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煮点面条?”
“好。”
我很轻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看到他躺在床上的模样,想了想,伸出了一只手:“握着我,看看能不能起来?”
“应该可以,我的腰还是好的。”
纪文轩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也有了些茧子,或许是因为每天都要自己摇轮椅?
我的手臂用了力,他的腰部也用了力,费了些功夫才从床上坐起来,我没再让他尝试自己穿衣服、坐轮椅,直接熟门熟路地帮了他的忙。
我推着他的轮椅去了洗漱间,看着他开始慢吞吞刷牙,准备去自己房间的洗手间上个厕所。
我刚要走,就被他拦住了。
“你要做什么去?”
“再找个洗手间上厕所。”
“就在这儿吧。”纪文轩指了指不远处的小便池。
“……你在刷牙。”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他说得也对。
他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什么。
我松了松短裤,侧对着他,放了水。
我抽纸巾擦拭不可描述地方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偏过头,刚好对上了纪文轩光明正大的眼神。
“……看我干嘛?”
“你本钱不错。”
“哦,”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等擦完了,提上了短裤,又问他,“你现在想去哪儿?”
“我要去厨房做饭。”
“你把我送到书房吧,在三楼左拐。”
“好。”
“一会儿可能会有人过来,我会开门,如果你撞上了他们,也不要怕,都是我的下属。”
“好。”
我把他推到了书房,又给他倒了水,这才去厨房忙活。
面条煮得倒是很快,但我准备了西红柿鸡蛋和茄子肉丁两样卤。
我把食物端到厨房的时候,刚好看到七八个西装革履的人进了别墅的大门。
他们没有和我打招呼的意愿,径直向楼上走,我也因为纪文轩的叮嘱,并没有大惊小怪。
但我还是给纪文轩发了一条X信,问他:“需要我上楼倒些水么?”
纪文轩的消息回得很快,他说:“不用,他们很快就走,你做好饭先吃。”
“我等你。”
“好吧。”
这群人上去了不到十五分钟又下来了,这次为首的那个西装男倒是和我打了个招呼。
他说:“我姓郑,这是我的名片,先生如果有什么紧急需求,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回了句好,但我没名片,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姓甄,甄宝玉的那个甄。”
“那甄先生,拜托你了。”
“好。”
我收了郑先生的名片,送走了这批人,然后上楼推纪文轩下来吃饭。
纪文轩连吃面条的时候都是优雅的,他边吃边问:“郑怀给了你一张名片?”
“嗯嗯。”
“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可以找他安排。”
“啊?”
“他不止服务我,也服务你。”
“别闹,”我是真的以为他在开玩笑,“他是你下属,服务我做甚么?”
纪文轩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吃完了饭,我推着他去洗手间洗了手,又推他去书房。
他又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昨儿不是说了嘛,我希望你好一点。”
“你自己想要什么?”
“想好好过每一天。”
纪文轩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给你涨点工资?”
“3万的工资已经非常多了,别涨了,再涨就成你包养我了。”
“我不缺钱。”
“我赚钱也是有原则的。”
我这声音说得超级大,纪文轩竟然笑了起来。
他笑了一会儿,擦了擦眼角的水痕,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的。”
“萌萌哒?”
“嗯。”
我捏了一把他的脸,说:“你也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怎么说?”
“你还是很会惯着我的,总是想着不让我吃亏,哪里有雇主会主动给保姆涨工资的。”
“我很有钱。”纪文轩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带了一点无奈的味道。
我松开了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你有钱是你的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拿我该得的那一份。”
纪文轩像是终于放弃了,他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去晾晒衣服,然后开始打扫房间。”
“你一个人打扫?”
“那不然呢。”
“你可以叫家政公司来。”
“但我就是男保姆啊。”
“你的工作就是照顾好我,做好三顿饭,清理房间的事,让家政公司来。”
“……”我有点不高兴,就没接他的话。
“你不会是想一个人打扫四层楼吧?”
“我可以慢慢扫啊,要不你给我三万块钱,是让我吃闲饭的么?”
“不,我想我是来受气的,”纪文轩的手指攥了攥自己的轮椅,继续说,“我不想让你打扫房间,我想让你陪我聊聊天。”
“行吧,那就下午再打扫,我晾完衣服,就陪你聊天,好不好?”
“……”
纪文轩没说话,我就当做他默认了。
我把衣服和床单被罩拎出来晾好,又把换洗下来的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里。
我还很惊喜地发现了内衣专洗机,避免了手搓内裤的差事。
等我把几个充好电的扫地机器人逐层楼放出来,纪文轩已经不耐烦到摇着轮椅来找我了。
第6章
“已经干好了,”我把最后一个扫地机器人放下来,“别那么心急嘛。”
“你大学学的什么?”纪文轩突然问我。
“材料啊,”我实话实说,“天坑专业,后来毕业就去干行政了,顺便学点财务。”
“不好找工作么?”
“不好找,现在当你男保姆,挺好的,真的。”
我这话说得真的是发自内心,纪文轩却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说:“我记得你以前想当科学家。”
“事实证明,我不是那块材料,”我耸了耸肩,“科学家是要百里挑一,万里挑一的,而我花了很多年,终于意识到,我就是个普通人。”
纪文轩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应该帮你找几个补课老师,也应该帮你参考下志愿填报的。”
“不应该,”我很认真地反驳他,“我们只是朋友,你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去操心我的人生选择,再说,咱们高一就分开了,高二就断联了。”
我仍然能记得,很多我们年少时相处的细节。
也曾记得,我们一起相约重点大学见的承诺。
但我没有做到我的承诺,但我们没有一直做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