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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尚这时也拆开了信封,展开信件。
上面并没有写几个字,只是画了两个八卦的符号。
而且笔迹潦草,似乎是在执笔时匆忙,来不及多写字。
“离中虚,坎中满……”
韩尚一眼便辨认出这两个符号的含义,正是离火坎水。
金算盘也凑过来查看,诧异道:“外坎内离?这是困卦啊!难不成鹧鸪哨他们出事了?”
韩尚沉默不语,众人也纷纷看向信件上剩余的两个字。
“遮一?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潦草的字迹,以及这‘一’字的位置偏上,显然是还未写完,就匆匆将这封信给寄了出去。
正当众人对这“遮一”的含义感到困惑时,韩尚沉声道:“是云岭,遮龙山。”
众人看着展开的书信,听韩尚道出了‘遮一’的含义,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写完的‘遮龙山’。
这封皱巴巴、满是泥渍的信件,其所表述的含义应该就是……
“大外甥,照你这意思,鹧鸪哨老弟是被困在了遮龙山?”
罗老歪顺着韩尚的思路,最先开口说道。
陈玉楼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肯定道:“嗯。”
他接着说道,“要说起来,这封信的确是手底下人费尽千辛万苦,在一条崎岖山路上寻到的。”
在众人确认了一番线索,得知了鹧鸪哨的大致所在后,金算盘面色凝重地沉声道:“诸位,恕我直言。这坎离困卦,乃是水火相克之势,为大凶卦象。再加上这信上字迹潦草,甚至连具体的地名都未曾写完。如此看来,鹧鸪哨兄弟的情况……八成是不太乐观。”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会意,而且也有同感。
如果那边的形势明朗,鹧鸪哨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
于是,众人都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韩尚,似是要拿个对策。
“大外甥,咋办?”罗老歪也迫切地问道。
韩尚见状,旋即沉声安排道:“鹧鸪哨的身手各位也清楚,能困住他们的人,想必是在当地有些势力。老舅,这次得多带些人手。金老板,劳烦先把咱们的银钱算清了,发些军饷。至于吴五爷,恐怕还得跟我们舟车劳顿,接着赶去云岭。”
随着韩尚的安排,众人纷纷点头应和,吴五爷也同样微笑着答应,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然而,在一番安排后,陈玉楼等了半天,却没听韩尚跟自己提起半句话。
他不由得奇怪起来,一时间还以为是韩尚将他落下了,于是半开着玩笑道:“诶?我说小哥,你怎么不分我些事情做?难道是从外面回来一趟,这就拿我当外人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一阵浅笑,只当是气氛欢快的商讨着。
然而,韩尚听着陈玉楼的这番话,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他并非是将陈玉楼落下,而是压根没打算让陈玉楼前往云南。
在其他人打着哈哈、气氛诙谐之际,韩尚面色凝重地看着陈玉楼的双眼,意味深长地缓缓道:“陈总把头,这次云南……你就别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怔,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韩尚,似乎都不明白韩尚此举是何意。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已经磨合得颇为默契,而陈玉楼的一双夜眼和听声探宝的能力更是经常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好端端的,韩尚为什么不让陈玉楼去云南?
“大外甥,这不对啊?”
罗老歪算是跟陈玉楼交情深,两人虽然势力根基都在湘西,但经历了几番后明显惺惺相惜。
听到韩尚的安排,罗老歪也不由得分析道:“陈总把头的本事不小,虽然比你是差点……而且他们卸岭这次招揽了不少弟兄,也都能出分力。咱不说把献王墓给他搬空吧,怎么着也能把鹧鸪哨他们仨给救出来啊?”
然而,就在罗老歪纳闷地嘀咕、周围人也有些不解之际,陈玉楼却淡然地摆了摆手。
他能清楚地察觉到韩尚是在替他考虑,但却不明白其中具体的缘由。
想着他们几人之间也没有事情需要藏着掖着,于是目光看向韩尚,浅笑道:“小哥,我知道,你想必是有自己的考虑。只是这其中原因能否说来听听?”
然而,韩尚闻言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心里还在想着遮龙山的凶险,若是陈玉楼这次去了,万一真被瘴气给毒了眼睛,变成那位只能靠算卦为生的“陈瞎子”
……
可是考虑再多,他又无法跟陈玉楼具体解释,只得开口道:“湘西也总得留个人管事。”
不过,此话一出,陈玉楼和罗老歪却松了口气。
“原来是为这事。”陈玉楼笑道,“小哥你放心,红姑的身体已经痊愈,我早已将事情嘱咐给了她。而且罗帅的副官王林也会留下坐镇。如今历经了瘴疾,湘西的民心齐,断然不会出事情。”
话说到这儿,陈玉楼也正色道:“小哥,咱之前已经答应了鹧鸪哨兄弟,一定会帮他寻到雮尘珠。更何况他现在还可能身陷险境,那献王墓也不知道有什么凶险。就算要留人……我又怎么能安心的留在湘西。”
听到陈玉楼的这番话,韩尚也不禁看了他一眼。
的确,卸岭一派向来最重义气,更何况是身为总把头的陈玉楼。
眼看着陈玉楼还是想亲自去,韩尚思索了一番,又看到金算盘也还好端端地清点着银钱。
这时,他的脑海中闪过刚才陈玉楼说的一句话来——湘西刚刚经历过瘴疾……
“瘴气?”韩尚喃喃道,接着抬头向陈玉楼问道,“之前为了除瓶山瘴疾,在山里采摘的草药还有吗?”
此话一出,众人有些不明所以,一时没搞清楚韩尚这会儿突然提起驱除瘴气的草药是何用意。
而陈玉楼也点头道:“还有不少。也是怕瓶山的瘴气没散尽,所以家家户户都备了一些。”
听到陈玉楼的回答,韩尚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应下了让陈玉楼同去,并嘱咐道:“多带些吧。”
云岭深处,遮龙山巍峨耸立。
连绵不绝的山脉中,原始森林密布,遮天蔽日。
山脚下,一座古老的寨子静静地坐落在那里,岁月静好,却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此时,一位身披斗笠的姑娘,脚踏泥泞的小路,手中端着一个盛满简单食物的木盘,缓缓走向一处偏僻的草屋。
草屋的门紧闭着,两旁各站着一名健壮的男子,神情严肃。
姑娘用寨子里的方言,轻声对那两人说道:“阿爹让我来给他们送饭。”
而那两名男子却显得颇为不耐烦,一边开门,一边嘀咕着:“哼,一群想闯禁地的外人,还得白给他们饭吃?族长不是很快就要处置他们了吗?估计也不用守多久了。等祭山的日子一到,就把他们都献给山神!”
在这间被严加看守的屋子里,关着的正是鹧鸪哨、花灵与老洋人。
连日的阴雨让草屋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三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他们原本是为了探寻献王墓的线索而来到云岭,经过一番打听,线索直指遮龙山。
然而,当他们满心欢喜地赶到遮龙山下时,却发现这里有一个十分原始的寨子,寨民们对外人充满了敌意。
想要前往遮龙山,必须经过这片寨子,无奈之下,鹧鸪哨三人只好选择铤而走险。
不料,他们的行踪还是被寨民发现了,二话不说便将他们关在了这里。
此时,门外又传来了动静,花灵打起精神,轻声说道:“师兄,你们听……好像是兰花姑娘来了!”
鹧鸪哨和老洋人闻言,也朝着门口看去。
果然,随着门外的人用方言交谈了几句,紧闭的门被缓缓打开,一位身披斗笠的姑娘端着食物走了进来。
这位姑娘便是兰花,寨中人都没有姓,惯以山中事物取名。
兰花的年纪不大,正是对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也是唯一愿意跟鹧鸪哨他们交流的寨民。
“兰花姑娘,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族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我们出去啊?”老洋人见到她,连忙开口问道。
然而,兰花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只是自顾自地将食物摆好。
她刻意躲避着三人的目光,带着心虚和不忍,连一次简单的对视也没有。
看到这一幕,鹧鸪哨的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老洋人则纳闷起来,跟两人嘀咕道:“奇怪,她之前不是还挺能聊的吗?外面的啥事情都要问。今天怎么连一声也不吭了?”
不甘心的老洋人继续开口道:“诶,兰花姑娘,要不我再给你讲讲韩尚小哥的事?他不光是杀过蜈蚣精,还杀死过一只蜘蛛精呢。”
给这位对外界充满好奇的小姑娘讲故事,是老洋人换取信任与好处的重要手段。
而身为主心骨的韩尚,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老洋人故事中的主角。
他将之前的经历加以渲染,把韩尚的形象塑造得更加神秘莫测。
尽管兰花只是从老洋人的嘴里听到这些描述,但她却已经对韩尚颇为崇拜。
因此,当听到老洋人又要讲故事时,原本还在躲避着三人目光的兰花终于有了反应。
她身形一顿,没有端着木盘离开。
老洋人不禁笑道:“唉,果然还是小哥好使。兰花姑娘,我还以为你听不见我们讲话了呢。说说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三人都看着兰花的反应,然而兰花却想起了看守的话。
她知道族长已经下了决定,要在祭山时将他们都献给山神大人。
她不忍心看他们,转过身摇了摇头。
老洋人见状,有些焦急起来,追问道:“诶?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呀?我们不都说了只是偶然路过吗,难道你们族长还不打算放人了?可也不能一直把我们关在这儿吧!”
鹧鸪哨和花灵也同样看着兰花的背影。
只听她情绪低落,终于对三人道出了实情:“族长已经下了决定。是准备在祭山之日,将你们献给山神的。这是族里的决定,我实在救不了你们……对不起。”
说罢,兰花动身走出了屋子。
而待她走后,三人却皆是一愣。
尽管鹧鸪哨在被关进来的第二天便有预感,却没想到他们要被寨民献给什么山神。
老洋人更是惊诧不已,他们只是进来转悠了一圈,甚至都还没摸到遮龙山的边,这帮寨民就想着要弄死他们?
这寨子的规矩也太邪门了吧?
正当老洋人还想吵嚷之际,却被鹧鸪哨打断。
他叹息了一声道:“我原本只是不想跟这群无辜的寨民动手,没想到反而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眼下他们人多势众,真想逃走也着实困难……”
这时,花灵将希望寄托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师兄,放心吧。小哥他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在云岭的崇山峻岭之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曲折的山路前行。
为首的是连日来赶到云岭的韩尚等人,他们身后跟随着罗老歪带领的一队装备精良的人手,宛如正规军一般。
与此同时,陈玉楼也率领着一支卸岭的精锐队伍,一同行进。
随着他们深入山中,山路愈发崎岖,周围的原始森林也愈发茂密。
然而,这些人历经瘴疾的考验,时常上山采药,身手矫健,因此在山中行进并未耽误太多时间。
“小哥,我的手下就是在前面发现那封信的。”陈玉楼指着前方的山路对韩尚说道。
韩尚闻言,也朝前方望去。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前方缓缓走来一个身披斗笠,背着被草席遮盖的竹筐的男子。
那男子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特别是看到他们军阀的打扮以及身后的士兵时,他愣了一下,然后扭头就想跑。
身旁的罗老歪见状,嘿嘿一笑,扯着嗓子朝那男子喊了一声,那男子当即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还想跑?可算是逮到个人问问路了。”罗老歪嘟囔着,朝韩尚使了个眼色。
韩尚也带人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眼那男子背上的竹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