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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路遥已经忘记她当时都说过些什么了。
她只记得,周星照在听了她一番话后,居然真的放走了眼镜男生,带着他的跟班们离开了。
“小英雄,我今天给你这个面子。”临走前,周星照转身对她露出微笑,“但要了我的面子,你可是会付出代价的。”
少年的声音轻轻,笑意也浅浅。
这个笑容很美很无害,仿佛夏日里从树叶间拂过的轻柔的风。
但路遥就是能透过这个笑,看到周星照骨子里的冷漠和不屑。
一瞬间她明白,周星照看待他们这些普通学生,就如同人类看待不起眼的昆虫。
人被人打了,会用文明的方式处理问题;但人被虫子咬了,只会将其一掌拍死,更有甚者还会拆掉虫子的腿,以欣赏其挣扎扭动为乐。
周星照活得太高高在上了,他的脑袋里根本就没有“普通人也是人”的概念。
所以他的行事风格才如此恶劣,学生们只要惹了他,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路遥明白,在周星照眼中,她也不过是一条可以随便捉弄的虫子。他想折磨她就折磨她,他想让她贴过来,她就得像一条哈巴狗似的往上黏。
“你别做梦了。”
路遥挑起唇角,冷笑着说道。
周星照闻言,表情变得有些意外。
路遥看得出,周星照是真的在疑惑,他是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如此“令人心动”的交易。
她心头的火“噌”地一下子就起来了。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路遥抱起了胳膊,眉目间满是嘲弄的神色,“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就算不提你欺负我的事情,单看你这人,性格恶劣、品行堪忧、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
“除了跟你本身没有半毛钱关系、完全由你父母传下来的身世和脸蛋还说得过去,你身上哪一点值得人喜欢?”
“反正我已经被你整得够惨了,有本事你就弄死我,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
说到这里,路遥的理智已经恢复了许多,恐惧如密密麻麻的蚂蚁爬上了她的后背。
她顿了顿,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把话说全了,“不管真假,我都不会当你的女朋友,这辈子都不会!”
话音未落,路遥就如同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
周星照看着路遥离去的背影,发出一声轻笑,“我果然帅得可以,别人就算骂我也不能昧着良心否认。”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爽,倒不是因为路遥对他的评价,而是计划失败,他得忍受两位好友好几天的取笑了。
要不,他干脆让那些人放过路遥吧,一直这么针对她,真显得他对她有多在意似的。
但那根豆芽菜刚刚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不吃点教训怎么行?
心烦。
这时,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周星照接起电话,耳边传来了年轻男人的声音,“照哥,兜风来不来?”
周星照舔了下嘴唇,他正想找点乐子解闷呢,“校门口等我。”
挂掉电话,他转身朝玻璃花房走去,那里有他的衣帽间,他打算换一身常服再出门。
但想到刚刚的事,他脸一红,拐了个方向,朝校学生会办公室走去,那边也有他的衣柜。
玻璃花房内。
“出来了吗?”
“别急,再等几秒,嗯,现在出来了。”
“很恐怖吗?”
“还好,白衣黑发,看不到脸。”
阴森的音乐萦绕在耳畔,激得钟觉浅身上的鸡皮疙瘩海浪似的一层叠一层,她用手捂着眼,指缝并得死紧,生怕漏进了光来。
都说恐惧会传染,她旁边的顾念安却完全不受影响,淡定地瞧着笔记本屏幕里的画面。
他温声提醒,“电影已经播了约1/3,你的手也挡了将近半个小时,蛋糕上的奶油已经化了。”
钟觉浅本来想闭眼到最后,听他这么说,她又觉得不该这样,把电影和美食都给辜负了。
“那你把音量调小点,我害怕。”
钟觉浅说完,等耳边的配乐声渐小,就牙一咬心一横,一下子把两只手都放了下来。
她一眼就瞧见了正前方的电脑屏幕,画面上的白衣女“人”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瞬间回过头来。
钟觉浅:“……”
她整个人猛地往椅背上一靠,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噎得她眼尾都沁出了点点水光。
顾念安看了半天恐怖电影,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却被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我们还要继续看吗?”
他的目光在少女水润泛红的眼尾上久久停留,手上快速点了暂停。
屏幕上广告界面弹出,正好将正中间的“人”脸挡得严严实实。
“不看了不看了。”
钟觉浅有气无力地摇头,总算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时间回到半个多小时前。
说完那番话后,钟觉浅摆脱了“迷恋周星照”的设定,心情愉悦地兑现了承诺,帮顾念安选电影建片单。
她边操作边问:“你偏好什么类型的电影?爱情,科幻,战争,悬疑……”
“都可以。”
顾念安凑到她旁边,看着她熟练地找电影,目光从屏幕移到她的侧脸上,“等下要不要一起看电影?片子你来选。”
钟觉浅正好没事,一口答应下来,脑中灵光一现,“现在阳光这么充足,环境这么温馨,我们又是两个人,有一种电影最适合了。”
她三下五除二找到了要看的电影,放大海报给少年欣赏,“我们看这个怎么样?”
顾念安抬眸,海报上是一片湖,湖水漆黑如墨,湖中央立着个白裙女人的背影,她的长发几乎与水融为一体。
“恐怖片?”
他挑眉,想起少女刚刚的话,又忍不住笑,“现在阳气充足,确实适合看恐怖片,不过我胆子小,会害怕哎。”
钟觉浅自认为胆子很大,虽然她没怎么看过恐怖片,但她看过很多恐怖小说,甚至自己也写过。
她爽朗地答:“没关系,到时候我帮你看着,有恐怖画面你就挡住眼睛,我给你描述,不会让你断剧情。”
事实证明,文字和画面有壁。
钟觉浅神游了一会儿,总算把气给喘匀了。
她看着以手抵唇的顾念安,翻了个白眼,“想笑就笑吧,别忍着,你现在嘴角比AK还难压。”
顾念安没笑,只是默默关掉恐怖片,重新找了一部电影播放,又将音量调成合适的大小。
新的电影画面出现,背景是令人赏心悦目的茂密森林,一辆绿皮小汽车穿梭在林间小路上,伴随着活泼的车载音乐前行。
这个电影钟觉浅看过,喜剧,公路片,剧情治愈,画面养眼,用来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再合适不过。
她把被冷落许久的蛋糕挪到眼前,想着一边吃一边陪少年二刷也不错。
她刚吃了口蛋糕,就听顾念安道:“这部电影拿过不少奖,是个温馨治愈的好片子,你看完后,今晚应该就不会做噩梦了。”
原来他也是二刷。
钟觉浅没有挑明自己也看过,只点点头,吃着蛋糕看电影,嘴里化开的奶油裹着新鲜草莓,酸酸甜甜。
午后的花房温暖静谧,仿佛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
在被无数花草簇拥着的圆桌前,少年少女紧挨着而坐,一同看一部熟悉的电影,却比没看过的人更加专注。
时间悄然流逝。
又一部电影结束,钟觉浅仰起脖子,在悠扬的片尾曲中抻了个懒腰,发现头顶的天空已经被晚霞染成了绚丽的金粉色。
她看了一眼挂钟,脱口而出:“居然都到晚饭时间了?”
顾念安将笔记本关机合上,“正常,我们刚刚又看了那部电影的第二部,两场电影加起来将近四个小时。”
钟觉浅忽然想到一件事,摸出手机,找到先前那个联系人的界面飞快打字,素白的指尖在屏幕上跃动,赏心悦目。
顾念安静静注视着她,从这个角度,他看不清她的手机屏幕,但他又知道她正在给谁发信息。
相比于从前,少女联系周星照的频率确实低了很多,能看得出她有意在克制自己。
顾念安抿起唇,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邀请,“浅浅,要一起去吃些东西吗?”
钟觉浅刚发完消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备注“阿照”。
余光瞥见那个熟悉的名字,顾念安漂亮的眼睛一瞬间暗了暗。
他扯着唇角,微笑道:“快接吧,阿照肯定有什么事情。”
钟觉浅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眼底的黯然,接起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
残阳如血,红透半边天,由远及近,深深浅浅,至近处已成淡粉,边缘铺出些金色,似融化的金子在天际流动。
周星照刚兜完风,正站在山顶上看风景。一辆造型十分拉风的黑色机车停在他身后,像一头歇息中的野兽。
下午,周星照换了常服走出校门时,经常和他一起开机车的几个熟人都已经聚齐了。
见他独自一人,他们纷纷笑着打趣道:“照哥,今天小嫂子怎么不来啊?”
周星照皱了皱眉。
他身边没别的女人,几人口中的“小嫂子”自然指的是钟觉浅。
之前少女天天缠着他,他去哪她就跟到哪,就连他开机车去兜风,她也不顾害怕硬要坐在他的后座上。
他带她出来的次数多了,这些熟人就都喜欢这么叫她。他怎么说“两人只是朋友”都没用,后来也就懒得纠正了。
被这些狐朋狗友们一提醒,周星照才忽然发觉,钟觉浅居然到现在都没来找他。
按照她的性子,在他离开玻璃花房的时候,她就应该跟过来了才对。
啧,她不跟来也好。
周星照乐得轻松,并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反正少女就算不亲自来,等下她也会疯狂给他打电话发信息的。
“她今天有事。”
周星照一如既往将手机设置成了静音,骑上机车,身影如一道绚丽飒沓的流星,伴随着轰鸣声冲了出去。
直到几个小时后的现在,众人尽了兴,跑到山顶上看夜色吹晚风,周星照才有时间拿出手机。
他不紧不慢地将屏幕解锁,熟练地划开信息栏,打算查看来自钟觉浅的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
没有?
周星照挑眉,手机里居然一条新消息都没有,他不可置信,又检查了其他的聊天软件,连电子邮箱都没落下。
什么都没有。
“照哥,来一根不?”
一个年轻男人向他递了个火。
周星照低头疯狂滑动着手机屏幕,唇抿得紧紧的,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我不抽烟。”
“哎呀,我忘了。”年轻男人笑嘻嘻地把烟和打火机都收了回去,离得远一点吞云吐雾,“照哥被小嫂子管得严,不能抽烟。”
男人的话勾起了周星照的回忆。
以前他是抽烟的,不过后来被钟觉浅管着,他愣是从一天一包到完全戒烟了。
钟觉浅的手段倒也独特,她不说教他,也不管着他,她只是买了烟,看他什么时候抽烟,她就陪上一根。
她根本就不会抽烟,每次都被辣得直咳嗽,眼泪也呛出来了。
而当他看不过去、掐了她的烟时,她又会执拗地重新将烟点上,口中振振有词。
“你能抽烟,我为什么不能,反正我也劝不动你,就陪你喽,大不了咱们俩一起得肺癌一起死,多浪漫呐?”
他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乖乖把烟戒了。
想到这里,周星照突然惊觉,这次的霸凌事件或许也是一样的性质。
钟觉浅亲自下场做了一件她不认同的事,是因为这件事他先做了,她劝不动他,便想用这种自毁的方式逼他心软、让他回头。
周星照思索了片刻。
难道少女是不想让他对女生下手吗,她今天这么久没联系他,也是在向他施压?
这么想着,他立刻拨打了钟觉浅的号码。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急切地给少女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