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上相的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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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征铭在所里忙着开会和筹谋的时候，叶筱曼因几乎一夜辗转上午都在睡着，直到楼道里有人尖着嗓子喊她才惊觉竟然已经要中午了。

昨晚陆征铭是头回去五层，今天杜梅也是头回来七层，可她不认得门，自然连着喊了两嗓子。

“你这胆子比斗还大，在楼道这么大声儿。”叶筱曼开门让杜梅进来，嘴里埋怨着，脸上却挂着笑。

“你们这层还真安静，是因为都去上班了吗？”杜梅爬了两层楼觉得热，进门也不客气，先脱了外衣搭椅背上，又从桌上扯过来一本极薄的竖排本古籍做扇子扇风。

“别别别，这是他的书，不知哪里弄来的，宝贝得很，我有扇子，等着。”

说话间叶筱曼去衣柜里找出一把古色古香的折扇来。

“呦，真好看！不是这扇子，我都忘了你是江南来，不过别说，这东西跟你才配，我拿着有点四不像，哈哈哈。”

杜梅笑得欢快，叶筱曼倒没说什么，端了盆拿了牙缸，又顺手扯了条毛巾丢在盆里，笑对杜梅道：“我去洗漱，你先坐会儿。”

不远处洗手间那边水声哗哗响，杜梅头次来陆征铭这屋看什么都新鲜，先是那一整架的书让她叹为观止，再有就是那简单到极致的房间布置，空空如也的白墙，甚至连那张不大的书桌上玻璃台板地下都是空的，干净的桌面上只有几本书、台灯、笔筒和一个约有七寸大小的相框，里面是一张合照，密密麻麻站了整整三大排人。

杜梅正想细看，叶筱曼这时已经一身清爽地回来了，进门边擦着额角边饶有兴味地看着杜梅：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在看这张照片里有没有你。”

“你这记性！我不跟你说了，这是他的房间，我这次来衣服都没几件，怎么可能还带什么照片！”

“真的？”杜梅似乎不怎么相信。

“不信？那你瞅瞅，里面有我吗！”叶筱曼根本不当回事，把洗漱的东西一件件归位，又转身去穿外套。

杜梅也是个争强好胜的脾气，被叶筱曼这么一说干脆把相框拿过来，放在桌面上，开了台灯照着，一张脸一张脸地“扫描”过去。

正在这时外面走廊楼梯口的公用电话响了起来。

“怕是找我的。”

说着叶筱曼赶忙出去了，果然电话是罗山打来的，问她中午吃什么，陆征铭要跟所长谈事情，他负责送饭。

叶筱曼马上婉拒了罗山的好意，说要和楼里认识的女孩儿一起去外面吃，罗山一听这安排也就不客套了，告诉她有事下午打他办公室电话。

就这样，叶筱曼顿时没了睡足觉心里轻快的感觉，回房间时看了眼走廊窗户外面的天，阴阴的，是青灰里调了点群青的冷色，像极了浸在水里的纸，只可惜不能挥挥手把它搅散罢了。

正瞬间出了点神，杜梅突然激动地嚷嚷了起来。

“快来，快来，看！”

说实在的，叶筱曼干刺绣这活儿实在时间不短了，别人怎么样她不知道，也不打听，反正这种工作干长了对她而言最大的后遗症就是：凡细小细密的东西，包括极相近相似的颜色，都会让她条件反射般打心里排斥，外在表现就是直接忽视，只做不见。

所以，这张一直放在桌上的相片在杜梅对其发生兴趣之前，她是丝毫没有注意过的。

但事实是，杜梅的关注不是神经过敏，也不是故意逗趣，在明亮的灯光下，杜梅手指着的一个小人儿也着实吸引了叶筱曼的注意。

“你说，她像谁？”杜梅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笑吟吟地问道。

“像，像……，这件衣服……，”说着，叶筱曼扭头看了眼放在床头的那件昨晚的运动衫，“她这衣服跟你的那件一样啊！”

“嗐！衣服一样有什么可看的，都是商店里买的，一流行满大街都是，这衣服好多年前风行过一阵，我这件还是我堂姐的，只不过她买回来就后悔了，所以给了我。”

“那……”叶筱曼此刻只觉得衣服眼熟。

“哎呀，”杜梅着起急来，一把拿过来桌上的圆镜，递到叶筱曼手里，“你自个儿看看镜子，再看看她！”

“……”

镜子里有什么，不就是她那张脸嘛。

“一不一样？”杜梅有点得意地笑望着叶筱曼。

这个思路对叶筱曼而言实在有些跳脱，她这下才凝神聚睛地再度细看照片里的那女孩儿。

“是有点像，但也不是特别像，哎呀，我脸盲！”

“就你这张脸，你还脸盲？你视力还好吧？”

“好得很！你瞧我连眼镜都不戴。”

“对，就这条你跟这照片上的姑娘不大一样，她戴眼镜，但我敢保证，要是让她站在这儿，摘了眼镜，得不少人说你俩是亲姐妹。”

“哎，像就像吧，中国这么大，长得像多了去了，再说这是照片，有的人上相，有的人不上相，说不定这姑娘本人和相片差别很大呢。”

“这倒也是，”杜梅觉得叶筱曼这推理也说得过去，就不再纠结，但转念一想还是不服，“让我看看你那位貌比潘安的大才子在哪儿呢，看看他上不上相。”

杜梅是个小个子，身材匀称，浑身上下最大的特点就是活泼好动人机灵，手脚利索不说，还嘴快眼尖，就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她已经在照片的芸芸人群中一眼找到了陆征铭，指着照片笑道：

“找着了！看样子潘安照相也要吃亏的嘛！”

叶筱曼顺着杜梅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多年前还在读书时的陆征铭比现在更瘦也更严肃，和她现在日日见的那个人真是有点不同。

“跟现在是不大一样，不是你找，我怕是都认不出来。”

“叶筱曼同志，口是心非不别扭吗？你那点儿心眼儿跟我们车间那老掉牙的机器似的，一动就吱吱乱响！”杜梅说到这儿笑得前仰后合，转头发现叶筱曼回过味儿来要假意打她，赶忙拉着叶筱曼的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求告：

“我错了，我错了，不该拿你乱开玩笑！走走走，中午我请客，咱俩出去吃面去，我知道外面的小路里头有家面馆，味儿特好。”

叶筱曼这人最是心软，特别是好姐妹之间开个玩笑求个饶什么的，眼看杜梅这个样子她也就一笑而过了。

两个姑娘说话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锁门出去了。

年前A市本该很冷，但这会儿正赶上中午十二点左右，虽然天阴得就跟要挤出水来似的，可一丝寒风也无。

北方就是这样，冷是真冷，但只要没风，冷便是纸老虎，干爽爽的扫脸而过，什么也留不下。

叶筱曼跟杜梅玩笑了一番，心情又轻快起来，和杜梅互相挎着彼此缓步往篮球场那条小路里走。

午间纤细的阳光不时从云层里挤出来透口气，给路上的行人多少带去了点开心，叶筱曼望着不远处一排小吃店原本打算猜猜杜梅说的是哪家，结果头顶一大片极厚的云飘过扫出前方一些灰影，而在那斑驳交错之间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禁心下一阵欢喜，以为是陆征铭忙完了工作正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