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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春天很冷。
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外面的水早就成了冰疙瘩。
梁知韫早产后没能及时送医,伤了身体,虚弱憔悴,什么活儿也干不了。
这十八年来,她总是睡不好。
闭上眼,就看到自己被人敲板砖,就听到好心的稳婆让她使劲儿,要不然孩子会憋死的。
殷红的鲜血不断从身下流出来,染红了农户家的板子床,气得那家人骂骂咧咧,想把她直接撵出去。
后来不知道来了个什么人,把那家的女主人叫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女人的嘴巴消停了,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应该是有谁给她钱了。
谁呢?
十八年来,梁知韫已经琢磨出了结果。
一定是这两个囚禁她的畜生。
猪狗不如的东西。
唯一庆幸的是,她伤了身子,再也生不了了。
所以这两个畜生就算有什么歹毒的谋算,只能到她为止。
想要强迫她生孩子去梁家争产,那是没有指望的。
所以他们也不敢真的杀了她。
连杀鸡取卵都行不通。
第二天一早,她六点不到就醒了,坐在炕上,靠在窗口,做些简单的手工活儿。
时不时看一眼院子里忙进忙出的两个男人,思忖着逃跑的机会。
可是,到底怎么才能逃跑呢?
他们两个分工明确,一个去镇上上班挣钱,另一个就在院子里或者外面的堂屋看着她。
他们的身手又好,不像她,两步一喘三步一歇的。
她完全没有脱身的胜算,只能再等等。
再说,现在天气还这么冷,她要是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去,冻死了多不划算。
手里的鞋底子纳完,早饭也好了。
马富龙盛好了早饭,进来端给她:“快把炕桌上的鞋底子拿开。”
梁知韫磨磨蹭蹭的,故意让他挨会儿烫,炕桌上一大摞没做好的鞋底子,明明可以一次拿开,她非要分三次。
马富龙也不催,耐心地等着。
梁知韫无奈,只好接过筷子,沉默地吃饭。
马富龙长得还可以,浓眉大眼的,高鼻梁,宽下颌,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憨厚的感觉。
在她还是千金小姐的时候就曾经追求过她。
她家有马场,爸爸养了两匹名品矮脚马给她。
马富龙就是马夫家的儿子。
两人经常在马场偶遇。
后来就是俗不可耐的穷小子告白的故事。
她倒不是嫌弃他穷,纯粹是观念不和,话不投机半句多。
所以她拒绝了他。
那天的雨很大,他就那么站在雨里,哀求她给个机会。
她又不是什么菩萨,谁来追求她,都要施舍一点爱意,便绝情地离开了。
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直到她被人敲晕,直到她早产后一口气不来,被人抛尸山上。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有苗正雄和吕宏伟。
苗正雄是码头那边一个仓库保管员的儿子,因为打架斗殴被关了好几年。
出来后直接加入了帮派。
至于吕宏伟,那更不用说了,是当时大名鼎鼎的刺儿头,帮派最活跃的新势力。
就算不清楚马富龙要做什么,起码看到这两个人,梁知韫也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
然而诡异的是,这两个人居然没有杀她。
而是准备了一口棺材,把她抬了进去,她因为失血过多,无力反抗,任由他们摆弄。
结果他们好像没打算杀她,拍了照片后,吕宏伟就走了。
剩下苗正雄,依旧跟在他们身边。
两个男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很快把她转移到了外地。
再一点点的,往更远的北方腾挪。
前前后后,花了三年的时间,最后定居在了东北。
这个地处边境的小村子里。
苗正雄很快弄来了三个假身份,还去镇上找了个工作。
留下马富龙在乡下看着她。
苗正雄一个人打工养活三个人,有点捉襟见肘,毕竟这年头什么都要票。
所以马富龙找了个鞋厂,接了点零活回来。
他自己做,也让她做了打发时间,不强求她做多做少就是。
一日三餐,洗衣做饭,都没有她的什么事。
她依旧被当做千金小姐照顾着。
但是也有代价。
没有自由,见不到自己的女儿,还得被这两个男人占便宜。
他们两个不知道怎么商量的,总之,这么多年了,他们没有红过脸。
她也尝试过对其中一个好点,挑唆他们的关系。
到时候可以让他们打起来,她趁乱逃跑。
没用。
这两个人铁了心了,完全不上当。
单日是马富龙陪着她睡觉,双日是苗正雄。
偶尔哪个月多出来一天,两人也不争,轮流来就是。
她还试过主动做饭,想在饭菜里动手脚。
也没用。
房子里连一包耗子药都找不到,她又出不去院门。
至于什么呼救,让周围的邻居帮忙。
那更是无稽之谈。
东北地广人稀,尤其是乡下。
马富龙选的住处又在果园旁边,离得最近的一家在百十米开外。
她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喊哑了嗓子还是自己遭罪,只能放弃。
吃完饭,她继续纳鞋底子。
马富龙默默把碗筷端出去,外间传来洗刷碗筷的声音。
这个男人干活儿利索,两三下就收拾完了,擦了擦手,进来问她:“昨晚没换裤子?身上干净了?”
“嗯。”梁知韫闷闷的。
再怎么被供着,当千金小姐伺候,她也开心不起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十八年了,也不知道女儿在哪里,过得好吗?
更不知道裴道轩有没有把女儿找回去养着,有没有再婚,有没有找过她。
也许他以为她死了,早就放弃了。
想到这些,泪水打湿了睫毛。
马富龙见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一阵烦躁,坐在床边点了根烟:“我对你不够好吗?又哭?”
梁知韫不说话。
说什么呢,吵过多少回了,也试过低声下气地求他,没用。
这两个狗男人馋她的身子,铁了心要把她囚禁在这里一辈子。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跟他们比命长。
毕竟他们告诉她,她女儿还活着。
这是她在内地唯一的亲人了。
她得活着,好好地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跟女儿重逢的那一天。
到时候她一定会好好跟女儿道歉,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逞能,七个月了还那么努力工作干什么?
要是她懒一点,矫情一点,早早请了假在家里躲着……………
*......
结果不会比现在更好。
毕竟这三个人,是二哥派来杀她的。
如果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女儿还在肚子里,只怕这些年,女儿也要跟着她遭罪了。
这么一想,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越想越是难受,隐隐的啜泣变成委屈的呜咽。
马富龙烦躁得不行,摁灭了烟头,端走炕桌,一把将她抱住:“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笑一笑?你说,我尽量满足你。”
“放我走吧。”梁知韫苦苦哀求,“我不会出卖你和苗正雄的,也不会报仇,只要你肯放我走。”
“除了这个,别的我都答应你。”马富龙不肯,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咬着后槽牙,愤恨道,“十八年了,你还是想走!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爱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性命失去了什么?”
梁知韫知道,他说过了,为了从和善堂的杀手那里抢走这个差事,他把他妹妹送给那个杀手做老婆了。
可是这不关她的事,不是她让他这么做的。
他和苗正雄囚禁了她十八年,还要她心存感激吗?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凄苦的泪水在她脸上蜿蜒出两道悲伤的河流。
她咬着嘴唇,不肯承他的情。
气得马富龙一把扯了她的衣服,将她摁在床上……………
事后,马富龙看着她身上的痕迹,又觉得自己过分了,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了衣服,搂着她哄她:“对不起,我下次轻点儿。你不要生气,我在改了,真的在改了。”
梁知韫闭上眼,别过头去,一句话也不想说。
快点来个人救救她吧,她受不了了。
她感受不到快乐,只有羞辱,只有痛苦。
她想死。
曾经那个风光无限的富家千金,如今沦落到成为别人的囚徒。
命运实在是无情,跟她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要不是女儿还活着,她真的想死。
她哭着躲开男人的亲吻,拽起被子,蜷缩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肯再说了。
马富龙烦躁地穿上衣服起身:“你好好休息,鞋帮我来做。刚才对不起。”
梁欣欣新婚燕尔,却依旧不忘去庙街当她的神婆。
早上被楚唯征缠着要了一次之后,她便换上了衣服,想出去挣钱。
楚唯征头疼,他都请了婚假了,她还往外跑。
又不想惹她生气,只好跟着。
一到那里,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嘘寒问暖,想知道梁欣欣怎么两三天没来。
梁欣欣没有解释,只是坐在那里,认真地接过一个女人递过来的照片,帮忙还愿。
快了,她已经升了一级,再努努力,说不定就能看到妈妈院子外面的情况了。
到时候她一定会想办法跟妈妈联系的。
希望妈妈不是不要她了,也希望妈妈没有嫁人生子。
她太想要一个妈妈了,只属于她自己的妈妈。
她知道这样有点自私,可是..………….
她看了眼被父母爱着的楚唯征,打起精神,问了问面前的女人:“大嫂,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我儿子,他还活着吗?”女人愁眉不展,“十八年前他去内地办事,之后就没了消息。最近他爸爸快不行了,我想让他回来见他爸爸最后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