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诅咒的文档 2

第二章：邮件的低语

埃里克握着酒杯，微微低着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脊背。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指甲与杯壁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叮”声，像一首失了节奏的哀歌。

“你知道吗？”他低声说道，嗓音沙哑而冷漠，“在我成为小说编辑之前，我以为自己会改变这个行业。”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我年轻时也写过小说，总觉得如果有一个好的编辑发现了我，我就能成为那个在深夜书写传奇的天才。可当我真正进入这个行业后，我发现，那些投稿人就像一群蚂蚁，源源不断地爬进我的邮箱，疯狂地堆积他们的作品……而那些作品，大部分都一无是处。”

“我曾经认真对待它们，每一篇稿子都尽量看完，尽量回复有建设性的建议。但后来，我发现这是浪费时间。没人真正听我的建议，他们只想听一句‘我们决定签约’。”

埃里克抬起头，眼神冰冷：“于是，我学会了冷漠。收到投稿，浏览两眼，发现句子拗口或者逻辑混乱，我就直接丢进回收站。有些时候，为了找点乐趣，我会回一封邮件，讽刺地写道：‘你写的这是垃圾，最好删了重写’，或者‘别再浪费时间了，写作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感：“我知道，这很伤人，但他们的失败让我觉得自己还不错。我会想——‘看吧，这就是现实。’”

温季然没有表态，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神情如古井般平静。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埃里克继续说道，声音有些颤抖，“每次删掉一篇投稿，拒绝一个投稿人，就像删掉一段无意义的噪音。可是十几天前，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他的声音停了下来，房间里静得出奇。

酒吧昏黄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拉出深深的阴影，他看着空空的酒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想把什么堵在喉咙里。

“那封邮件和其他的不一样。”

他的眼睛渐渐涣散，像是被拉回了某个令人不安的记忆中：“邮件的标题很普通，写着‘新作投稿，请查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但当我点开邮箱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温季然没有出声，静静地倾听着。

“整个屏幕好像突然变得更暗了，我的视野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布，模模糊糊的。我听到耳边有些很轻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对我说话，但我听不清楚。”埃里克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房间里的空气……也变了。变得很冷，很压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挤压我的胸口。”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充血：“那种感觉，不像是收到了一封邮件，而是……什么东西正在盯着我。”

温季然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吧台，眼神专注，但依旧没有插话。

埃里克捏紧拳头，声音微微发颤：“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打开了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鼓足勇气：“它说，‘看清你自己的眼睛，它会被取代。’”

酒吧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凝重，连墙上的挂钟都像是放慢了滴答的节奏。

“我愣了很久，觉得这可能是哪个投稿人的恶作剧。毕竟，投稿人里有不少人对我充满怨气。可就在我打算删掉这封邮件时，我看到它附带了一个文档。”

埃里克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那是个普通的文本文件，没有图片，没有花哨的格式，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文件名：‘你的故事’。”

“我的手指……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它。”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像是在回忆某种不可思议的恐怖，“刚打开的瞬间，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但它们不是普通的文字。它们……它们……”

他说不下去了，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温季然依旧没有出声，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给埃里克足够的时间继续。

过了许久，埃里克终于开口，声音像一根随时会断的弦：“那些文字就像是……活的。它们在动，在扭曲，像虫子一样在屏幕上爬行。它们还在说话……不，是在低语。我不知道它们在说什么，但它们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脑袋里，让我头痛欲裂。”

他说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涣散：“我想关掉它，但鼠标根本动不了。我的眼睛被那些字吸住了，就像它们在吞噬我的意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拔掉了电源……”

“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法摆脱它们。”埃里克低下头，双手掩住脸，声音里满是崩溃，“我总觉得它们还在看着我。它们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人在念我根本听不懂的咒语。更可怕的是，我的梦……”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似乎已经无法继续。

酒吧里依旧静得出奇，温季然没有开口，目光却变得深邃。他缓缓伸手，为埃里克倒了一杯新的酒，将酒杯推到他面前，语气平和而低沉：“喝下去。”

埃里克的手微微颤抖，抓起酒杯，一口灌下。他捂住脸，像是在努力压住某种即将崩塌的情绪。

而温季然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故事的下一个转折点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