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战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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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笑答道：“殿下，对阵之事，你我先不用参与。等用过午饭，让徐云峰备点酒肉，你我带去犒劳将士，算是提前庆功。”

襄王见姜山说的云淡风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打趣道：“杨一波送肉上门，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姜大帅真就一点不心动，不想去吃上第一口？”

“殿下，这送上门来的肥肉，搁在谁面前都会动心。”姜山想起自己善做菜，立马打起比方来，“只不过，本帅只想充当厨师，而且是烹饪有法的大厨，此次意在炫耀厨艺。要是烹饪出来的食物，将士们吃了上吐下泻，岂不浪费了大好食材，砸了本厨师的招牌。”

襄王笑问道：“那不知姜大厨，怎样个烹饪有法？”

姜山说：“他杨一波纠集三五万兵马前来索战，志在取得一场大胜仗，一为鼓舞士气，二为聚集人心，三为证明自己。他正处于气头上，定会不顾一切狂攻猛打，一时不可与之正面争锋。”

徐云峰一旁说道：“看大帅是想晾一晾他再说了？”

“不仅要晾他一晾，还有十六字真言相送，叫他从此一蹶不振。”姜山见徐云峰两眼泛光，想往下听个明白，不也缓缓说来，“敌攻我守，敌静我挠，敌退我击，中间夹个‘凌晨偷袭’。”

襄王虽不懂兵略，却也听得清姜山说了什么，想姜山刚才自称做个厨子，不也半猜半就说了来：“那岂不是小火炖，中火蒸，大火炒？”

姜山笑问道：“那殿下以为如何？”

襄王笑答道：“这样一来，大家不仅有的吃，还能选个口味。好。”

“请！”姜山端起茶杯，敬向襄王、徐云峰。

襄王、徐云峰举杯，遥空一碰，茶甘爽口，乐乐入胃。

烈日当空，阳光明媚，澧水两岸草木苍翠，莺歌燕语，风景独好。

郑威、黄宗、蒋定州三人，各率精兵一万，跨过澧水，安营扎寨，互为掎角之势。等吃过午饭，布防尽数到位，一声令下，除了少许探子，全军休息，刀剑不离身，弓马不离位。

义军首领黄成、周纶，率水军由洞庭湖面驶入澧江，前进数里，遇刘文心率领的水军挡道。见官军战船排列整齐，风吹而不动，水流而不移，还铁锁横江在前，一副不进不退的架势，不免大失所望。

可失望归失望，进攻归进攻，终因江面狭窄，又是逆流而上，发挥不了优势，讨不到便宜。只好布防江面，等待杨一波陆战取胜，水陆夹击。

杨一波听闻水战取胜无望，下令攻打官军营寨。夏亦诚率兵一万攻打郑威所部，杨广利率兵一万攻打黄宗所部，陈裕兴率兵一万攻打蒋定州所部。

官军不仅装备比义军精良，还占据有利地形，粗建了防御工事，睡等敌人来攻、以逸待劳，又据营坚守不出，在义军面前可算是铁军了。

义军只为取胜而来，哪个愿意轻易服输，一如既往地狂攻猛打，视死如归，可就是攻不进官军营寨，就算偶尔有少数人攻了进去，也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杨一波阵前观战，见分兵攻打三个营寨不成，便想到合兵攻打一处，来个以多欺少。可他忘了，这交战之处是南方山地，不是北方原野，兵马再多也不顶用，根本铺展不开。况且，真就聚全力攻打一处，其他两处的官军也不可能不出营寨支援，搞不好就是里外夹击，让义军吃不了兜着走。

分兵不行，合兵也不行，那怎么办？

杨一波见刮起了东南风，心生一计，用火攻。计谋还未说出口，立马又自我否定了来。只因他放眼一望，官军营寨四周百步之内，毫无树木可用来着火。要想击败他们，还得靠短兵相接，真刀真枪拼杀才行。

眼看部下将士损伤过重，厌战之声越来越高，再一味强攻猛打，将士们势必失去杀敌的兴致。如若官军一改前态，主动出击，自己非吃大亏不可。想到此处，杨一波见天色已晚，下令退兵十里，安营扎寨，待明日想到破敌之策再战。

话说姜山吃过午饭，同襄王率领三千兵马，带上徐云峰为前线将士备好的酒肉，过澧水，入得蒋定州的营寨，听蒋定州汇报下午双方交战的情况。

蒋定州如实讲述，无一添加，无一遗漏。

姜山听后，一番思量，决定战术不变，敌静我挠，凌晨进攻，敌退我追。计策已定，与襄王带上酒肉去往郑威、黄宗两处，传达指令，犒劳将士。

太阳西落，将士们用过晚饭，三处营寨各出动一百骑兵，跑到义军营寨前叫阵，敲锣打鼓，破口大骂，两片箭雨，意在骚扰敌军，不让其安心休息。一见义军出战，撒腿就跑，消失于夜幕中。

义军虽受不了这窝囊气，却也无计可施，只因官军人少，又有夜幕作掩护，像极了污泥里的泥鳅，听见动静就消失无痕。要想不受气，唯有向官军发动攻击，可白天都讨不了好，晚上更是想都别想。只好心一横，不管了，任由官军瞎折腾。

姜山虽没有一口气吞下义军的想法，却也有重伤义军的意愿。既是袭扰，意在让义军放弃睡眠，时刻准备好战斗，自然要虚中有实，虚假难辨。

几番骚扰，官军算是雷声大雨点小，等来义军习以为常、麻痹大意，立时闷雷下大雨，发动一波看似正儿八经的攻击。义军不是反应够快，抵抗得力，中军大营差点就被官军攻破。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官军来了一次正儿八经的进攻过后，义军首领们再也不敢以为官军的骚扰是故布迷阵，意在疲敌。为求稳妥，只好让部下将士时刻清醒，一听营外有动静，立时进入备战状态，好如温水里的青蛙，不死不伤，却也不愿有个消停时。

大半个晚上，由于官军不停骚扰，义军时刻戒备，难得休息，精力体力渐渐衰退，思想开始麻痹，只要给他们半个时辰的宁静，他们定能像猪一样睡个心满意足。

姜山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等寅时过半，停止骚扰，送义军将士入睡。等自家将士们吃过早饭，喝好水，拉完屎，撒完尿，待到天一发亮，有了视野，下令全军出动，悄无声息的向义军营寨摸去。潜行到位，一声令下，三军齐动，冲入营寨。

那气势，好如猛虎下山闹猪圈，手到擒来皆是宝。

那境况，好如苍龙入海回本家，肆意妄为心无忧。

义军好不容易迎来片刻安宁，好不容易进入睡眠，好不容易打起呼噜，也好不容易被近在咫尺的喊杀声惊醒，迷迷糊糊应战了来。

仓促忙乱间，有的还没来得及穿好甲胄，有的还没来得及拿稳兵器，有的还没来得及跨上马背，有的还没来得及四处逃窜，就被蛮横无理的官军砍刺于刀枪之下，射杀于弓弩之前，带着怨恨找阎王说理。

杨一波从聚众起兵以来，向来是他设计害人，今日总算天理循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眼见官军如洪水猛兽，势不可挡，心知此战大势已去，再顽强不息，再视死如归，也将无济于事，连忙下令突围。

有了突围的指令，战力不济的义军将士立时活转过来，放着乱砍乱杀的官军不管不顾，跟在杨一波、夏亦诚等首领马后，跟自家兄弟搞起了长跑比赛，看谁跑第一，奖励一条命。

姜山此次对敌的十六字方针，敌攻我守，避开了敌人的锋芒；敌静我挠，消磨了敌人的意志；凌晨偷袭，攻了敌人个措手不及；就差敌退我击，全面追杀敌人。一声令下，郑威、黄宗、蒋定州率领所部兵马全力追杀。

杨一波、夏亦诚等人，哪敢只顾逃命，不停地组织兵马断后，以阻击官军。很可惜，义军早已斗志全无，官军为了不图添伤亡，一路高喊：“降者不杀。”被留下来阻击的义军，感念生命可贵，选择向官军投诚。

义军慌不择路，潜逃一路。

官军穷追猛打，一路追杀。

姜山跟在后边，见义军尸体铺满一路，慢慢心寒了来，便向郑威、黄宗、蒋定州下达命令，穷寇莫追。郑威等人接令，统兵回返。

见官军停止了追击，杨一波等义军首领宽慰过来，聚合兵马，清点人数，不足出发时的一半。心头顿时冰雪狂舞，千里冰封，滴血成冰，不禁仰天长啸，就想迎来春风，催发万里生机盎然。

想当年，他杨一波何等威风，耍的姓李的主帅团团转，打得姓王的主帅屁滚尿流，抢了姓程的主帅的爱妾为妃子，还逼着郑威半半做了朋友，最少做到了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哪里曾想到，今日莫名其妙败在姜山这个黄毛小儿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气恼，愤怒，怨恨，各种情感夹在一起，苦于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只好马鞭一扬，率领残兵败将赶往鼎口，就想着吃顿好饭，睡个好觉，明日重振旗鼓，还我大好山河。

黄成、周纶等水军首领等在澧水江口，听闻杨一波大败亏输，四万来军马杀死大半，其余四散逃窜。立时难受至极，哪还有什么心情跟眼前的官军叫阵，下令拔锚调头，一溜烟驶入湖中，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