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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维亚艺术馆。
由特里维亚女士自十五世纪初一手建立,后因颁布了国有化的法令转归国立艺术馆,如今已位列联邦十大知名艺术馆之一。
本次公益演讲的选址就在此地,刚好位于在弗西森酒店的斜对面,单独拿出一层楼来陈列本次公益医疗相关的艺术作品。
宽展的艺术馆内。
薄荷浅绿的墙壁上齐整地挂着各式画作,整楼最中央屹立着一座阿斯克勒庇俄斯雕像,长蛇盘旋其杖上,恰是医学界的标志。
长方形的穹顶呈窗形木框的设计。
早晨温和的曦光透过玻璃折射下来。
郗禾穿着墨绿色的制服,脸上照样戴着那副黑框眼镜。
只不同于其他学校的同学基本全妆上阵,她大概只擦了个唇釉让镜头里的气色稍微好看一点。
但圣德的造型师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吃白饭的,将她一头柔软的发丝被盘起来,雀翎发卡下垂别在耳畔的位置,像装扮洋娃娃一样,把她的从头到脚都打理得格外精致。
用了毕生功力,让她那副破眼镜看起来都只显得她有些可爱,而不是突兀。
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拒绝化妆的要求。
“紧张吗?谢樾侧过身,看向郗禾,压低声音问。
郗禾正盯着演讲台,不知道是在心里背稿还是在想东想西,听到声音后侧过头,看着微微朝她的方向倾身的谢樾,小声说:“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她的目光快速地扫了眼大厅周围长枪短炮的摄像机,现场后方还有记者团。
还有围在场地四周,无处不在的戴墨镜保镖。
虽然早就知道今天会来不少达官贵人,但前方一排排西装革履的名人,面容沉稳,光是坐在那只时不时才和旁边的人低声叙话,像是镇石一样压住了现场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不少学校的学生噤若寒蝉,整体的肃穆感难免影响到了郗禾。
今天要是出了意外就是重大直播事故了。
“应该不会。”谢樾笑了笑,平和地说,“出了问题也无所谓,处理掉就好了。”
谢樾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前方的人里,还有好几个带着穿小西服的孩童来的,轻描淡写道:“不用那么紧张,只是个假期的小活动而已,你看着觉得厉害,但也没多少大人物。”
郗禾扫了眼坐在前面的人,疑惑地看着谢樾:“为什么?”
“嗯...怎么说呢。”谢樾蹙眉思索了下,委婉地说,“我有印象的面孔不太多。”
理论上来说,以他的记忆力和谨慎程度,不怎么会出意外。
B:“......“
原来如此,好有说服力。
“对了。”谢樾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昨天电梯里遇到的那个人我去查了。”
郗禾眼神霎时凝滞,看着谢樾。
“他是端木熏的兄长,之前一直卧病在床。”谢樾说出结果,“据说这次是因为端木熏来的。”
“......4.“
郗禾皱着眉,虽然还是不安,但也只能暂时先把心放下。
她环顾现场其他的人。
他们坐在演讲人候区,各校人坐在他们更后方。
不知是不是这学期下来,郗禾多少有些熟悉圣德同学的作风,看着后面的同学,虽然在镜头里个个优雅沉静,但她就是觉得他们眼里透着明显的怠慢。
好像在思考活动结束后中午吃什么,或者是无言为什么不能一边喝茶一边观赏活动,一点都不人性化。
看到郗禾回头看过去,还有人朝她笑着招了招手。
来了,圣德人独有的松弛感。
和旁边正襟危坐的其他校同学们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乃至无形中给别人带来了压力。
演讲台上。
联邦公益医疗中心的代表人拿着话筒,面带笑容地介绍着本次公益活动的初心以及目标。
接着是诚挚感谢到场的各位参与的名人代表,资助人以及众多准备周全的各大校方和学生们。
郗禾在听到最大捐助者是圣德的时候顿了顿,好奇地看向谢樾。
谢樾迅速意会到,回忆了下,用手指比了个“2”。
郗禾无声地比嘴型:两千万?
谢樾眨了下眼,笑着用手指画着给她加了个零。
郗禾沉默了,重新看向了演讲台的方位。
两亿啊,那没事了,难怪谢樾要她别紧张,圣德的其他学生那么松弛呢。
谁家赞助商不松弛啊。
谢樾却转过了眼,缓缓地寻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的视线,对上了孝随琛灼热的目光,用警惕的眼神怀疑地看着他。
另外两人虽然看似平静,但冷淡的目光也没有多友善。
难怪这么如芒刺背。
谢樾无声地叹了口气,只觉得他们实在是还没陷入热恋就已经草木皆兵了,淡淡地转了回去。
演讲顺序虽然也大有讲究,但这对圣德而言不重要。
圣德的学生代表向来都是最后出场。
时钟缓缓转动。
演讲台边的工作人员开始朝他们的方位暗示。
端木熏看到前方的两人默契地齐齐站起来,并肩并肩走到了演讲台侧的墙壁边的挂画下,透着股难言的默契。
谢樾站姿挺拔,清俊面容在金边眼镜下平添儒雅,身上透着股让人情不自禁想信赖的从容。
坐在前排的人显然有人认出了他,开始低声和旁边的人说。
然后就受到了更多的关注。
谢樾却像是早已习惯,淡然地扫视着手中的稿件。
可端木熏的目光却仅仅是阴沉地盯着他身侧的郗禾。
仿佛已然完全看不到其他的事物。
郗禾的脊背挺直,脖颈微扬,虽远没有谢樾身上举重若轻的感觉,但却奇异地吸引人的视线,让人不自觉地对她产生期待感。
明明只是个平民,此刻却漂亮又矜贵。
仿佛众星捧月,高不可攀。
高清的直播镜头里。
向来被人许多网友吐槽的死亡镜头展现出画面。
少女穿着一身简约大方的圣德制服,犹如穿着经典定制,走上红棕木质的演讲台。
连台下总是在动来动去的小孩子都停了下来,下意识望向她。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牵动着在场人的视线。
仿佛有人天生适合站在聚焦点,连落下的曦光都在为她加冕。
端木熏静静地坐在台下,凝视着台上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的郗禾,甚至能听到身侧同学隐约的感慨语气声。
端木熏看着她那张无暇的脸蛋,只觉得恶心。
郗禾固然优秀,但端木熏可不认为她仅以一己之力转变圣德学生根深蒂固的态度。
肯定还是借助了特殊体质的功劳。
没有这种特殊体质,她什么都不是。
端木熏绝不能接受将她的兄长害至痴狂病倒的人,再凭借这种低劣的手段青云直上。
无论多少人护着罗斯玛丽,只要她想,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郗禾一边演说着,一边不自觉地直视向向台下。
端木熏的视线刹那间又和她撞上,然后就看到郗禾毫无知觉地挪开了视线,像看着每一个普通的、不重要的观众。
端木熏阴鸷的目光透着狰狞,缓缓地挪向了前排的人,搭在膝上的手指如同在计时般,一下一下地点着。
目光悠悠挪到前排站着的孩童身上,扯起了嘴角。
她倒要看看,罗斯玛丽眼镜下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样。
壁上的时钟“咔哒”作响。
日光透过玻璃折射,轻轻落在郗禾的肩上。
她整个人沐浴在温驯的光芒之中,发丝如同染上了曦金色。
原本公式化的演讲词,透过她的嗓音,似乎都格外真挚,牵动着人心。
摄像师不自觉地聚焦锁定在她身上。
众人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所以。
谁都没有想到,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端木熏安然地坐在原位,势在必得的笑容下。
场内的前排,一个穿着西服的小孩子玩闹般,拉动着手里的玩具弹弓,对准了台上演讲的少女的脸上。
“??”
刹那之间。
郗禾刚说到高潮处,蓦然看到一个黑黢黢的球体飞速往眼睛砸过来。
“郗禾?!小心!”
好几声焦急的呼唤同时响起。
郗禾喉咙骤然卡壳,下意识后退步,闭上眼抬起手想去挡,条件反射却没能挡住加速度过快的黑球。
黑球呈抛物线砸中了她的眼镜边上,在“呲啦”的乍裂声中,直接砸碎了她的镜片,还把镜框砸得往旁边掉下来。
球被弹开,预料中的眼睛疼痛并没有到来。
郗禾感受到镜框的脱落,霎时慌地瞳孔骤缩。
演讲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郗禾呼吸紊乱着,颤抖着手去捂住脸,就听到旁边“咯噔”着迅速冲过来一个身影,将她按在了演讲台下,眼疾手快地脱下西服外套盖住了她的脸。
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下来,遮住了她的上半身。
“不怕,不要慌。”
谢樾手搭在她的背上,感受到她脊骨隐隐在发抖,温和地安抚着她,表情却和语气截然相反,神色冰冷,眼里压抑着前所未有的怒意。
他一向原则感极强,在这种公众场面当面做出如此恶劣的行径,无疑违背了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与秩序。
“没事,我会处理的。”
谢樾耐心地安抚完她,接着掀起眼,以不可置喙的语气命令道:“截断直播,控制住动手的人及相关人员,保存馆内监控,立刻联系警方,再将事故原封不动地呈递给联邦公益医疗中心……………”
他护着郗禾的肩膀,蹲在他身侧,不影响一条接一条地迅速下达着指令,字字清晰。
“我作为圣德的学生代表,会静候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说完。
谢樾扶着郗禾站起身,护着她快速下台,避开人群中紊乱的议论和视线。
郗禾低着头,被衣服遮蔽了全部视线,只能看到一方四角的地面。
心脏在慌乱跳动,呼吸还没平静下来。
只是听着耳畔一声声模糊的“没事”,泛凉的手指贴住了脸,指尖还能感受到冷汗的濡湿感。
她脑中不断闪回着刚刚混乱的一幕,心有余悸。
......不敢想象面对这么多人,又有现场直播观众,如果眼镜掉了到底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