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翔英劝慰妻子道:“别哭了,回家吧,取点干牛肉来,今晚好好陪侄子喝上两杯。侄子长高了,比我高半个头,嘿嘿!不愧是我宋家人。”
“在家吃饭?你疯了吧?你看他这个样子不把猫儿狗儿吓哭才罢了。”那妇人说罢又拿起小女孩的手问道:“晴儿,你怕不怕这位哥哥?”
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答道:“他若是我哥哥就不怕!”
“他全身肮脏要呕吐,你也不怕?他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的,身后还跟着有怪兽,说不定今晚就有怪兽来我们家的!”
那叫晴儿的小女孩立马嘤嘤哭泣:“我怕怪兽,我怕!”
刘松衔冷笑一声,声音很低,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伯伯、伯母湉儿一身脏泥确实吓着弟弟妹妹们,这样吧今晚我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吧,赶明日我去县衙拿回家门钥匙,将房子收拾干净。”
听说宋湉要去县衙对堂公薄,那所谓的伯母脸色一沉然后和颜悦色道:“侄儿,你别急,靠近池塘边有一处房子,是你爹留下的,咱们现在就去收拾收拾去,把那房子交给你,我也是物归原主了,伯母这就带你去哈。”
她说着又抬头对着宋翔英,此事宋翔英看着侄子似乎在回忆往事,唐碧玉吼道:“还愣着干嘛?赶快准备被褥去老房子收拾收拾去!对,是半新半旧的房子,当年你爹在时说那里环境好,读书写字什么的很清静。”
夫妻两个张罗将被褥席子搬进一百步开外的一处破旧房舍。唐碧玉手里抱着一床棉被,套了被套的。宋翔英提着一个桶子,一张席子。桶子里面有一个烧水的壶,一个装水的小缸子,一条毛巾。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灯笼。其实不用灯笼也可以看见,天上星星在闪烁。夜里出奇的静,三人走在石板上发出哒哒哒地声音。一会见一座稍微有些斜的房子便出现在眼前。宋翔英拿出钥匙开了门,门楣上已经挂满了蛛网,显然这房子已经好久没人居住了。宋翔英将灯光放在一张破桌上。宋湉借着灯光打量了这栋房子,房子倒是有三间,靠近西北面是一间厨房,中间是花厅,东面是一间卧室。房子梁木结构虽经历风雨,但还算牢固,只是房子四面透风,采光良好,靠近里面一间卧室依稀可以看见粉刷的痕迹,木质结构的破旧家具,桌椅板凳似乎还可以使用,桌上积满厚厚灰尘。宋翔英拿着花厅那条长凳在地上磕碰两下敲打凳子上灰尘,然后放好,将席子放在凳子上,把桶儿放下。唐碧玉将手中被褥放在凳子上。宋翔英对唐碧玉道:“夫人,你帮着将侄儿床铺整理一下,我回去再拿些东西来。”
刘松衔接过唐碧玉手中的棉被,对他们说道:“伯伯,伯母,你们去吧,这些事儿就让侄儿自己来吧,你们白日劳作也挺辛苦的,叠床铺被原本也是举手之劳,就不劳烦你们了。”
唐碧玉笑道:“对,对!你伯父伯母白天忙活种田,还有很多事情。你自己收拾一下哈!我们这就走了!”说罢对刘松衔笑了笑拿起宋翔英的手要出门。宋翔英快走出门槛的时候回头问宋湉道:“侄儿想吃点啥子?伯伯给你去弄些来。”
“哎呀,你这人瞎操心啥?他在张谦家早已吃过了,还用得着你这般瞎操心,且你家东西也没有张谦家的好吃呢。”
刘松衔心想只要有个地方睡觉就行,吃饭的事情以后还得要靠自己解决,于是笑道:“伯母所言极是!侄儿在外已经吃过饭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歇息吧。”说罢微笑着送伯母伯伯出门。
回到房里,他整理一下床铺,首先从灶房里找来一块破旧布将床上的灰尘敲打掉,然后铺上席子,又将被褥放在席子上。在床上躺了一下,然后起来在花厅走走,花厅中央靠墙壁处摆着一张破一块木板的桌子,家里若有一个小猫可以从桌底通过空洞钻到桌面上来,他用手一推桌子就发出叽呀的声音。桌面积满灰尘,他吹了一口气,灰尘腾空而起,将蜡灯罩上一团烟雾。“这就是我的家了。”刘松衔叹息一声。他知道以后他就是宋湉了,刘松衔将彻底消失。回想前生今世犹如梦里一般。他吹灭灯罩里面半截蜡烛,走到屋外,靠在门口柱子上,仰头望天空,星空璀璨。
他对自己的前生今世非常模糊,以爱因斯坦光电理论若是速度足够快人可以穿越时空,那个时候他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伯伯宋翔英提着一个木制盒子对他说道:“湉儿,想必你没吃饱吧,这里有些干饭和牛肉,你将就吃点。夜里早点歇息啊!”
确实是自己的伯父,什么都想得这么周到,真有点像慈父一般,送来的不只是一盒饭,而是一片父亲一般的关怀,他好久没有体验父母般的关怀了,他接过伯父递过来的木盒,眼泪差点就要掉出来了,他强忍着,说话有些哽咽道:“伯父,你早点回去吧。侄儿今日能见到伯父已是非常高兴了。”
宋翔英听了搂住宋湉叹息道:“你爹妈都走了,以后有啥事你跟我商量,伯伯绝不会将你丢下不管的!”说罢又嘱托他吃了东西早点休息,他明日再来看他。宋湉见伯父走了后才开始打开盒子吃饭,虽然是干饭,盒子里两块牛肉,饥饿来了吃啥子都是美味,只是吃得快有些梗喉,伯父做事果然细心,水壶里果然有半壶茶水。他如饮甘露似的喝着茶水。吃了饭什么都顾不上躺在床上就睡了。
太阳出来老高了,从房舍瓦楞空隙射进一缕缕阳光,洒在被褥上、桌椅板凳上、地面上。他打着呵欠捶捶脑袋从床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这被褥单薄,席子下面光光地床板,如此简陋寒室他居然一觉睡到正午。他打开前门,门前是一条石板路,对面也要房舍,房舍下面是稻田。后门出去是杂草丛生的小院子,他走进后院深深呼吸几口气,伸个懒腰,走到院子下面的一个池塘边,照了一个影子,看见水塘里面满头乱发的少年竟然是自己,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用带有半丝寒意的清水清洗一下头发,污浊的浑水顺着手指流了下来,滴在水面往下沉,并慢慢晕开,水滴滴答滴答地滴落下来惊动了四处游动的小鱼儿。一会儿水面开始荡漾起来,一个影子在他不远处的水底被拉长,弯曲,依稀可以看见曲折的衣裙和纤细的身材,平静的水面不断被打破,发出波波或者哗哗的声音,宋湉拧干头发,用一块破布擦洗面颊,眼前的女子身材确实不错,穿着棉袄还显得那么修长,她从桶子里面拿出衣服放在一块青石上,用木棒有节奏击打,池塘边立即听见了节奏清亮的回响。一会儿一双纤纤玉手搓揉灰色衣服。
此时宋湉腹中已空空如也,昨晚虽然吃了一些伯伯宋翔英送来的饭菜,早已被消化得变成食物残渣在肠道过滤去了,何况昨晚上的饭菜本就不多。女孩收拾好衣服提着桶子走进对面一栋“别墅”这栋别墅是两层结构,看上去有点气派,顶上是琉璃瓦,颇有点像皇宫里面的那种琉璃瓦,楼上的栏杆是红漆朱栏,且雕刻着花纹。
“湉儿,吃饭了!今天中午我和你伯伯多做了半升米饭。”
宋湉转头就看见他的伯伯伯母站在他身后,特别是他伯母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饭桌上菜肴不多,白米饭倒是一碗满满地摆在宋湉面前。一个小女孩坐在宋湉的左边还有他的伯母,小女孩看样子五六岁来岁左右,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盯着宋湉。对坐是他的伯父宋翔英和一个小男孩,伯父看上去年纪快五十岁光景,男孩子不过是六七岁的样子,滴溜溜地眼睛乌黑的眼珠,扒起饭粒来像风车车米一般,然后一模嘴巴手上沾满饭粒。
“快吃啊,湉儿,吃饱了你伯父明日带你去城里揽一份活儿。”
宋湉夹了一块豆干放在嘴上停了下来,问道:“侄儿出去这些年早已不记得我是住在哪里了,当年我与父亲住在这里还是池塘边的房子里面?”
宋翔英抢先回答:“住在这里,这…”
女人眼睛一瞪,筷子恨恨地敲打在男人的手上。
张开嘴的宋翔英楞在那儿:“对,是塘边的房子,那房子就是你的。”
“你看,你就是一个人住那么宽敞的房子也没啥用,不如搬过来住在我们这里,让你伯伯收拾一下住在后面那间新房…”
“妈妈,那间房子是我的,我要养了一只小猫咪在房子里,喵咪会在那里抓老鼠,房里的老鼠可多了…”
小男孩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话被他妈妈打断了:“宝宝乖,妈妈另外挪动一个房子给猫咪就是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哪一间嘛!”
女人说罢夹起一块肉塞进宋湉碗里道:“弟弟还小不懂事,待会让你伯伯收拾一番,比你塘边那房子好多了,你就可以安心在那儿休息了。再说你在这里多少有个照应,有什么病痛呀附近就有郎中,给你端茶送饭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