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为国礼贤

姜山说：“董姑娘，帮我引荐一下呗。”董海棠笑问道：“你要我引荐什么？”似是明知故问之味。姜山笑着说：“刚才不是说到梅兰竹菊吗，你忘了？”

董海棠说忘倒没忘，就是那四人躬耕山野，除了逢年过节赶赶集，其他时候都是自给自足，与商人不通往来。姜山说他这生意人与其他的生意人不一样。董海棠笑道：“不都是生意人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姜山说别的生意人与他们相见，用的是商品，是为个人取利，而他与他们相见，用的是职务，是为朝廷取利，自是不一样的。

用职务为朝廷取利？董海棠发觉没有听错，不由得对姜山刮目相看，见他神韵自若，又将他那匹马打量几眼，见马儿也健硕精神，心底不经意间泛起涟漪，与薛依旧对视一眼，好有让他说话之意。

薛依旧心想，若姜山所言非假，倒也不失为一条求取功名的途径，真若能成，哪还用得着私奔不是？欢喜之余，笑问姜山除了舞枪弄棒，可还会吟诗、弹琴、做饭？

姜山听后甚是不解，说他请他们出山为朝廷效力，不是请他们卖弄风雅填饱肚子，跟邀请者会不会吟诗弹琴做饭有何关联？

薛依旧迎合姜山笑着说：“关联是没什么关联。就是之前有人来请他们出山，他们每回都跟来人一较高下，一比吟诗作对，二比舞枪弄棒，三比弹琴吹箫，四比下厨烹饪。来人皆因不能四战全胜，只得无功而返。”

姜山问薛依旧，他们为何要比这些？薛依旧告诉姜山，梅兴源等人认为，读书可明事问理，抚琴可陶冶情操，做饭可取悦肠胃，练拳可强身健体，有此四样，身心健康。姜山说他虽本领不凡，却也只有信心赢下三场。

董海棠射出狐疑的眼光问道：“你能赢下三场！是哪三场？”姜山说舞刀弄棒，抚琴做饭。董海棠看了薛依旧一眼，笑道：“你若能赢了他们这三场，第四场就交给他吧。”

姜山欢喜道：“这也能行？”董海棠就怕姜山赢不了三场，问他要是赢不了怎么说？姜山颜颜一笑道：“我若赢不了，聘请薛公子做十年先生，一年六十两银子包吃住。”

这般财大气粗，董海棠似有不信，笑问道：“那你要是赢了呢？”姜山笑着说：“要是赢了，就请薛公子为朝廷效劳，大小官职给一个。”董海棠就怕自己听错了，笑问来：“真的假的？”

姜山笑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说到做到。”董海棠听后欢喜不已，笑着说：“那请你记好了，老大梅兴源，老二谢幽放，老三萧澹泊，老四凌霜逸。记住了没？”转而又问道，“记住了没？”姜山为了让董海棠放心，将四人的名字复述了一遍。

一字不差，一字未错，真是记住。董海棠拉了拉薛依旧的衣袖。薛依旧说：“要是他们说起“琴棋书画养心”，不知姜公子如何作答。”姜山静思片刻笑着说：“他们用琴棋书画养心，我用梅兰竹菊蓄情。”

琴棋书画养心，梅兰竹菊蓄情，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董、薛二人就喜欢姜山这般才思敏捷之人。薛依旧问：“如若他们要公子为梅兰竹菊配上一副对联，公子心中可有相应的诗词对答？”

姜山目视前方，一边走，一边想，一边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绿箭袭眼少商量，芳香塞鼻多嚣张。冲破泥土先存节，直插云霄虚去心。宁可枝头抱香老，不随黄叶舞秋风。”收回目光，问薛、董二人觉得怎样。

薛依旧说：“虽是借用他人诗句，却也用得贴切，尚可一用。”姜山停步拱手一礼，说：“有请两位引荐。”薛依旧回礼，问起姜山的真实身份。

姜山就想成其好事，便也坦诚相告。薛、董二人听后惊奇不已，连忙行礼来，却被姜山阻止，没能礼成。姜山说他此行是为求贤，并非求名，他俩用不着在意他的官家身份。

说归说，做归做，薛、董二人还是躬身行礼，见过郡守大人。姜山回礼，跟两人边走边聊。聊到梅兰竹菊四人有何嗜好时，薛依旧说梅兴源有一手绝活，叫“梅花篆字”。

姜山说曾有耳闻，无缘一见。薛依旧说：“大人若有兴致，不妨今日学个入门。”姜山心想世间技艺数不胜数，要是觉得好就想学上一学，唯有长生不老方能达成心愿，谢过薛依旧的好意。

董海棠也觉得人生苦短、贪多不烂，看向薛依旧说：“个人有所成就，往往贵在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乐此不疲。”姜山也有同感，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薛依旧接受姜、董二人一番劝谏，说日后不求博才多艺，只求一技精进。

有了共同的话题，三人谈笑一路，不知不觉成为半个朋友。进入村落，穿过一片竹林，在一座庄园前止步。庄园不大不小，瓦房十来间，草房四五间，门前耸立着两棵古松，左右两边雪盖兰草，草房后边一片梅林。

薛依旧让董海棠陪着在外等候，独自一人进庄。不过多时，“梅兰竹菊”四人随薛依旧出得庄园来，迎接郡守大人。双方一番有礼问好，姜山被请入庄园，坐于大厅看茶叙话。

姜山说他前些日子做了一梦，梦见三道合一。薛依旧笑问来，不知是哪三道合一？姜山说入世悟道，积累本领；济世行道，服务当代；度世续道，取其精华传承后世。

薛依旧说：“有了入世、至善、长生三道合一，人间自当美好。”姜山笑着说：“薛公子所言甚是，就是不知梅兄、谢兄、萧兄、凌兄以为如何？”薛依旧笑着说：“四位兄长心系天下，就盼着我们中华江山锦绣，百姓幸福安康，自是与小弟我一样觉得的。”

姜山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梅兴源朝姜山拱手一礼，说：“大人光临鄙庄，我等不胜荣幸。只因世道多有不公，寒门士子很难走出寒门伸展抱负，为了断绝痴念，曾发下重誓，要是来客不能赢了定下的比试，只能让来客空走一遭脚步。”

姜山笑问道：“不知四位想比试什么？”

凌霜逸回话道：“先弹琴一曲让我大哥满意，再棍棒一条让我二哥叫好，若再能做出一顿美食让我三哥拜服，便由在下出上联，有请来客对出下联。”

姜山说他武人出身，吟诗作对有心无力，如若侥幸赢得前边三场比试，第四场比试能不能有请薛公子代劳。凌霜逸笑道：“大人既赢得了在下三位兄长，赢了在下定不成问题，又何须找人代劳。”既是如此，姜山要想请四位出山相助，唯有全力一试，一个“请”字说出。

梅兴源抱来焦尾琴摆好，有请姜山弹奏。

姜山落座，十指伏上琴弦，试了试琴音，接着弹唱起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父耕原上田，子劚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堂上众人听过，只知琴音方正，绵细如穿针引线，悱恻动人，无不为之感动。梅兴源该是自愧不如，笑着说：“大人琴音怡通天地，叫在下望尘莫及，日后若有机会，还望不吝赐教。”

姜山起身说：“赐教不敢，切磋可行。”谢幽放起身行礼，说：“在大人面前舞棍弄棒本不应该，苦于誓言在前，不得不行冒犯之举，望大人见谅。”姜山拱手笑道：“远来是客，客随主便。请！”

谢幽放相请姜山去得演武场，奉上棍棒，有请姜山赐教。姜山虽武艺精湛，却为求取人才而战，就怕失手伤了对方，出手之间处处留情。谢幽放不敢保证后边两场自家兄弟就一定能赢，为了拒绝姜山的邀请，出手之间自是无暇多顾，招招直取姜山要害，教姜山有些防不胜防。

两人你来我往，拆解百来招后，连董海棠都瞧出姜山难用全力，梅兴源等人自是也瞧了出来。眼见姜山无心击败自家兄弟，而自家兄弟又无能力击败姜山，梅兴源只好站出来说：“老二，郡守大人有意让着你，还比什么。”

既无能力击败对手，而对手又对自己招招留情，谢幽放本就不想再陛下，正好老大又发话，不也高高兴兴退出战圈，与姜山说两句不关痛痒的客套话了事。

姜山连胜两场，第三场自当要往下比，于是话别其他人，随萧澹泊下厨房烧菜做饭。快快乐乐一阵忙碌，做好晚饭端上桌，请主人客人品尝，迎来喝彩声一片，举杯敬萧澹泊说：“萧兄若觉得我这厨艺还算凑合，请满饮此杯。”

萧澹泊自问厨艺没姜山的好，便也二话不说喝下杯中酒，以示姜山过关。凌霜逸起身举杯礼敬姜山，说：“大人三战三捷，可喜可贺。不知可做好迎接在下这最后一战的准备？”

姜山一路迎战过来，只为求得四人出山相助，哪有没准备好的，随时准备着。一个“请”说出口，叫众人无不翘首以待。

董海棠就盼着姜山赢了这最后一战，好叫她的意中人有了迎娶她的俗世地位。梅、谢、萧、凌四人就盼着姜山不通文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好有理由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凌霜逸笑问道：“不知大人打算多久对出下联？”姜山笑答道：“世人都对才思敏捷津津乐道，我又岂敢叫诸位寡味枯坐，以一盏茶的功夫为限，答不上就认输。”凌霜逸笑道：“大人就是大人，干脆利落，让人好生敬佩。”

姜山开怀一笑，有请凌霜逸出题。凌霜逸说出上联：喜滋滋迎新春。姜山喝下谢幽放敬来的美酒，沉思起来。因脸色不是很好看，叫董海棠误会了去。

董海棠扯了扯薛依旧的衣袖，绊了绊他的脚，该是想他给姜山提个醒。薛依旧本不想出言相帮，苦于意中人一再苛求，举杯敬向梅兴源他爹笑问道：“大伯，盈盈妹妹今年可有说回来过年？”

梅老伯因知薛依旧用意何在，有意迎合，笑答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有为了婆家辞旧迎新的，哪有为了娘家辞新迎旧的。”

姜山并不少读诗书，且聪慧敏捷，其实已经想出了下联：笑盈盈辞旧岁。一经说出，立马引来梅兴源、谢幽放、萧澹泊三人不瞒，说有外人相助，不算。姜山虽无需他人相帮，他人却相帮在前，只好有请凌霜逸再出下联。

凌霜逸刚才出此上联，本是有意让姜山蒙混过关，没想到出了意外，而大哥、二哥、三哥都不愿意出山，只好出个难些的来好叫姜山知难而退，思虑良久过后说出上联：愿做闹市载歌载舞喧嚣鸟。

姜山虽一时无处着手思考，却迫于无奈以酒壮胆，一番冥思苦想过后，等梅兴源等人问起，勉勉强强说出下联：不忘山野垂头丧气静寂林。

作为对联，“愿做闹市载歌载舞喧嚣鸟，不忘山野垂头丧气静寂林”，意思虽差了些，却也对仗工整，没有不合适之处。凌霜逸看了梅兴源、谢幽放、萧澹泊三人一眼，见三人没有表情不雅，便随同梅老伯一起夸赞姜山才思敏捷来。

姜山起身举杯敬向满桌，说承蒙看得起，有幸请的五位贤士出山相助，一时欢喜过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请诸位赏脸满饮此杯，不胜感谢！

梅老伯带头举杯，答谢姜山，一口尽饮杯中酒。梅兴源不想忤逆父亲，再怎么不乐意也得愿赌服输，带领谢幽放、萧澹泊、凌霜逸回敬姜山，喝下杯中酒，接受姜山的邀请。

姜山感谢一番，说择日不如撞日，请梅兴源、薛依旧等五人明日随他前往州府。有梅老伯一旁说好，梅兴源等人因不想自食其言，与姜山约好相会地点，礼送姜山出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