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三月,降了一场雨水的缘故,道路泥泞,河中府不知名的小县,北来的车队在城外停靠歇脚,道间百姓大多衣衫褴褛,面色菜黄,或忙着田间活计,或蹲在小县城门附近百般无聊的盯着远来的车队。
车中二十多个女眷不适合出来,只有巧娘带着十一个穿常服佩刀的侍卫去城里采买些路上的干粮,女子所用的私密东西。
十七八岁的年纪,挽起了妇人的发髻,一年间身姿比从前丰腴了不少,脸盘温润白皙,涂抹朱红,更加美丽动人,走动间,胸脯沉甸甸的,令得周围过往商旅、行人挪不开眼,有些过路的绿林想要上前搭话调戏,被同伴拉了一下,挑了挑下巴,示意城门外,还有一百多号侍卫守在车队那边,只得悻悻作罢去了别处。
巧娘带人进城,外面官道旁停靠的马车,张寡妇下了自己那辆车,爬到王金秋所在的车里,盘起腿,不客气的拿了瓜果塞到口中。
“他婶,你这下是要去享福了,俺就说大柱将来是有出息的,瞧瞧外面这些人,哎呦,一个个生龙活虎,身子骨那叫一个精壮,跟俺家大春都有的一比。”
王金秋还想着自己大孙子的事,望着帘子外有些出神,听到张寡妇的话语,只是偏了偏头,看她一眼。
“咋的,你试过?”
村里妇人就算有男人在旁边,说起荤话来也能让人脸红,自老伴过世,柔弱温吞的性子,变得要强起来,说出这话,把张寡妇给堵的只能哂笑,以往泼辣性子,却不敢在老妇人面前展露,一来王金秋是她婶,二来家里的男人还跟着耿青,最后,自己不也跟在车队里,若是惹恼了,把她一个人丢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回飞狐县都难了。
“他婶,你怎的说这种话,我好歹也是有男人的。”
哂笑声里,张寡妇赶忙将话头转开,唠了一些家常,不久,去城里的巧娘带人回来,将食物、生活所需的用品分发下去,外面莺莺燕燕一帮女人嘈杂里,便过来了这边马车,张寡妇看到帘外的巧娘,顺手拿了一个糕点,赶紧下来领了自己的东西,扭着肥硕的大屁股去了后面的那辆车。
“娘,张寡妇来干嘛?”
巧娘谢过了跟着的一个侍卫,上来马车将一些干粮、布帛放到旁边,搂着裙摆曲腿坐下来,“是不是又向娘讨什么东西?”
“这倒没有,就是过来蹭点吃喝,一路上劳顿,缺衣少食的,她那性子不过来,才有问题。”
王金秋对于面前的儿媳甚是满意,毕竟那可是从小看到大的,若非耿青来去匆忙,一出门就是一两年不着家,说不得早就抱孙子了。
一想到那混小子,哪怕混得再好,嘴上还是忍不住骂上两句。再看自己儿媳,分外心疼。
“这两年倒是苦了你,为这家忙前忙后的,还顶着那些人背后嚼舌根。”
一帮女人在家,就算有村里老少爷们照顾、县衙隔三差五派人来看看情况,还是架不住隔壁其他村,或城里一些二流子跑来骚扰,为这事,村里的男人跟他们还干了几次架,县衙那边也抓过几回,关了放出来,又跑来,学乖了不进村,就在外面候着,看到漂亮女子隔远调戏一番,说些荤话、混账话。
比如,你家男人这么久还没回来,多半死在外面了,不如跟了我一类。
起初几次巧娘被气得浑身发抖,回到篱笆小院,将自己关在房里抵着门偷偷哭好几回,哭过后,抹了眼泪,继续照顾婆婆,收拾家里。
其余二十多个姐姐也都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巧娘受了委屈,一帮女人拿了家里的木棍、柴刀将村里交好的那些粗壮妇人拉拢到一起,跑去外面跟那些二流子叫骂。
吵架这事,女人天生带三分,隔着一块田,骂了两个时辰,中间渴了,让村里的男人端水来,润好了嗓子,继续开骂,三四十个女人叫骂的场面,那叫一个壮观,直将那些原本还嬉笑说荤话的无赖闲汉骂的耸头搭耳,不敢应声,灰溜溜的跑了。
一连数回,耿家村女人泼辣的名声传开
“娘,没事的,儿已经习惯了,就当没听见,不往心里去。”巧娘挽过一缕青丝到耳背,倒了一碗刚在城中买的凉茶,奉着细腻的糯米糕,亲手喂到老妇人口中,丈夫不在身边,她就得将孝道尽足。
王金秋吃了一口,叹了口气,随后微笑起来,慈祥的在她脸上摸摸。
“柱子能娶到你,那是他福气。现在好了,咱们一家人过去,往后就不分开,你呢,把他抓紧一点,争取明年生个大胖小子,就算开枝散叶了。”
“有时候啊,想起来,就为你感到委屈,待到了那什么州,娘为你出头,好好教训那混小子一番,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算个什么事。”
老妇人骂骂咧咧几句,脸上做的凶狠。巧娘只是笑笑,又舀了一勺喂去妇人口中,她脸上泛起笑容,甚是好看。
“总是夫君的,没有什么,巧娘又不是嫉妇。”
男人嘛,有那么多女人也是一种本事,何况家里已经这么多了,多一个孩子算什么,再说,皇帝都有那么多女人,我男人凭什么就不能多几个?
女人一多,往后孩子也多,耿家往后香火才旺,做为耿家大妇,自然要办耿家好啊,若是人丁凋零,那才是罪过。
巧娘跟宫里出来的二十几个姐姐相处久了,言传身教下,她对于这方面的事,并没有太过纠结,只是初次听到夫君在外面有一个孩子,心里有些不舒服,来的路上想开后这样的情绪渐渐也就散了。
“马上就要见到夫君,其实巧娘心里还有七上八下毕竟夫君现在的身份不一般了,怕看不上巧娘”巧娘抿着嘴,捏着勺子微微垂脸,有些担心,可一想到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男人了,嘴角又忍不住勾了起来,身子都有些发烫。
老妇人没注意到她脸上表情,只是狠狠的拍了下矮几,“他敢,若是始乱终弃,我就不认他这个儿了!”
“夫人,时辰不早,该出发了。”这时外面领队的侍卫统领靠近车帘低声道。
巧娘嗯了一声,“那就劳烦了。”
顷刻,停靠官道旁的车队,在这座小县外过往行人视线里,缓缓去往东南那条道。
远远的,城门口有两道目光盯着渐行渐远的车队,以及两百来人的侍卫,这两人正是刚才城中想要调戏巧娘的绿林,两人相互看了看。
“是条肥羊,正好告知当家的,洗劫了车队,女人还能给军中兄弟们过过瘾。”
“就怕当家的不肯,你也知,她是女儿身见不得咱们欺负女人。”
“怕甚,劫了之后再说,到时候一乱起来,由不得她阻止。”
“好,反正我也许久未尝女人了。”
两人低声交流,随后压低了帽子,背刀负剑转去隐蔽处,从同伴手中牵过马匹,朝远处一座大山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