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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仙正道
五层高阁之上,观星之台。
一身淡紫色襦裙,额间配着金属饰品,看起来不似中原人的高挑女子,正静静凭栏远望。
一席长裙,随风而动,背对着身后的楼阁。
远处,一轮红日初生,晴空如洗,令人心旷神怡。
“紫萱姑娘,周公子已经回到书院了。”
值守的仆役恭敬地走上前来,低头说。
女子不回答,也不转身。
仆役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静候一旁。
这个女子来历神秘,山长一早就吩咐过要以贵宾之礼相待,半点不能马虎。
等了半晌,才听见一个慵懒而妩媚的声音,语气淡漠地说。
“我已知晓,你下去吧。”
“是。”
仆役恭敬地倒退而出,随后悄然关上了观星台的门。
带着异族风情的女子久久凝望着东方,身边稀薄的紫雾时隐时现。
周迅走完斜道,从一人高的茂盛的树丛之中漫步而出,走上了大道,两边种植着一排高大的银杏。
前方就是五层的阁楼,三面临水,唤作石渠。
这里就是书院的藏书阁了,整个书院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数十万册的书籍就收藏在这里,是书院的立身之本。
传闻书院兴建于前朝末年、前朝破灭时,大批翰林院老学究外逃,寻至这里,就此定居,教书育人,将一生所学默写出来,编纂成册,代代相传,方才有了而今的鹿鸣书院。
也有人传闻,鹿鸣书院就是前朝遗老遗少所建。
到藏书阁,带着一身酒气可不好,周迅搬运气血,化解酒气,面色红了又红,头上蒸腾起一缕缕白雾。
不过片刻,收功散去气血,体内的酒气已经全部化去。
“衣服上也要费点心思了。”
周迅随手掐诀,念了个净衣咒,上下一扫,咒力所指之处,一应污垢、灰尘、酒气纷纷褪色一般消去,留下一身如同新洗过的衣袍。
“净衣咒为何不能以旧换新呢?”
思考着这个严肃的术法问题,踏着晨曦的光,少年步入了藏书阁。
门口站岗的几位仆役,见到他都是微微欠身施礼,周迅也是点头示意。
藏书阁正门上牌匾写着“文山书海”四字,用的是美观大方的馆阁体,是官场公文常用的字体。
入了正门,第一层大厅内没有书架,只有四面墙上挂着的几十条题字,落款都是某某学子,全是曾经在书院待过的,并且有所成就的前辈们所留。
门口一处有个台子,后面坐着三两个人,都上了年纪,正捧着竹简看得入神。
此时藏书阁应是方才开阁,来往的抄书人并不算多,一边还有工读的学子在此打扫,擦拭雕花木窗,接待借书、抄书人。
一楼有不少屏风挡着,彼此分隔出小小的间隙,只能放下一张张小小的书案,来此抄书之人都是伏案奋笔疾书,在规定的时刻内尽可能抄完更多的文字。
借书的手续较之抄书更为繁杂,而且有许多限制,尽管如此,也不是什么书都能借出的,绝大多数能外借的书都是些游记、杂书、前人诗稿之类,或是一些在寻常书店也能寻到的书籍。
这里只允许抄录,而且按时辰计费,不多,一个时辰也就是十钱,约一顿早饭的饭钱。
抄书成为了常态,周迅平日里也没少抄写过书籍。
就着简明的案上,在屏风围绕之中,提着笔墨,一目十行,一个时辰差不多能抄完一到两册。
很多书册只有几千字,抄写起来并不费劲。
藏书阁的仆役们和一些家境贫寒的学子,平日里也会抄录一些常用的书籍,挣得一份微薄的收入补贴自己。
轻车熟路地绕过屏风,自然而然地放轻了脚步,不打扰这里的那份静谧。
无论是谁,到了这里,都会轻言细语的吧。
上了二楼,这里有着一排排的书架,每个书架上都写满了标签,按照书籍的内容进行归类。
这一层的书可以外借也可以抄录,属于常用的书籍,也是最多的,大约有十七万多册。
第二层的书大多属于百家学说,包括一些已经失传的珍本古籍,每一本都是价值不小,属于费些心思才能收罗到的。
径自走上三楼,这一层的书架少了许多,里面收藏的书籍属于一些更为珍贵的,这层有兵家战阵、谋略之书,据说这层还隐藏着神秘的帝王术学说。
这一层的书,就不是拿钱就能轻易得到的了,即便是世家大族之中,这样的书也是要珍惜的,轻易不会外借,师徒之间也只会传授给真正的入门弟子。
这里的书只能当场默记,不能外借也不许抄录,正经在籍的学子每月也只有一次机会,来此阅览图书。
书架一边,有十几张大桌子,桌子边上全是椅子,四面有窗,光照不错,可供人阅读。
粗略数数,约有二十多个书架,每个书架有六层,每层有一百多本书,这里的书只有两千余册。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仆背着手走来,浑浊的双目认出了周迅。
“周先生,您又来看书了?”
周迅笑着摇头。
“不,我要上五楼。”
老仆眼中精光连闪,迫人的神光如有实质。
他直起腰盯着周迅瞧了一会儿,又收敛起来,重新恢复那般佝偻着的样子。
“周先生可有令牌?”
尽管不是初次到来,可还是觉得这个令牌很不方便。
找出一块黝黑的令牌,递了过去,那老仆捧着端详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检查了数遍,才双手交还给周迅。
“周先生早得了两位大人特许,可以随意进出五楼,怎么老伯你还是要检查?要我说,见到周先生就放行好了!也不嫌麻烦?”
边上另一个提着茶壶,拎着白瓷杯子的中年人经过。
老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后者笑嘻嘻地给自己倒茶。
“我这叫礼,礼不可废,天下无道则礼仪废,书院要没了这个礼,就离没落不远了!”
老伯似乎资格很老,当着面就敢说书院没落这种话,也不知究竟在藏书阁里待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