金尊玉贵长大的,我养不起。“
虽然花谕笙从来不提,但都未怀疑普瑞的身价可能和一辆超跑差不多。
她什么家庭她还是知道的。
郗禾无比老实地说:“我要对它负责,不能喜欢就要。”
也不能让好好的富家马陪着她吃糠咽菜是吧。
“…….……你。”花谕笙哭笑不得,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还挺有责任心。
短短几秒内,甚至都已经想过以后怎么过生活了。
他手按在郗禾身侧沙发的把手上,耳垂上的墨色摇曳,如油画中的小王子般屈膝蹲下,笑意盎然地注视着郗禾。
“那如果我帮你养,你要不要呢......?”
郗禾都不用想,就摇了摇头,理性分析:“我们只是同学几年,你没有责任和义务帮我养马,我也不能回馈给你什么,平添麻烦。”
“而且我毕业之后应该也不会骑马了。”
郗禾想了想,注视着花谕笙的双眼:“我虽然很高兴和你学了马术,但我们本来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马术对于她而言还是太过遥远了,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在圣德的这段奇妙经历,但也想象不到她毕业之后还会拿骑马当娱乐的可能性。
“不过还是谢谢你。”郗禾扬起笑容,眼角都浸着明媚的笑意,笑容真诚得令人心烦,像是光点顺着细睫落下。
“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他只是安静地望着郗禾,过了好几秒,才如被说服般,嘴角的弧度不变,缓缓垂下眼瞳,睫毛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浓稠。
心脏的跳动声一下一下变得更大。
重至冲击到耳膜,贯穿灵魂,再无法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