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觉着这地方这么眼熟呢?”
赵乐:“这不就是建安市。”
袁祈抬起头,若有所思,后背轻轻靠在沙发上——是啊,可这也太巧了。
他想要找河图,河图就在建安。
在如此幅员辽阔的土地,又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迁,自己要寻找的东西竟然就在身边。
赵乐:“现在知道位置了,你要怎么办?”
袁祈扫了眼纪宁,暂时将心中疑惑搁置,“出去找找吧,组里平常有什么搜寻明灵的方法吗?”
赵乐:“没有。”
他们平日里都是靠帐去确定明灵方位,到了就有活干。
对于那些隐藏于市井之中,又不招惹事故的明灵,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手有限。
袁祈再次看向默不作声的纪宁。
刚进组的时候,纪宁杀伐决断雷厉风行,他只要服从对方决策,跟着对方出任务就行。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决策找线索的那个渐渐变成了他,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跟纪宁交换了位置。
纪宁从台前转到幕后急流勇退,如今只安静坐在那里看着他,等待他下达命令。
袁祈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只能用人类的最笨的办法。”
三人离开文物局不到四个小时,又坐上了回去的车,纪宁出乎意料的将副驾驶位置让给了赵乐。
马路从未像现在这么安静,没有平日里车水马龙,人声喧嚣,连车影都看不见,原本繁华的大都市顷刻荒凉,整座城仿佛变为空城。
短短几个小时,人们就完成了囤积物资,蜗居在家的状态,躲避着蜃楼,等待熬过这漫长的世界末日,又或者死于这场末日……
赵乐侧着身,安全带都束缚不住他,从袁祈做了决定后就一直没停下叭叭。
“你这个想法真的是太笨了!你确定你落到他们手里,不会把你做成切片研究?你要知道,在恐惧面前,无论什么动物都没有下限。”
袁祈:“不至于吧。”
他决定回到局里,找刘局动用局里资源帮忙。
《扶桑记年》中既然有记录,河图就不会无迹可寻,可他的认知终归有限,怕自己遗漏什么关键线索,于是想借助相关领域专家的力量,仔细分析《扶桑记年》图里的蛛丝马迹的。
袁祈一边开车,抽空啃了口刚才从便利店顺来的面包。
“我这时候就羡慕起明灵的好来,都不需要一日三餐来维持生理功能。”
赵乐不接他话题,脸色无比难看,拧紧眉头哀其不幸地注视着他。
“别这么愁眉苦脸。”袁祈轻踩刹车在红灯前停下。
“我又不是要上刑场,他们最多把我扣下,然后反复问我问题。我相信我们大方向没有错,只是接下来无论寻到什么资料,都得靠你们了。”
对于除了袁祈之外的人类,赵乐从来不会给予过多信任,也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历史一路过来,他见过太多诸如“易子而食”、“以人为羊”的惨状。
袁祈这次回去,面对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他认为绝对不会是好事儿。
“袁祈。”
赵乐尝试建议,“倘若真要到了毁灭世界那一步,我和纪组还是能保得住你的。”
“我知道。”红灯转绿,袁祈松开刹车。
赵乐:“人类存亡是天地大势,冥冥中自有规律,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个世界的规律并不会因为某个人做了什么而改变。”
他见袁祈不为所动,于是急了,回头道:“纪组你快说说他,万一他回去之后被切片了怎么办?就跟鱼脍似得,咱们怎么才能把它拼起来!”
坐在后排的纪宁终于抬了抬眼皮,但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去劝。
袁祈:“……”
本来昨晚就没睡好,此刻感觉自己耳朵被赵乐吵得嗡嗡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人类相信一句话叫‘人定胜天’。并且,我也没觉着咱们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线索这不是挺清晰的嘛,别担心二师兄。”
赵乐:“什么二师兄?”
袁祈:“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酷的外号,特别适合你。”
赵乐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这人怎么还这么不着四六。
他说不过袁祈,重重叹了口气,车外寂寥萧条,车内气氛也跟着沉闷。
过了半晌,赵乐破罐子破摔地问,“是因为你本身是人类,所以没办法亲眼看着同类灭亡?”
“不是啊。”袁祈看着前方,轻轻说:“因为我是人类,所以我知道,我们从最开始的茹毛饮血发展到现在,究竟有多么艰难。”
“跟天斗,跟地斗,跟人斗……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尽管这个社会还存在一些弊端,但我不想让那些所谓的‘外物’轻易就毁了它。”
袁祈说完,车内再次陷入安静。
赵乐维持着刚才姿势,一瞬不瞬盯着他。
一路畅通无阻,车很快开到了文物局门口。袁祈轻出口气,他知道只要自己踏进去,后续就会有接踵而来的麻烦事儿。
但眼前显然已经没有别的路,他需要专业人士的分析。
就在门口杆子自动抬起时,赵乐陡然抓住袁祈手腕。袁祈松开的刹车猛地踩住,闪了一个趔趄。
他抓着方向盘不解侧目,“怎么了二师兄?”
赵乐说:“不用去找别人了,我知道河图在哪。”
第164章前往昆仑
窗外夕阳晚照,赤色云霞平静蒸腾在天边。袁祈再次醒来是在山顶小筑,纪宁守在身边。
一次又一次抹去记忆,生理和心理上双重排斥让他这幅躯体几乎崩溃。
睁开眼瞬间,袁祈的头就像是要炸了一样疼的厉害,浑身控制不住地痉挛发抖。
他翻身爬在床边干呕起来。
纪宁端来杯水让他漱口,低垂眼眸,掌心柔和青光涌动,轻柔为他顺背……
袁祈吐了半天并没有吐出什么,两只眼睛却先憋红了。
他就着纪宁的手喝了两口水,狼狈仰躺在床上闭眼缓神。
室内针落可闻。
袁祈紧闭眼皮底下的眼珠正在不安活动,眉头紧蹙。
他不知道自己身体的这些反应是因为什么,很想那年遭逢巨变,自己抑制不住大悲后的生理失调。
脑子里像是被插了根棍子强行搅弄,零零散散记忆碎片掺杂在混沌中。
他隐约记着,他跟纪宁找到了河图线索,就在市博物馆里。
他们两个趁着没人混进去,结果刘局好像早有预感,带了人正在那里等他。
袁祈不想惹麻烦,在纪宁掩护下找到东西后就仓皇逃走……
然后——
然后的事情他就记不清了,好像是被谁从后边敲了一闷棍?
过了半晌,袁祈睁开眼睛,但眼角还是红红的,在苍白面色映衬下像是一笔没化开的水彩颜料。
“河图呢?”
出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