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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顶下。
少女坐在台阶上,深蓝的光线落在她发丝上,如一层朦胧的轻纱。
就像是要做实验一样,用商讨的语气来问他。
她眼里还有些犹豫,像是不知道这样合不合适,但又急于想解决问题。
哪怕这件事似乎在无形中妥协了自己。
她也想要迅速处理掉。
谢樾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透过那副笨拙的眼镜看到了她的踌躇又清亮的眼瞳。
外人总说谢樾不算个标准的谢家人。
他秉持公正,注重原则,不允许眼前出现逾矩之事。
但其实谢樾知道自己不是多好的人。
作为谢家人,因为天生就位高权重,所以他拥有着可以公正的资本。
他从不曾遭受不公,因为没有人敢给他不公。
对他而言,公正并不是一件会侵犯到他利益的事。
正如富人施善,是因为对他们而言发点善心不过是指缝里落点营营小利,并不会影响到任何,但对于穷人而言想要施善却已经算对自己大割一刀。
因为基础条件不同,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可郗禾不一样。
她明明有可以随心所欲的资本,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拥有绝对的主权,却还是愿意去为了一些无所谓的人妥协自己。
谢樾做不到。
如果他身处郗禾的位置,他不将人处理干净都觉得后患无穷。
正如过去,他要是站在郗禾被霸凌的角度,他绝不会去参加什么学院女王的评选,而是用最简单损失最小的办法,只要能震慑住其他人就足够了。
但也正因此。
此时此刻,谢樾望着少女犹豫的侧脸。
却觉得,远比比在轿车里感觉到她身上无比强硬的吸引力还要来得瑰丽。
在她说到要不要拿他那三个友人试试的时候,伴随着不自然的心跳频率。
谢樾无比明确地感觉到了心中溢出的抗拒。
可他之前作为旁观者,再了解不过郗禾一概拒绝的态度。
谢樾轻叹了口气,温和地说:“先不说真爱之吻这件事可不可信,即便可信,当你本人抗拒的时候,真的可行吗?”
郗禾:“......”
可什么白雪公主,睡美人里,当事人也没意识啊?!
最后不照样苏醒了吗!
王子亲吻公主时也没考虑过公主想不想啊!
“童话大多是美好的故事,不是通过一方的忍耐完成的。”谢樾看着郗禾,解释道,“如果你将这件事告诉了别人,却发现诅咒并不能用这种方式解除,反而造成了误会...………”
他当然有私心。
直白来讲,无论真爱之吻这件事是真是假,谢樾都不会让郗未去找别人。
“你说的有道理。”郗禾沉重地叹了口气,“那怎么办?”
她似乎没想过眼前礼貌而疏离的少年会有私心,或许是因为之前他作为学生会长的公正以及帮助,让她没有任何越线感,导致她对谢樾的信任远超旁人。
在她眼里,谢樾比起恋人,似乎更偏向于指导者的定位。
所以即便今天的话题涉及到真爱这种偏暧昧的话题,她也不会想和其他几人谈。
郗禾潜意识觉得谢樾作为一个理智的“知情人”,不会喜欢她。
“其实不知道的细节还有很多。”
“真爱之吻的定义是什么呢?谢樾摇了摇头,开口,“亲吻?亲哪里都行吗?还是一定要接吻呢?“
有的电影亲一下脸就够了,但有的可是强制要求接吻的。
而且。
“如果一旦吻手礼行不通,哪怕你愿意委屈一下和不喜欢的人接吻......”谢樾看着都禾,平静地说,“无论作为什么身份,我都不希望你去这样做。”
“童话故事也不会这样叙事。”
郗禾对上他的眼瞳,抿起唇,转过身手心托着脸颊,无言地仰视着星空顶。
说得非常有道理。
郗禾也明白,可是她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她也没办法带着目的性去马上喜欢上一个人。
而且只要想到诅咒的事,她就会下意识想起她有一个桎梏,反而导致她更没办法轻易喜欢上别人。
“所以我想试一试,如果吻手礼行不通。”郗禾微微偏了偏头,看着他小声说,“我们再考虑别的办法。”
“投机取巧一下,就不告诉他们这是为了解除诅咒。”
万一行得通呢。
谢樾却仿佛读懂了郗禾的想法,弯起眉眼:“你准备和他们一个人试一次,然后试完将眼镜摘下来看有没有效果吗?”
他缓缓抬起手,如示范般,将脸颊上的金丝眼镜取了下来,没了遮挡的眼瞳直视着郗禾。
郗禾眨了眨眼,愣住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谢樾不戴眼镜的模样。
少年的眉眼本就偏锐利,带细链的眼镜反而无形中压住了他的五官上的强势感,给他平添了几分斯文和矜贵感,一摘眼镜,给人的感觉竞颇为不同。
“理论上似乎可行。”他随意地捏着眼镜架。
“但他们一旦和你有过身体接触,你如何确定他们究竟是因为和你的触碰而心跳加速,还是因为你摘眼镜后受你的诅咒心跳加速呢。
“你有办法确定他们不是受你诅咒影响吗?”
他叹了口气,蹙起眉,像是太过了解他的朋友:“融星恽和花谕笙又是两个惯会演的。”
“我不建议你去揣度他们的想法。”
很有道理。
但是。
“谢会长。”郗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站起来,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微微俯身,注视着谢樾,眼里满是惆怅,像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还能怎么办?”
谢樾眸光一动,垂眸耐心地想了想,状似是客观地为她考虑:“既然要求是真爱,那你父亲……………”
影视作品里也不是没有亲人吻醒人的案例。
“哈。”郗禾冷哼一声,“事就是他干出来的。
她对上谢樾的目光,觉得自己态度不太好,立刻解释道:“他的爱可能会让诅咒加重,他不敢动。
而且从小到大也不是没亲过。
一点用没有,诅咒那是愈演愈烈。
“......我有一个想法。”谢樾看着她,思索着说道。
郗禾:“您说。”
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对比实验需要参照,但不能将寻常人牵扯进来。”谢樾注视着郗禾,在她信赖的目光中,抬起手,说道,“我不知道真爱的判定标准是什么,但我偏向于是你心中的标准。”
不受诅咒影响,单纯喜欢她的性格、灵魂??名为郗禾的独立个体。
“融星恽见过你的正脸吗?谢樾悉心地问。
郗禾:“见过,但他看起来似乎不怎么不受影响?”
“我不确定,但就我多年观察......”谢樾犹豫了下,斟酌地提醒,“我偏向他是装的。
只是目前看来他演得很成功。
郗禾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偏向于相信谢樾的判断,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比她和融星恽认识得久多了。
而且谢樾也没必要骗她。
“你虽然之前和我提过,你们是后来才认识”的。”谢樾诚挚地说,“但在你被孝随琛大肆寻找之后,他就已经提醒过我和孝随琛,要多多警惕你了。”
“他可能瞒了你什么,但具体我尚不清楚。”
郗禾沉下眼。
她确实分辨不出来花谕笙和融星恽的演技,但融星恽毕竟救过她,所以相比起花谕笙,她下意识更不愿意去怀疑他。
“孝随琛因你的诅咒对你一见钟情,融星恽真假不明,乍一看花谕笙可能是个不错的人选。”谢樾一一分析,侧眸略带迟疑,“但他和端木家......”
“算了。’
郗禾烦躁地用手贴着额头,一想到这次事件的症结就在端木熏的哥哥身上,更不想再在没裹清楚的问题上平添麻烦。
谢樾看到郗禾眼底的纠结和烦闷,微微敛起眸。
“既不清楚真爱人选的标准,或许我们可以从喜爱的程度上入手。”他站起身来,平视着郗禾,礼貌地说,“你介意肢体接触吗?”
郗禾疑惑地看着他朝她伸出了手,像是想要握手。
她也没多想就抬手配合他。
“失礼了。”
谢樾脊背前倾,右手一转,手心轻轻地托住了她的指尖,放到了唇边,在她指节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郗禾睁大了眼,指尖下意识颤了颤。
她甚至感觉到谢樾的睫毛扫过她的手背,温热的呼吸浸红了她的手背,一阵奇异的电流感从脊背直蹿而上。
非常轻,而且接触面积其实真的很小。
比吻手礼还要更轻。
就像是怕冒犯惊扰到她一样,微弱得宛如春日的海棠花瓣扫起涟漪。
郗禾哪怕知道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实验,明明也经历过手礼,这也不是第一次,但还是下意识地红了脸,不自在起来。
寂静的天文馆里。
虚假但美丽的深蓝星空之下。
心跳像是鼓动,一下下地敲击着她的鼓膜。
“谢??”
郗禾眼睑颤动了下,艰难地克制住羞赧的本能,迟半拍地找回嗓音,刚想说些什么。
蓦然。
圣德整点的钟声嗡鸣,带着鸟雀飞向振翅的声音,透过窗户,落入她的耳畔。
隔着窗户,似乎有冬日雪羽在耳畔纷飞。
郗禾怔然中,指节上还染着热意,如体内的血液蓦然倒流般。
感觉好像身上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明确的,清晰的。
就如童话中的公主会从睡梦中苏醒般实实在在的。
根本不需要证明,她也能感觉得到变化。
郗禾眼眸微微挪动。
不可思议地注视着面前缓缓起身的少年。
郗禾看着他一如既往地朝她露出礼貌而平静的笑容,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实验。
只有两人还没放开的指尖,仿佛能让人透过这小到不能再小的触碰,听到他不自然的心跳。
......明明她还没摘眼镜。
她心中对真爱的定义,也绝对不是普通好感就行。
郗禾指尖小小的抽动了下,耳垂红了个遍,将他之前那些看似理智的分析全部丢在了脑后。
“谢樾。”
“你骗我。”
到底谁才是最会演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