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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若瑛一时说话用语不当,陈新、齐宽等人听后,立时心火暴起。但见姜山回话极显温和,未有半丝恼怒之意,又见袁天刚给姜山赔礼道歉,便既打消反唇相讥的念头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袁若瑛少读书,跟随父亲游走江湖多年,养成了做事随心、说话随意的习惯。今日得遇姜山待人亲和热诚,天真爽朗的性子失去约束,心里没了禁忌,一时只想到“狗改不了吃屎”这句,便信口说了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不一定无意。此言就像一块大石,狠狠地砸进平静如镜的湖里,浪花四溅。喜见热闹的人免不得说抛石者力气真好,独爱安静的人免不得受了惊扰,厅堂内欢快温馨的氛围随之一扫而空,有的是眉眼相对。
袁天刚不想女儿成为众人的话题,给陈亮、郭凯等五人道了贺,起身告辞。
姜山礼送五人出府,回到后院,帮忙打理好新人的婚房,早早用过晚饭,与誉王聊了一会儿天回家来。赶巧徐嫣儿在院子里教颜如心、秀儿跳舞,有心凑个热闹,拉上一旁观看的陈新加入其中。
徐嫣儿教完简单的一支入门舞,让四人跳一跳,看他们学会了多少。出乎意料,须眉不让巾帼,陈新记的比秀儿多,姜山跳的比如心好。如心、秀儿好有无地自容之感,若不是输给自家夫君,多半会赌气不再往下学。
记起明日是大喜的日子,人人当精神满满喜气盈盈,徐嫣儿教完第二支舞打住,同四人喝完茶一笑而散,回房养精蓄力来。
姜山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如心问他想什么,他说儒家所说的仁政是轻徭薄赋,而他所做之事是厉兵秣马,需要耗费大量银钱,若得不到朝廷相助,扫除辖区内的烦苛便犹如做梦,梦醒百姓怨声载道。
如心抱姜山入怀,说:“那好好睡吧,别想了。”姜山说:“我来这里就为厉兵秣马,不想怕是做不到。”如心说:“大事小事都没分清,想也是白想,还不如不想。”
姜山问:“愚者千虑或有一得,怎就是白想了?”如心说:“那我问你,购买万匹战马需要多少银两?”姜山说:“若弄不到茶叶来易马,少说也要四十万两。”
如心又问:“那制作马鞍、甲胄、弓箭、兵刃、盾牌需要多少银子?”姜山说:“这真没算过,不下好几十万两。”如心再问:“那一年的人粮、马料与军饷呢?”
姜山说:“少不得三四十万两。”如心说:“就一个全套武装的骑兵,两三匹战马,人要吃粮马要吃草,还得发军饷,三年下来,没个二三百两银子也别对付过去。”姜山叹息道:“这么算来,没个三五百万两银子,休想打造一支装备精良的万人骑兵。”
如心说:“再看看你治下的河州,人口不足二十万,男女老少区分开来,青壮劳动力不及三成,供养一万步兵都捉襟见肘,供养一万骑兵,若无朝廷支持,除非榨干他们。”
姜山说:“经娘子这么算来,我先前的想法还真是痴人说梦。”如心说:“痴就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庸人自扰之。该睡就睡,睡醒了再求皇帝帮忙想办法去。”
姜山说:“好。等明日操办完他们的婚礼,我就安安心心做事,不求日新,只求月异,不虚耗光阴。”话毕,楼上如心睡了去。
翌日一早醒来,起床洗了把脸,于院中温习了一路拳脚、一路枪法、一路刀法,朝院墙上的木制箭靶射了二十箭,箭箭命中靶心。正欲回房喊妻子如心起床,不巧陈新走出厅来想求教箭法,高高兴兴地悉心教导,等陈新心领意会后回房。
房内,颜如心已起床漱洗过,梳妆台前整理着仪容。见姜山满头大汗走进房来,便起身为姜山打来热水洗漱,找来新置的衣裳给他换上,携手来到客厅,邀上徐嫣儿、秀儿、陈新去得饭厅,与众人将早饭吃了。
九个女人中,五位新娘一个孩子,颜如心、徐嫣儿小姐出身不善厨艺,就靠梅清华一人充当厨师准备午宴那里够,姜山想着闲来无事,随同乐忠、乐诚下厨房帮忙。
梅清华见姜山忙这忙那,跟先前相比一点未变,一面替乐忠、乐诚等人有这样的兄弟高兴,一面又为姜山本人心存忧虑,一脸笑容犹如花圃里长有杂草,给人一种不除不快的感觉。姜山靠的近,问她在想什么。她说:“你现在是河州一方大人,为官管着民,为将管着兵,还这般跟个乡下小子似的忙碌于生活琐事之中,让人知道了去有损威严。”
乐忠门外洗着餐具,笑道:“媚娘,这你就不懂了。所谓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为求一时威严,失去爱人敬人之心,犹如舍本求末,绝非长久之道。”
梅清华道:“就知道瞎说。不为部下做饭吃,便是不敬人爱人,那皇帝部下最多,岂不只能做个好厨子来。”乐诚笑道:“嫂子这话说对了,治大国若烹小鲜。”梅清华道:“就知道吃。”
乐忠道:“民以食为天,不知道吃知道什么。”姜山笑道:“知道吃好。”梅清华道:“可你是大人,人上人。请他们吃饭可以,哪有必要亲自做饭给他们吃,他们也受当不起。”
姜山笑道:“有什么受当不起的。为官御民有王法,为将带兵有军纪,要想做到有罪必罚、有功必赏,就得高低贵贱一视同仁从我做起,那里还顾得上高人一等。”
乐忠道:“就是。后院这些人,除了她们几个女人忙于家务难以亮相人前,其他人皆仁人志士,想吃顿好的让老大显摆一下好厨艺,不是什么坏事。”梅清华道:“你俩兄弟真是亲兄弟,说起吃,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乐诚笑道:“嫂子,你这可冤枉人了,我兄弟二人不过望喜韬光而已。”
梅清华清洗好猪肉,交与姜山来切,转身清洗羊肉来,笑着说:“你可莫听他兄弟俩的。身为将军掌管几万兵马,个人威信好如一面旗帜,威信高,人心向背,威信低,人心涣散,多少还得在意些来才是。”
姜山笑了笑,说:“嫂子说的是。不过竖立威严这事于我而言,想来容易做来难,唯有顺其自然是好。”梅清华说:“有什么做起来难的,端着就成。”姜山道:“健康的人,想卧就卧,想坐就坐,想站就站,想走就走,随心随意无有不能。”
乐忠道:“看看你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岂不知人前一味端着形如雕像,本心本性全失,免不了身累心累。背后为求舒适,补偿自己来`势必有加无已,又岂能健康长久。”
梅清华道:“你们这是哪里来的歪理瞎说?”
姜山回道:“这该不算歪理瞎说。不在人前争抢官威,他人便无需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先天的本性无需刻意遮掩,便无需后天盲人摸象而费时费力。”
乐忠取笑道:“听见了没,这就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梅清华道:“你这么有学问,那我问你:‘天长地久,是因为天地自然运行,所以长久吗?’”乐忠道:“这还真没想过,让你给问住了。”梅清华笑道:“问住了吧!要不要我告诉你?”
乐诚打趣道:“嫂子,快告诉他吧,不是做事都没心情了。”梅清华道:“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乐诚嗤笑道:“哥,嫂子以答案问你,你不会是真不知道吧?死读书,读死书,这可要不得。”
乐忠道:“谁说不知道,只是逗她开心而已。”梅清华道:“是吗?那我问你,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后面接的是什么?”乐忠笑道:“这还用问我!问我家老大就是了,他是做大事的。”
姜山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问你有什么不可以。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
徐嫣儿走来笑道:“都忙着呢!”姜山笑问道:“妹妹帮忙来了?”徐嫣儿道:“你猜今日谁跟袁叔叔一起来了?”姜山道:“不是神仙,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猜不到。”徐嫣儿笑道:“他夫人许氏跟他义女若曦妹妹,正宽坐于客厅由姐姐陪着,等着向你问好。”
姜山洗了手,同徐嫣儿回得家去,见过许氏母女,陪着喝起茶来。见袁若曦貌美温善,谈吐间知书达理,有心给桀骜不驯的齐宽说门亲事,好约束他的性子,便向许氏细问起袁若曦的年庚八字与居家景况来。
许氏那有不明其意的,只是女儿早许配了人家,且她丈夫袁天刚又不在当场,姜山又尚未明说,自不愿代为做主,便半吐半露说道:“可惜这孩子没福,十岁不到父母双亡,偏偏又从小许了人家。这些年跟着我夫妇南来北往没个安宁,从东边来此多年,误了婚嫁之事。现在,田刚那些手下大都有了归宿,自是要早些东去的,......”
颜如心也不等许氏说完,便笑着说道:“真是不巧!我正要作个媒来,却已许了人家。”姜山不明其意,笑问道:“你要给谁说媒?”如心说:“这你别管,我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如今已许了人家,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的好。”
姜山明白过来,说媒之事就此打住不再提及,与许氏母女闲聊一会儿离开,忙活午饭去了。
吉时一到,由张继承、夏衍、余清主持,五对新人拜了天地,得来众人祝福,入席吃好午饭,送走客人,闹了洞房,喝了交杯酒,以无比喜悦的心情迎接往后幸福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