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回来!你这阉人!!”
嘶喊声被厚重的的殿门掩盖,气急的老人冲去门扇使劲拉扯几下,外面被人死死拽实了,无论怎么喊,也无人回应。
龙床上,被惊醒的嫔妃坐在帷帐里搂着褥子缩到床头,吓得不敢吱声,怯生生的看去皇帝,又望去薄帐外模糊的背影。
“你到底是谁,若是行刺朕,睡觉前,你便已经动手了。”黄巢做为义军首领,现在的皇帝,自然不会那么不堪,回过神来,细细一想对方行为,心头多是平静了些许,“说吧,你深夜来朕寝殿,到底所为何事?”
哗~~~
那边,清水倒进杯盏的声音,那背影翘着兰花指,夹着杯子仰头抿了一口。
“陛下,不用想着有人来救你,咱家可是这宫里长大的,一花一草熟的很。”
老人眯起眼睛,显然没料到对方根本不接他的话,余光瞥了眼外面,殿外那些宦官显然都跟他一伙的,细细回想,服侍自己衣食起居全是对方的人,忍不住发出一身冷汗来。
转身回去龙床伸手就要取刀,指尖触及刀柄一瞬,有黑影转瞬即至,传出叮的脆响,刀柄上火星弹跳,还未握去的刀身连带刀鞘一起径直飞离了床头柱,咣当一声落去远处殿柱下面。
那边,背影动了动,缓缓放下扬开的手臂,一手搂着抚动的袍袖侧过阴柔的脸颊。
“陛下,再试试,咱家手里这些针下回可就落在你头上了。”
“朕纵横天下多年,倒是头一次被这般威胁。”
黄巢看着地上的御刀咽了口口水,长长吸了口气,随后重重吐出,走去圆桌前大马金刀的坐下。
“说吧,你想怎样?趁这方大殿的侍卫未察觉,赶紧说吧,否则你没机会了。”
‘呵呵’
名叫九玉的青年放下杯盏,翘着兰花指抚过垂在额前的一缕青丝,神色冰冷,眸子划到眼角却略有些妩媚的看去老人。
“黄王你觉得咱家为何现在才动手?因为咱家在等人够数啊,你那些侍卫,就算发现了,现在也该是一具具尸体了。”
轻佻的话语里,夜风呜咽的跑过檐下。
阖门的动静里,关门的宦官看了看周围,朝几个小黄门点了点头,众人挑着灯笼退到了阶下,侍卫巡逻过来,见状询问,那宦官捂嘴轻笑指了指紧闭的殿门。
“陛下,来了兴致,我等不便挨近了。”
侍卫看了眼那边,隐约有声音传出,但听不明白,不好贸然打扰,点了点头,便与同伴继续去往下一个地方,然而走过的树荫、草丛,檐角的阴影,陡然间,十多道黑影冲进灯笼照耀的范围。
有人回头,一张怒容映进眼帘的同时,一把将他嘴捂住,刀锋唰的递到颈脖一拉,划出深深的血线。
其余几人同样被冲出的黑影捂嘴割喉,或直接勒住脑袋将脖子拧断,灯笼‘啪’的掉到地上,照着垂倒的双脚随着身子顷刻间被拖走。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久,换上宫中侍卫服饰的八道身影重新走出,捡起地上的灯笼在周围继续巡视起来。
偶尔打出暗号,隐匿的一道道身影继续蔓延,将周围值守的侍卫一一清理,换上对方的衣装,将紫宸殿牢牢控制。
夜色安静,虫鸣角落嘶鸣,那方寝殿,窗棂透着暖兮的光芒照出。
一排排灯柱火光摇曳,听到阴柔的嗓音说完话,黄巢按紧了桌面,瞪着那张阴柔的侧脸咬牙切齿。
“何人唆使尔等行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说出来,让朕听听,到底是谁!”
“呵呵,想知道?”
九玉抖了抖袍摆起身走近老人,黄巢猛地抓过桌上银壶砸过去,九玉伸手稳稳接住,往下一按,又将银壶按回原位,顺带也将老人的手摁住,他脸上勾着冷冰冰的微笑。
“不用现在就知道,明日一早,你便知晓,对了,咱家往后就是陛下的贴身宦官,衣食住行,哪怕如厕,咱家都寸步不离。”
“若是陛下,擅离咱家十步便如此烛。”
话语落下,九玉素白的手掌弹去一指,一抹寒光唰的划破灯火,那边一排烛火,陡然有蜡烛断成两截。
黄巢愣愣的看着地上那半截蜡烛,他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暗器,饶是军中的那些江湖人也难有这样一手。
“陛下,想清楚了吗?”一旁,九玉贴近过来,轻轻吹着气在他耳旁说道,“往后,咱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不字,陛下身上就多一个孔,放心死不了,就是东西会留在你体内,日益折磨,陛下这般年岁了,好不容易当上皇帝,没享受几年就驾崩,多没劲啊。”
“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老人紧抿双唇,整个人微微发抖,问出这声,就被拎着后领提起来,推到那边龙床,那青衣小厮拍了拍手掌,搬了一张凳子就那么坐在床尾。
“陛下还是不要想那么多,明日你就知了,天色不早,咱家给你守夜,赶紧歇息,明日还要早朝,那位嫔妃,还不服侍陛下睡觉?”
床上的女人颤颤兢兢的看去坐在床沿的老人,弱弱的唤了声:“陛下”
伸手过去搀扶,被黄巢一把推开,自个儿躺去了床榻,鼓着两眼盯着帐顶。
待明日知晓是谁,朕总会有法子,将尔等除去
娘的,被人这么盯着,朕如何睡得着,怎么还不天明!!
一片片摇晃的灯火透过窗棂照去外面,同样的夜色下,漆黑的城池之中,某栋宅院亮着火光,耿青还未睡下,暖黄的灯火间,提笔写着什么,外面不时响起那刺客的惨呼,令人心生不忍。
哒哒!
刚写下几个字,敲门声响起,白芸香站外面过道,“叔叔,外面有人回来。”
里间书写的声音停下,耿青搁下毛笔打开房门出来,顺着女人指去的方向,除了在树下被窦威捆在跑步机上疯狂奔跑的刺客外,还有一人站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
“王总捕!”
耿青下了楼梯,朝那边的背影拱了拱手,听到话语,王飞英连忙转身抱拳回礼,“飞英拜见侍郎。”
说完,他靠近过去,在青年耳边低语几句,再次抬手拱了拱,便告辞离开,临走时,还不忘问上一句。
“此刑具,侍郎哪里买到的?”
随后就被耿青没好气的打发走了,窦威敞着胸膛过来站到一旁,挺着浓密的胸毛看了眼院门,小声道:“先生,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他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杀容易,可杀了,城中这么多黄巢的兵将怎么办?到时必然生乱,就好比汉末长安董卓被杀,引起的混乱,各军各将山头林立,互相攻伐,这城怕是都要被他们打废。”
耿青看着‘跑步机’上气喘吁吁的刺客,微微眯了眯眼睛。
“拉拢、分化、打压,让他们猜忌黄巢,离心离德,那才是最好的时机。当年二十六家公司,我都弄没了,其中还不乏五百强,一个草头班子,我还弄不了?”
“先生,什么叫公司?”
耿青瞥了一眼好奇贴近过来的窦威,将他脸推开,“好好拷问你的刺客,要是不说实情,我让他杀三十年的鱼,分文不给!”
“但,若是说了。”
脚步停下,耿青弯腰将脚边的小狐狸抱起来,轻抚绒毛,红狐惬意的眯眼享受里,他看着那边的鱼尽,笑吟吟点了点头。
“我会比对方给的更多,更有价值。”
‘跑步机’上,双手捆缚的瘦弱男人抬了抬脸,挤出一丝笑容:“我心早已磨的冰冷,你这话为何不早说早说我就实情相告了。”
他转过来脸,看去折磨他的汉子。
“这位兄台,自家人了,快跟我松开”
不久,来意和买他杀人的身份一一透露出来,耿青抱着红狐站在檐下灯笼里,目光穿过院落,老树轻摇漫舞,飘下叶子。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宫中来人请他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