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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酋向景兰舟拱手笑道:“自前一别,兄台丰姿更胜往昔。”景兰舟还礼道:“在下亦闻祝兄近日为大事奔忙,回思我二人前番开怀对饮、倾吐衷肠,不觉心驰神往,不知何时再得与兄台把酒言欢。”祝酋叹道:“竹篮打水,不过是为旁人奔劳罢了。只须冼宫主答应让位于不才,祝某今日便再与景兄喝上三百杯酒,那又有何不可?”
景兰舟道:“冼姑娘继承唐宫主衣钵,亦是顺理成章。俗子每好争名夺利,不似祝兄这般的雅人所为。”祝酋笑道:“愧不敢当,在下并无雅趣,兄台却是有情。今日在下与兄虽不免刀兵相见,那也是为势所迫,不得不尔;倘如今夜过后祝某侥幸不死,自当复与兄台一醉。”
景兰舟叹道:“这些本是贵教中事,旁人不当涉手,只是冼宫主身分非比寻常,于情于理,景某都应助她一臂之力。眼下更有一件大事,望乞祝兄见告:前日蒙兄归还在下师门宝剑,不知祝兄是从何寻得此物?此剑当日为我文师兄所持,莫非兄台见过我师哥么?”
祝酋微微一笑,道:“不错,当日尊师兄中了木川之计身陷梅谷,祝某不忍见一代大侠就此殒殁,暗中助其脱险。此举虽说有几分对不住我那义弟,然在下与兄台亦是知心之交,更敬重文奎大侠的为人,不能见死不救。”
景兰舟当日在梅谷未见文奎尸首,也早疑心后者尚在人间,其后那蒙面高手更是直言师哥落入祝酋之手,然而此刻亲闻对方开口证实,仍禁不住激动万分,颤声道:“若如此,景某粉身难报兄台之恩,不知可否请我师哥现身一见?”祝酋缓缓道:“待今夜大事了毕,祝某自会将文大侠交还兄台,也不急在一时。”
轩辕台上教众大多不识景兰舟等一行,见这书生竟称文奎为师兄,俱各惊讶不已。文奎虽托疾诈死已二十年,众人中年岁稍长者无不知其侠名,近来更是多有江湖传言,说对方当年实则并未病逝,数月前又于武林中现身露面;诸人禁不住细细打量景兰舟,忖道:“难道这二十来岁的后生也是顾老前辈徒弟?”
冼清让见部下议论纷纷,缓缓道:“这位贵客正是铸错山庄门下高足景兰舟少侠,此回受邀观礼本教法会,大伙儿不必见外。”众人闻言不由哗然,心道:“宫主竟与思过先生的弟子也有交情,她若得铸错山庄替之撑腰,青莲尊者岂非自讨苦吃?但青莲护法方才说他救了文奎大侠一命,那又是怎么回事?”
祝酋哈哈笑道:“不错,祝某与景少侠虽有几分私交,自是比不上宫主与之情谊深厚了。本教中人行走江湖以义气为重,在下当日在梅谷出手救人,也并非有意讨好铸错山庄,只是我将文大侠由敌人天罗地网救出,你冼宫主却无论如何欠祝某一个大大的人情。”冼清让点头道:“不错,你救了我爹爹,我一辈子记着阁下的恩德;只是公私有别,这事同本教却没甚么干系。”
在场教众闻言张口结舌,连同罗琨、癯樵先生、十二妙使诸人在内,个个皆是呆若木鸡、屏声静气。幽部妙使心道:“当日宫主说她父亲是落星楼的苏楼主,难道这落星楼主人就是思过先生的大弟子?”稍稍过得片刻,罗琨开口问道:“宫主,敢问文大侠便是……便是令尊么?”冼清让叹了口气道:“其实罗大哥已然会过家父,当日你在宜兴所遇的那位苏楼主,便是我爹爹了。”罗琨闻言浑身一震,继而喃喃道:“难怪,难怪。”幽部四使心道:“果然如此。”瑶部四使先前曾在南昌与苏枫楼交手,此刻听说对方竟是思过先生之徒文奎,更是冼宫主的亲生父亲,亦是震惊不已,各觉心中忐忑。
管墨桐缓缓道:“青莲尊者,你既知本教向以义字当先,阁下以人至亲为质胁逼宫主就范,实非英雄好汉所为。”祝酋笑道:“此言极是。在下听闻管长老一向最讲师门义气,所作所为定然都是好汉行径的了。”管墨桐脸色微微一变,未再答话。祝酋接着道:“桐仙这话未免冤枉在下了,纵使我再如何胆大,也不敢拿文大侠的安危来要挟宫主。本教上下皆知冼教主乃是老宫主收养的义女,不想其生父竟是思过先生门下高徒,可见聚散离合莫非天定,祝某该当向冼宫主贺喜才是。”
那文士打扮的舵主又道:“不错,宫主自襁褓时为老宫主所救,原是难得的缘分;如今其父更是顾老先生高足,侠名远播四海,正所谓将门虎女,本教幸得宫主统领,前途不可限量,属下等皆愿尽心竭诚,投袂效命。”其余舵主深悔开口晚了一步,这马屁竟让别人给第一个拍了出去,忙不迭随声附和,一时恭维奉承之声不绝,除颂赞冼清让以外,自也少不得猛夸顾东关、文奎乃至景兰舟几句。
祝酋见状微微一笑,缓缓道:“本教若得和思过先生攀上了亲,乃是天大的好事,从今往后那些名门大派还有何人敢说咱们来路不正?本教将来江湖声势盖过少林、丐帮,自必计日而待。只是文大侠豪侠盖世,自古英雄配美人,祝某斗胆相问,不知宫主尊堂是谁?”话声平平淡淡,却无形间压过了轩辕台上喧闹之声,众人听他提及冼清让生母,不由也都安静下来。
冼清让笑道:“英雄莫问出处,我虽远称不上是英雄,何劳尊者对本座身世如此挂心?”祝酋道:“宫主不必太谦。老宫主巾帼不让须眉,乃是江湖中第一等的人物,冼宫主门闾非凡、才识过人,怎说不是英雄?当今武林那些个大侠豪杰,我看也没几人及得上你。”冼清让道:“多蒙尊者金口谬赞,本座当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