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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德平凡的一天。
从一声声“早啊~女王陛下”开始。
郗禾快步走在走廊里,就听见走廊里根本不认识的人笑着朝她挥手,充满调侃地问候。
这个称呼真的非常浮夸。
每叫一次,就能收获郗禾写满了“不要”,一言难尽的抗拒表情。
正所谓只要你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不少圣德学生就是纯粹觉得看她那个受不了的表情很好玩,就像触发了特定CG一样,以至于叫的人不减反增。
郗禾也发现了他们的恶趣味。
其实以前的学院女王也会被这样称呼,但她们都非常乐于接受这样的尊贵称号,反而没什么人主动叫。
但都未显然不是这种人。
虽然到不了烦恼的地步,听多了也有点麻木,但还是会感觉不自在。
郗禾手里拿着需要去学生会盖章的文件,快步跑进拉斐尔教学楼的电梯,喘了几口气,抬手按下了五楼的按钮。
旁边恰好有个学生会的学生,见她手里拿着文件,“咦“了声,好奇地问:“你去找谢会长的吗?”
“嗯。”郗禾点了点头,缓过气来直起身。
学生会其实位于三座教学楼与南边花园的中间,相比起一般会迭代换新的社团,拥有更正规的意式独栋作为办事地点。
不过谢樾刚和她说,他今天中午就在五楼休息室,让她下课可以直接去找他。
圣德在办事效率这块确实没什么话说,只要承诺了,就不会拖拖拉拉。
上诉的事情并不需要她本人跑来跑去,不过有些文件还需要她签字之后拿给谢樾审阅盖章,再由他转交给校方。
电梯上行,到五楼的时候只剩下郗禾一人了。
她大步走出去,不遮掩地走到休息室门口,忽略一如既往守大门的墨镜黑衣人,礼貌地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自动打开。
先传来的却是一声熟悉的“喵”叫。
郗禾刚进门,就看到融星恽面无表情地双手抱着一只闹腾的猫,像是要和它谈判。
银灰色的猫毛炸开,肚皮雪白的毛分成上一层一层,一副要和他势不两立的架势。
他穿着身简洁利落的短款西服,立领衬在腰间被鱼骨束腰贴近,勒出少年劲瘦的窄腰,剪裁得当的西裤包裹住他的两条长腿,只是原本纯黑的颜色上掉了不少灰白的猫毛。
格外明显。
融星恽见郗禾进来,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将猫往地上一放,任由它朝着郗禾蹿过去然后被一把抱起。
活像郗禾才是猫主,只是暂时寄养在他那。
郗禾一把将这团毛坨坨抱起来,就看到融星恽熟稔地拿起粘毛器,开始处理身上的猫毛。
“你是来找谢樾的?他在里面。”融星恽淡然地往墙边一指,下一秒手机就和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他眉头一皱,看着都未加快语速,歉意地说:“我现在有事要处理,可能要麻烦你照顾它一会儿。”
“没问题,你去忙吧。”郗禾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
“感谢。”融星恽平淡地点了点头,快步朝门口走去,和郗禾擦肩而过的瞬间,脸色明显冷了下来,关上门的那一刻才接起了电话。
休息室里,郗禾看了看怀里的黏人精,叹了口气,只能带着它一起往刚刚融星恽指着的门走过去。
“叩叩。”
“请进。”里面传来声音。
郗禾这才轻轻推开门,刚一进门就闻到了淡淡的茶香混着书册纸张的气味。
实木书柜上摆满了归置得当的书籍,还有一些雕塑小摆件,窗边的靠椅上倒是放了几本没读完的书,扫一眼过去,书脊上写的全是看不懂的语言文字。
很符合郗禾对谢樾的刻板印象。
“你上诉的那件事跟进的很顺利......”谢樾听见开门声,站起身来,一抬头首先看到的却她怀里那只睁着眼睛的猫,声音不由得一顿。
谢樾视线一挪,看向郗禾,笑了笑:“他把猫寄养在你这了啊。”
“嗯。”郗禾一边点头,一边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
“好的。”谢樾接过去,大致地扫了眼,确认没什么问题,将文件收好,从木桌后面走出来,引着她往旁边的茶几边上坐,温和地说,“不介意的话,可以陪我喝杯茶吗?”
“谢谢。”郗禾揣着猫坐下,像是到别人家做客的小朋友,拘谨地说,“普通红茶就可以。”
谢樾开始从抽屉里挑出茶叶,放到茶壶里,像是做过千百遍,看似随意,实则行云流水地开始泡茶。
桌面上蒸腾的雾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两人共处一室,无人说话时就格外凝滞。
郗禾看着谢樾垂着眼,金丝眼镜略微下挪,这个角度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相比起平日里的气质来,实则偏锋利的眉眼。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郗禾的视线,蓦然抬起眼,瞳孔注视向她的方向,眼尾明显上扬。
不知道是气氛,还是谢樾不自觉带来的压力,郗禾下意识有些紧张。
谢樾眨了下眼,突然开口。
“茶几下面有猫咪零食。
郗禾愣了下,一低头,真的就看到了看似桌子下面一层竟然放了分门别类的猫咪零食,罐头,小饼干,猫……………总之突出一应俱全。
一瞬间,这个房间里带来的无形压力消散得无影无踪。
郗禾随手拿了个罐头,给怀里的猫拉开,拿上面自带的小勺子搅了揽,喂到它嘴边,看着它津津有味地开始舔,像是量身定做的口味。
“这些全都是给它准备的吗?”她惊讶地看向谢樾。
谢樾笑着调侃:“总要和休息室里的新成员打好关系。”
郗禾看着他从沙发旁的消毒柜里拿了个里面带鱼纹的小碗,倒满了水放到了桌边,心里“嘶”了一声。
很恐怖。
甚至因为猫不爱喝水,准备了带鱼的小碗。
“怎么了?”谢樾见她表情凝固,问道。
“没,我就是…….……”郗禾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想到了听讲座那天。“
讲座中间,茶歇的时候,她在谢樾无声的贴心帮助下连吃带拿。
谢樾也想到了,笑了起来:“稍微体谅一下我打好关系的朴素方式吧。”
“有用就行,对吧?”他轻声说。
郗禾看着谢樾笑容浅淡,眼眸明晰,只觉得他像是知道这样无往不利,从容得可怕。
其实稍微见多一点人就知道,有钱不代表有教养,世界上多的是有钱,所以脾气差人坏还品性恶劣的人。
谢樾则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出身在书香世家的人。
他可以有礼、进退有度,矜贵还不让你觉得讨厌。
禾突然有些好奇:“有人讨厌你吗?”
谢樾顿了下,有些意外地说:“当然有。”
“没有存在是绝对性人见人爱的吧?我当然也是。”
“不过碍于权势,他们通常会憋在心里。”射樾注视着郗禾,微微眯起眼,像是觉得这样也挺有趣。
“如果有机会,可以带你观赏一下。”
$?:“......“
真的吗,还有这种机会?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好奇心起来了。
“说回正题吧。”谢樾咳了下,指腹摩拭着茶杯,叹了口气,“雷昂教授知道了你的事非常生气,还和我埋怨你怎么没和他提过。”
郗禾有些犹豫,不过谢樾倒是替她解释了。
“我和他说,如果你找他,大概最后也是我来解决问题,反倒不如你亲自处理。”
在圣德要处理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大概率是要找个更有钱有势的,一山更比一山高。
雷昂教授和谢家的关系很近,最终也得落到谢樾头上。
“高家破产这件事你知道吗?”郗禾想到莉莉那天和她说的,提出来。
谢樾颔首,“嗯”了声。
郗禾:“你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吗?还是…….……”
“说实话,我也很好奇。”谢樾有些奇异地说起来,“我最初以为是花家或者是孝家动的手。”
毕竟花谕笙既光明正大地维护过郗禾,又确实握了个损坏他财物未遂的诉讼,他想做什么简直有理有据。
孝家那就更不用说了,一是证人,二是明确表面喜欢郗禾,孝看上去也很喜欢她,动手也非常合情合理。
但问题是,谢樾先是查了没查到,转头又亲自问过那两个人。
结果都不是。
“高家好像就是突然倒了大霉,事事不顺利,直接就没了。”谢樾说起这个荒唐的调查结果,都觉得特别。
“诶?”郗禾匪夷所思地睁大了眼。
还能这样?喝凉水都塞牙吗?!
“如果真有人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高家,我想圣德所有人的家里都该警惕起来。”谢樾摇了摇头,轻松地说,“姑且就当高家是恶有恶报吧。”
毕竟无数个巧合叠加在一起导致的意外,在这个世界上也存在不少。
商场上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
“我知道了。”郗禾点了点头。
“你今天还有事吗?”谢樾看着她怀里开始打呼噜的猫,顺势问,“如果有,我可以帮你照顾它;如果没有,你也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其他两人都不回,星恽应该不会出去很久。”
她可以放心。
郗禾摇了摇头,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揣着猫站起身来:“不麻烦你了,我就在休息室里看会儿书吧。”
“好。”谢樾点了点头,送她出了房间,拿起手机嘱咐了句,走到门口,突然侧过身看向她,浅笑着轻声道,“下次去图书馆,就不用特意避开我了吧?“
郗禾一怔,对上谢樾的视线,好几秒之后才想起来他在说之前她为避嫌特意坐到邻桌上的事,低下了头。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啊。”她越想越认真,甚至补了一句,“而且,那个时候也不认识啊。”
“开个玩笑。”谢樾笑着摇了摇头,手里拿着一摞资料,说,“我把文件拿去办公室,你如果有事可以和门口的人说。”
他顿了顿,补充:“也可以随时和我发消息。”
“好的,谢谢。”
郗禾看着休息室的门缓缓关上,偌大的室内只剩她一个人和一只猫,竟觉得空旷得可怕。
秋风吹起窗帘,光穿过帘幕折射到地面竟落出一个个精心设计的花纹影子。
郗禾却没心思去欣赏这些别致的设计,怕猫等会到处跑不小心蹿出去,起身过去一一把窗户都关上扣紧。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安心地坐回沙发上,开始安心看书。
一旦开始看书,郗禾就顾不上猫了。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人叩门,进门送了两盘点心,又给她沏了一壶热茶,她都只是反射性地说了声谢谢。
午后的日光柔和得可怕,像是轻纱蒙在眼前,形成一层金色的雾。
郗禾看着书,不知过了多久,越看越困,斜身靠在沙发边上准备眯一下再起来看。
反正也不是在图书馆睡,没有占座的愧疚感。
如果融星恽回来了,郗禾正好把猫还给他然后走人。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得昏昏沉沉,完全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
寂静的休息室里,只有猫咪在走来走进,又是扒拉她的手机,又是绕着她跑,往她怀里钻。
在郗禾意识模糊的时候,只感觉脸上好像有点痒,但也提不起劲去抹。
“啪嗒。
一个极其清脆的坠地声响起。
无人注意。
直到融星恽从外面回来。
他打开休息室的门,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缩着睡着的少女,瞳孔缩,呼吸凝滞,反射性地将背后的门迅速关上。
仿佛隔绝了内外的空气。
融星恽艰难地呼吸了下,如同在和本能争夺控制权一般,缓慢控制着身躯朝她的方向走去。
黑框眼镜无助地躺在地面,镜框边还有罪魁祸首留下的猫毛作为证据。
但此时此刻没人会想去管这只猫干了什么。
郗禾安静地闭眸躺在沙发上,柔软的发丝贴在她毫无遮挡的脸颊上,细长睫毛漂亮得像雀鸟的细腻翎羽,找不出任何瑕疵的面容如同神手下最完美的作品。
她静静地沉睡着,如同神还没替她没上发条。
空间内如有无形的漩涡。
只要她存在,整个休息室的色彩就如同被强行拉灰,所有的光都收束到了她的身上,生物的目光只会被聚焦到她的身上。
融星恽站到了她的身侧,手背难以自抑地鼓出青筋,眉眼里满是自厌与挣扎,却又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心脏如同被强硬次攒住,捏紧又松开,跳动到浑身发酸,胀痛。
融星恽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会堂那日,郗禾拿着权杖的明媚模样。
也是这时,他才真正能对比着,意识到那时的心跳,实则出自他的真心。
因为此时此刻。
明明他觉得这种感觉很恐怖。
绝望中又无法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