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去吗?”
融星恽一抬眼,就看到少女在门口探身看向他。
她提着蓬松如云的裙摆,步伐轻盈翩然地走进来,像是从春日飘来的花瓣,落在她身上的曦光温柔地折射到他身上。
充斥着死板的书房里平添姝色。
“我的心已经答应你了。”融星恽转过办公椅,牵住的手,叹了口气,恹恹地说,“但真的脱不开身。
桌上堆放着不少文件,电脑里的资料看得人暴躁。
莉莉这回邀请郗禾一起上游轮度假,玩够了就要回家了,郗禾本来想让融星恽和她一起去的。
郗禾见融星恽眼底沉着烦躁,坐到他身侧的椅臂上,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亲昵地说:“那等你不忙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再一起出去,好不好?”
她现在可还在处理完走私案的假期里!
等假期一结束,郗禾也要离开帕拉群岛,不过融星恽也说是会安排好事情和她一起走,所以最近格外忙。
融家的事业早就不局限于这个法外狂国了。
“好。”融星恽伸手搂住了郗禾的腰,手臂稍稍一用力,在郗禾愕然又抗拒的目光中将她抱到了身上坐着,华美的裙摆瞬间覆盖住了他的腿。
她:“你腿??“
“我是小腿受伤,又不是大腿。”融星恽不以为然,手臂紧紧环住她的后腰,掀起眼,意有所指地看着郗禾,“这回不是去看别的男人吧?”
“……...这点事你到底要记多久。”郗禾无言。
融星恽“呵”地冷笑,毫不避讳,“我记一辈子。”
郗禾叹了口气,额头抵着他笑,像是觉得他这醋吃得实在费时费力。
下一刹,他手套冰冷的皮质感就顺着她的耳垂落到后脖颈处,托着她往下压了压。
两人嘴唇相触,很快就熟悉地张开唇齿,在暧昧的喘息声中,舌尖贴紧交缠,将对方的呼吸吞进口中。
轻车熟路。
毕竟早就不是第一次亲吻了。
房间里,衣帽间,书房里,花园里,河畔桥上......
自打第一次“破戒”之后,正式确认了恋人的身份,两人就像受到荷尔蒙的催促,目光一碰,有时候注视着突然开始沉默,超不过五秒就不自觉开始亲吻。
无论刚刚聊了什么话题,在干什么,只要一吻上去,就开始沉湎于温热的交融,每次吞咽都浸着喘息,腰腹相贴,心脏的跳动顺着每一处接触传递过去。
在勤加练习的情况下,从生涩到熟悉只不过几次而已。
郗禾的一只手被他紧紧扣住,“唔”了声,半晌终于松开缠紧的唇舌,泄出的呼吸都带颤,对上他压抑的眼神,迅速把头埋进了他的脖颈里。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身躯在发热。
融星恽缓和了下,拍了拍她的后腰,等呼吸终于平稳之后,才温和地说:“去玩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郗禾亲了亲他的下颌,装作从容地站起身来,咳了声正过神,对上他无奈的视线,提了提裙摆,“那我走啦!”
她快步绕过书桌,一边朝融星恽摆着手一边小跑到了门口,又扒在闷声重新说了声:“我会尽快回来的,Bye~”
融星恽看着郗禾一步三回头,只笑着招手。
郗禾看时间不早了,才关上书房的门,快步离开。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融星恽缓缓起身,扶着墙壁站到窗前,没多久就看到她小步跑着穿过石桥的背影。
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裙摆也随之如花瓣般绽开,虽然远到几乎只能看到个影子,依然朝他的方向招手。
融星恽手臂撑在窗口,像是能想象到郗未明媚的笑容,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他的眉眼难得柔和,像是平日因工作带来的老成骤然褪去了半,显现出其下年轻本有的神采。
很快,门口传来敲门声,安德森正笑意盎然地站在门口。
融星恽回过身,迅速说。
“嗯,我马上来。”
......
下雪了。
郗禾趴在窗口,看着夜空中落下白绒般的雪朵,融化在远处海岸的暖橘色灯光里。
风平浪静的海面在夜晚深不见光。
只有游轮上的灯落在海面上,像一团一团的荧火。
室内温暖如春,在热烈的音乐下,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
莉莉请来了许多包括剧团、歌星、模特在内的人,还有一些郗禾不认识的朋友欢聚一堂。
郗禾在婉拒了一些搭讪和邀请之后,吃了点小蛋糕,和莉莉说了会儿话,看到她突然接到电话像是有事,就避开坐到窗边的沙发上休息。
她安静地望着窗外纷飞的雪,在别人眼里像一幅过于梦幻的画作。
也不忍上前打扰。
帕拉群岛冬日的第一场雪来得是那么凑巧。
巧得让郗禾遗憾。
雪天对于她和融星恽而言,有特别的意义。
虽然儿时和他共度的短暂记忆......都不太美好。
可不知为何。
郗禾看到天空落下的雪,就开始想念他。
明明刚分离没几个小时,明明所处的室厅响着喧闹的奏乐声。
等案件结束回去,她的实习期就差不多结束,要开始准备读研的事项??按照雷昂教授早早给她推荐的发展方向,目标是让她在二十六岁左右读完博。
郗禾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十分怠惰。
环视一圈,发现没看到莉莉的身影,从旁边的侍者手中接过一杯热红酒,走出了温暖如春的室内。
她没注意到,刚刚走出门,门内的所有人就和早就约定好一样,齐齐放下手中的事,开始迅速“撤离”。
莉莉一边从另一边绕路,一边急匆匆地打着电话:“她人刚刚出去了!“
里面像是舞台下忙碌的后台,匆匆忙忙地收拾起道具。
室外。
游轮顶层无异于一座小型游乐园。
此时可能人都在室内社交玩闹,外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原本建着中央的泳池里面铺满了鲜花,只是花瓣上依稀落着柔白的雪,温和的灯光从花下透出来,散发着荧荧光点。
花瓣在空中摇晃,宛如乘上寒风的秋千。
郗禾刚上游轮时犯困,下午睡了一会儿才起来,不知道顶层外面的这些布置是不是白天的活动。
她提着裙摆,缓缓从遍地的鲜花中走过,鞋跟触碰到地面发出极轻的咔哒声。
四周出奇的安静。
像是隔绝了所有人声,只听得到风、海水和她的脚步声。
突然。
一长条亮光在天空上闪过。
郗禾脚步一顿,听到隐约的“啪啪”声,蓦然疑惑地仰起头。
在昏沉海面的远处,一条条线从房屋群中跃然而出,在空中炸开无比璀璨的烟花,转瞬间就照亮了整片海面。
上一群刚在夜幕上绽放,下一波就又冲上了天际。
漫天的花火交织在一起。
如蓬起的彩色雨,又似燃烧起的满天星。
接连不断,久久不停。
晶莹明亮的火光从高空中坠落,像星辰陨落,转瞬即逝。
郗禾站在原地,怔神地望着空中,还在想着她是不是不知道今天市里夜晚有庆典。
她前世时,城里就因为消防隐患问题禁鞭,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规模这么大还这么久的烟火表演了。
郗禾等火光开始逐渐减少的时候,才慢半拍地想起来拿起手机,点开相机。
她刚想拍照。
从她站着的地方开始,周围原本昏暗的地面突然“啪”地亮起金色的灯光。
灿金的长蛇般向四方蔓延,不过乍然之间,就蜿蜒到视野所至的地面,交错的光柱将郗禾包围在其中。
郗禾茫然的站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伴随着骤然响起的交响乐,水流就“唰”地从灯光中冲了出来,波动如排箫的起伏形状。
天上烟花肆意盛放,地上的流水喷泉如梦似幻。
落在空中的水珠流光溢彩,成片的水墙波光粼粼,映照出其中少女的身形。
郗禾在依稀感觉到熟悉的时候,蓦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她缓慢地意识到了什么。
转过身,看向了站在金灿灿的音乐喷泉另一端的少年。
他穿着身精致的西服,深蓝缎面领带配着克莱因蓝的宝石胸针,裁剪得当的西服紧贴着瘦挑的身形,将他身上的每个优点都修饰得格外明显。
一如既往戴着的黑色手套外,大拇指处此时却并没有戴那枚融家的蓝色宝石戒指。
郗禾怔然的目光落在了他怀中的花束上。
她看着融星恽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小腿明显还有些不适,所以走得格外缓慢。
郗禾没等他走两步,就快步朝他的方向跑了过去,然后无措地停在了他面前,本来有一肚子话想问,开口却还是先担忧他的腿伤:“你的………………”
“......你跑什么。”融星恽叹了口气,“我也没走几步路。
“好了,女王陛下,现在先不要打断我。”他咳嗽了声,向来冷淡的面上带着笑意,手捧花束,单膝点地跪在了地上。
没想到的是,郗禾慌忙地想阻止他做这些不利于伤势的动作,也屈膝蹲了下来。
两人隔着花?突然四目相对。
两侧流金般的喷泉墙如落雨般要将两人淹没,乍碎如钻石的光辉,溅射到他们的头上,齐整地落到了他们脸颊上,发丝微湿。
看到互相的姿势,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下子又好笑地没说出来。
“郗禾。”融星恽伸手,伸手将花束中的盒子拿了出来,面上不掩紧张,眼中却盛满了笑意,
他望着郗禾,仿佛看着自己此生的心愿与向往。
“我很荣幸能拥有这一刻。”
能正大光明地走到郗禾面前,能心怀期待地说出他的誓言。
“我爱你。”
融星恽显然从没有这么直白地表达过心意,但似乎没有什么,能比如此简单又直接的字眼更能表达出他的万千心绪。
“我已不知要如何更爱你,但我仍然每日期盼爱意能更多一些。”
最好能多到即便郗禾不够喜欢,他依然能独自撑起一切。
盒子打开,里面盛放着一枚戒指。
戒指下面还垫着一张写着“直至死亡将你我分离”的花体契约书。
融星恽注视着郗禾,眸光如同透着水光,轻声说。
“能容许我与你相伴一生吗?”
璀璨的流水柱如同管风琴的音管,迈至高潮的乐声穿透耳膜,除开更复杂的排列,熟悉得一如在温室花园中的共舞的乐声。
雪花落到了他的手心。
融星恽的手再一次伸向了她。
不再是为了救她,是为了走到她的身侧,
郗禾的眼前蓦然模糊了起来,瞬间理解了今天这一切的精心安排,用力地连盒子一起捏住了戒指,然后伸出手臂,再用力不过地拥住了眼前期盼到堪称义无反顾的少年身影。
她用力到直接将融星恽压在了地上,发丝落在他的领口,温热的眼泪贴着从他的下颌处滑落,流到了脖颈处,浸得他心脏发热。
她其实想说,不需要融星恽一个人等那么久,走那么远。
“我好想你。”
郗禾紧紧地抱着融星恽,感受到他环臂抱住她,像是捧住了满怀珍宝。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