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壁画（中）

路明非顺着酒德麻衣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走廊的左侧也雕刻着对应的壁画。

只是相比右侧那种光怪陆离的浮夸风格与色彩，左侧要黯淡的多。

第一幅画正中央是一尊金色的小人，他盘膝坐在壁画的中央，周围有九尊巨鼎以某种特定的方位矗立着。

“禹王。”路明非缓缓念出了雕刻在画面上的篆书。

“看来着说的是大禹铸九鼎的传说咯？”酒德麻衣伸出柔软的玉手，轻轻抚摸面前的壁画，然后猛得想起来什么，“你看这九鼎的方位，像不像古代九州？”

路明非一脸茫然，他对自己国家历史了解仅限于教科书还有担任太阁之后的获得一些藏书。

酒德麻衣看到他的样子，没忍住白了一眼，调侃起来：“到底你是日本人，还是我是日本人？”

路明非罕见得没有继续开口说他的垃圾话回怼，因为第二幅画面吸引了他的目光。

第二幅画上只画了一个人，上面是一位骑着白鹤、手持笙的年轻人，隐隐约约的，路明非仿佛在恍惚间听到悠扬的曲声，虚空中的传来的仙音渺渺，带给人一种人飘飘欲仙之感。

路明非的双眼一瞬间化作灰色，但也在这一瞬间，那腐朽残破而伟大的白色，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瞬息间从中挣脱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

路明非看着眼前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壁画，如果说右侧的壁画俱是充满了血腥和暴虐，给人一股蛮荒之感。

那么眼前的这幅，则充满了恢弘的仙气缭绕之感。

“喂，喂。”

路明非低下头，看到怀中的酒德麻衣此刻双眼化作灰色，整个人木愣愣的，连忙掐了记下她的柔媚的面容。

“嘶——疼疼疼，轻点。”酒德麻衣也清醒了过来，她揉着自己的脸蛋，没好气地说道，“你掐坏了我还怎么去吊东大的校草。”

路明非没有和酒德麻衣相互揶揄，而是问道：“你刚刚怎么回事？”

酒德麻衣眼神一时间有些迷离：“我也不太清楚，刚刚我看到这幅画的一瞬间，我看到这上面的人仿佛活了一般，走到我身边吹着笙，你别说，还挺可爱的，奶油小生就是我的菜。”

路明非望着眼前的画，怎么看怎么感觉怪异，然后他抬起手中的长钺，用力一挥。

墙壁应声出现一个巨大的凹口，第二幅被破坏了，只是那凹口正好卡在画中之人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颗头颅，仿佛是被斩首了一般，看上去更加诡谲了。

不过伴随着长钺的斩击，那种莫名的蛊惑之力消亡了。

第三幅画上面是一头巨龙的尸体，一头黑色的、遮天蔽日的尸体，路明非只是看到了它，心中涌现出莫名的愤怒和杀意。

巨龙尸体的口中衔着一尊太阳，此刻，祂的尸体整个方向朝下，刚刚出现在第二幅画上那位骑着白鹤的年轻男子此刻从祂口中接过太阳。

整幅画充满了神圣和堕落的扭曲感，那男子接过太阳的动作让路明非想起来小时候学过的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盗火。

也许这幅壁画在隐喻着在文明最古老且蛮荒的时代，有这样一批盗火者以某种禁忌的方法或交易，从那黑色的皇帝手中换取了足以保护人类生存的希望。

可这些盗火者们交易的对象偏偏是那充满狞恶丑陋的妖魔，这不仅让路明非感觉不到是光明的火种，反而有种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感觉。

“我想起来了。”

酒德麻衣突然开口一下子打断了路明非心中所想，于是他低头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那个骑着白鹤的人，我记得薯片说过，王氏的先祖可以追溯到周灵王的长子姬晋，传说他擅长吹笙，因此得到周灵王的宠幸，然而二十岁就早夭而逝，周灵王死前曾在梦中见过他骑着白鹤前来迎驾，因此第二天他就传位于他的二子姬贵，果然，癸巳日周灵王驾崩。”

“等等，你不是说，王氏的先祖是那个秦国的将军王翦吗？”

“可能是王翦的先祖？”酒德麻衣其实也不太清楚，因为是临时补课，她也只是粗略地了解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姬晋其他的事迹？”

酒德麻衣摇摇头：“姬晋本身在史料上也只是存在短暂的一段而已，如果不是因为他曾是周灵王的太子，恐怕都不具备被史官记录的价值，不过有一说因为治水的原因和周灵王产生分歧而被废。”

“治水？”路明非莫名想起了之前城中的汪洋大海，他总觉得这彼此之间应该有什么关联。

“对，当时谷水、洛水泛滥，周灵王想采用壅塞的方式治水，而姬晋以共工、鲧的案例反对，认为应该顺应天意。”

路明非悚然一惊，他记得共工神话传说中的水神，倘若顺应天意，那顺得是什么“天”？

酒德麻衣也反应了过来：“现在看来，王氏为姬晋后裔的说法看来有一定的可信度，这城中的汪洋大海、还有刚刚右侧壁画上的两种水元素灭世言灵，恐怕都和这个姬晋有关，他从这头黑色的巨龙身上到底得到了什么？”

路明非也不知道，只是，在他看到画中骑着白鹤的男子从黑龙口中接过太阳的动作时，脑海中莫名想起了自己天守阁上的壁画中骷髅赠予人类骨骼的那一幕。

毫无疑问，姬晋一定从这种馈赠中获取到了某种足以改变历史的力量，这种力量在最后的数百年来在王氏宗族中不断传递、沉淀，最终在晋代的王导王敦兄弟手中发芽。

而刚刚右侧的壁画的最后一幅，那两头相互厮杀的巨龙，毫无疑问就是王导王敦兄弟，它们已经走在了最后一步。

吞噬对方后，胜者将会成为成体的龙王，在黑王、白王陨落的新时代，祂就是第三位神明！

只是，路明非记得随后的南北朝中，南方的宋齐梁陈和北方的魏齐周隋中，似乎并没有琅琊王氏建立的政权。

这自东周时代开始铺垫的阴谋，到底错在了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