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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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星空璀璨,万里无云。

郗禾深更半夜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将本来梳得柔顺的发丝揉得一团乱,然后痛苦地抱起床上的抱枕往旁边一摔,开始不自然地大喘气。

完全睡不着。

要死了!

郗禾在床上来回辗转了很久,最后一睁眼还是无比清晰的雪白天花板,受不了地跳下床,踩上毛绒犬耳拖鞋,焦虑地拉开窗帘。

她的手机放在距离更远的木柜上安稳地充着电。

说来都恐怖,她其实已经好几个小时没碰手机了。

不敢看,不想看。

一闭眼就是那个谁的告白声萦绕在耳边,就像幽灵一样不散,比以前的不小心发生的尴尬事迹还恐怖,完全忘不掉。

郗禾走到阳台上,感受着秋夜的冷风,盯着香草园里的路灯,长长地喘了一大口气。

*......

怎么放平心态啊?!

大脑乱乱的,想发疯。

圣德对普通学生而言还是太抓马了她有点承受不住。

郗禾扒在栏杆上,双眼无神地盯着空空如也的路面,一想到之后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花谕笙......甚至是孝随琛,就好尴尬。

到底怎么做朋友啊?!

P4的两个人同时爱上她?要是之后不小心撞见了场面怎么收拾?大家能表面上充分发挥圣德学生的优秀演技表演得和和睦睦吗?

许愿短时间之内不要见到这两个人。

郗禾吹完冷风回房间,踱步到柜子前,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手机,无比谨慎地点开了联系人。

果不其然一片红。

作为一个习惯性秒回的人,第一次看到这一片红海竟然一条都不想回。

她装作没看到,又躺回了床上,开始重新挣扎试图入睡。

明明她的思维很理智,但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导致激素影响大脑,她还是会有种头脑发热的感觉。

等她挣扎到凌晨,生物钟相当稳定的身体终于扛不住了,不得不睡了过去。

所以。

第二天。

莉莉拉着郗禾一路飞驰出圣德,坐上她家的车,直到设计师工作室,她还像没睡够一样,魂不守舍。

不过因为困,反而没别的精力去想事了。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工作室坐落于市中心繁华街道中央,正面某知名大刊时尚杂志总部,室内分三楼,她们来的是接待贵宾的二楼。

室内整体装修风格偏古典,黑柱撑起拱形天顶,大量金边如裱花般萦绕在穹顶的天使画、墙壁的柔美女性雕塑边。

拱窗落进阳光,形成一道天然的光弧。

空气中弥漫着股淡淡的香味。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莉莉让人拿了杯茶,转身递到坐在沙发上的郗禾手里,随口说,“有人夜袭你吗?”

郗禾本来靠在沙发上养神,听到这话,慢慢睁开眼:“谣言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吗?”

莉莉:“......”

“开个玩笑,宝贝。”

莉莉坐到郗禾旁边,用手扒拉了下她的发丝:“你的染发剂质量还挺好的,不过舞会做造型最好还是统一一下发色,你要重新染吗?”

“不用。”郗禾想了想,说,“它过不了多久就会掉的。

她头发和郗明一样的纯白色,发质也比较特殊,很难染上色,连染黑都是郗明亲自给她染的,想洗的话换个药水洗就好了。

之前觉得黑色比较习惯,而且又很大众......虽然来了圣德好像也没多大众,但事到如今,是什么颜色的头发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都已经不普通了。

“那就按白色给你配?”莉莉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拉起来,亲昵地说,转头看向工作室的主人,“达瑞娅阿姨。”

达瑞娅女士细眉窄颌,额头饱满,骨相有致,金棕的发丝盘在脑后,身上穿着件暖棕羊绒裙,浑身透着股平和的优雅。

作为哪怕在全联邦都名列前茅的设计师,人脉遍布商政界,要约到她的个人时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达瑞娅简单扫了眼禾的身形,目光在她脸上的黑框眼镜上顿了顿,却也没太在意,朝学徒一招手,示意她们把莉莉之前就选好的衣服推过来,笑着说,“她就是你总是不离嘴的那位圣德女王?”

郗禾刚看到琳琅满目的裙子,就被学徒们围住,下意识抬起手,开始测量身形。

虽然之前已经测过一次,但人体的数据不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衣服定制要考虑调整的问题。

“当然!”莉莉抬手,指向排成一条的模型身上的裙子,“这里面有我觉得不错的成衣,还有我特地从达瑞娅阿姨的设计稿里选出来的裙子。’

其实最开始也应该是郗禾和莉莉一起选,但她复习去了,就全权交给莉莉了。

“我听说你们期末是假面舞会,所以版型特地往华丽的方向调整了。”达瑞娅微笑着说,“要跳开场舞的淑女可不能被压下来。”

假面舞会的主题就是郗禾提的。

她也知道这副黑框眼镜绝对配不上莉莉想要安排的造型,但她又不想出意外,就将这个主意和谢樾说了。

圣德上一次举办假面舞会都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在上交提议之后,没过多久就顺利通过了。

郗禾被莉莉拉着走到模型旁边,看着她将裙子从学徒手里接过来,一边往她身上比划,一边亮着眼睛说:“都试一下吧?我们看看哪一件效果最好,好不好?”

“......$78).“

郗禾对上莉莉渴求的目光,说不出拒绝的话,颇有种自己被当做装扮娃娃打扮的感觉。

简单极致的黑与白色将夸张而大胆的设计完全驾驭住,仿佛每一件都值得一个配上细致分析的杂志版面。

复杂的裙子自然就不会让她一个人穿。

在试到第五件的时候,都未已经有点发晕了。

试衣镜里的少女身穿雪色的长裙,多层纱的长袖在腕处收紧,为了跳舞自然不会有大拖尾,到小腿附近的多重裙摆撑起,胸口的波浪式的层纱如花瓣般外翻。

脚步每一挪,裙摆就随之一摇曳,如同海水翻出银白的浪花。

“这个好!”莉莉满眼惊艳,“我觉得这条可以。”

“我都不知道哪个男人有天大的幸运能被我的宝贝邀请跳开场舞。”她埋怨一样,酸溜溜地调侃着,问着有些走神的郗禾,“你有想好要邀请谁吗?”

“想了。”郗禾这回倒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莉莉一愣,立刻八卦地追问:“谁?!”

“最近的传闻...你应该不会选花谕笙,孝随琛......算了,你不会选谢樾吧?”

“秘密。”郗禾眨了眨眼,手抵在唇前。

“透露一下嘛,我这回占都占不出来??”

“说了就不叫秘密了。”郗禾摇头。

“好吧。”莉莉突然罢休,转而凑到她耳畔,捏着她的肩膀开始逼问,“那你告诉我,你精神不振成这样,昨天你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郗禾本来已经困顿的快缓过神来了,莉莉一提到人名,她又不得不被迫回忆起昨天夜里的一幕。

她神色一恍,莉莉立刻察觉到不对劲,用抓包的语气问起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去勾引你了?谁?花谕笙吗?”

郗禾:“......”

有些人的天赋真是不需要占,纯靠盲猜都能猜到目标。

“勾引?”她被莉莉的用词弄得哭笑不得。

“他一看就不是个安生的家伙,你不要被他骗了!”莉莉一见郗禾没反驳,就像是同类相斥一样,即刻开始诋毁,“他怎么敢连自己家的事都没处理干净就去找你的!”

郗禾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

“我已经拒绝他了。”她轻声地说,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莉莉本想大肆讨伐花谕笙,在听到“拒绝”这个词后猛地一愣,话语竞卡壳了下。

“他,他......”她不可思议,“他竟然和你告白了?!”

如果说孝随琛告白,莉莉不奇怪,可花谕笙...他看着就不像那种会告白的人啊,他感觉像是在原地坐着悠然地把别人钓上钩主动的人。

莉莉透过镜子对上禾澄净的眸光。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啊,不过对象如果是郗禾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

“没事,拒绝也挺好的。”莉莉不知为何,现在也一改过去超级八卦都禾和P4那几个人的关系,维护地说,“不是说你家境不好,只是他家情况太复杂了,我看了都头大。

莉

莉看到郗禾欲言又止,不好的预感升起来。

“......他不会没放弃吧?”

“他说要追求我。”郗禾扶着额,感觉一阵头大,麻木地说,“还说他能解决好自己家的问题。”

莉莉:“那,那怎么办?”

“好问题。”郗禾无比认同地点了点头,看着莉莉,“我也一直在苦恼这个问题......最后发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能他发现没希望之后就会放弃了吧。”郗禾想了想,轻描淡写道。

莉莉盯着郗禾,突然问:“那你呢?”

郗禾:“嗯?”

“你不喜欢他吗?”莉莉小声问,目光审视地看着郗禾,像是不错过她任何一点变化。

郗禾:“我对花谕笙的感情和我对你是一样的。”

“啊?”莉莉懵了下,“我?但我们不是朋……………”

刹那间,她就明白了郗禾的意思。

“除了友情呢?别的一点都没有吗?”莉莉本来对花谕笙是持绝对抵制态度的,但她显然更在意禾的感受,“就,异性之间朦胧的好感?”

郗禾眨了下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华丽到如绸云般的裙子包围着纤瘦的身躯,皎白的脸上,眼镜框都挡不住因为昨夜没睡好眼下隐隐的青黑。

“我不知道。”

她诚实地说。

但可能,不是一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