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两!这位——”
老账房看向徐胜,徐胜指了一下阎应元,说到:“阎!”
老账房于是继续高喊到:“——阎公子出价二十万两!玉枕又添华彩,良宵细看鸳鸯!”
随着老账房一声喊话,大堂中又响起了奏乐的声音。
丝竹阵阵,琴瑟铮铮。
徐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台上那个女子,突然觉得,换成是自己在台上,怕是已经窘迫得要哭出来了吧?
可是那女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虽是低着头,一杆纤腰却挺得笔直。鹅颈如雪,坚定不摧。
当他看着台上那女子的时候,大堂中央那个白衣公子终于抬起了头来。
他也看向了徐胜。
“徐公子?”这是左梦庚自入凝翠阁以来,第一次说话。
他的声音轻柔,温柔,似乎是在和久违的老友说话一般,连徐胜听了,都微微一怔。
手上因为无聊抛来抛去的铃铛都停了下来,拿在手上,看他会说些什么。
“你是斗不过我们的!”左梦庚说到。
徐胜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敢情自己是乖乖地把脸洗干净了,再凑上去接了人家一巴掌?
“Kao!”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被个壮汉擂了一拳倒还好说,被这个娘儿们一样的东西扇了一巴掌,那算是怎么回事!
只见左梦庚说完这句话后,又对着台上,开口说到:
“八十万两!”
“左氏八十万大军,如今就在铜陵!”
“愿向弘光皇帝陛下,献银八十万两!”
“若左氏与郑氏携手,共扶大明社稷,则大明天下无敌矣!”
左梦庚缓缓地将这几句话说完,然后殷切地看着阁楼上,那里有一扇半开的小窗。
……
高起潜一口将嘴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他说什么?”
马吉祥也愣愣地看着高起潜,茫然不知所以。“他说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左梦庚到底说的什么!
……
只有徐胜心中缓缓一沉!
这左梦庚……竟是想和郑氏携起手来?
且不说左家的八十万大军有没有水分,至少二十万是肯定有的!
左家在武昌经营多年,硬仗从来不打,跟在张献忠屁股后面捡漏一个不落,要说积攒不下家底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而那郑氏……
跳出如今大明人的视界,放眼全球,此时的荷兰可谓正处于蒸蒸日上之时。七省联盟已经独立,海上马车夫全世界跑得飞起。
可是,放在人类历史上都排得上号的荷兰海军,于福建料罗湾败于郑氏之手!
从此,大明从北到南的万里海疆,统统是由一个名叫郑一官的海盗头子说了算!
那还是在十年前!崇祯六年的事!
如今十年过去了,郑氏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此时的大堂中,其它人不清楚,反正徐胜是清楚的。
两年后,这位中文名叫郑芝龙,西洋名叫尼古拉斯·加斯巴德的海盗头子投降了清朝。他的儿子郑森率领一部分不愿意降清的残部,和那位号称‘千古一帝’的康熙大帝打了一场,差点就弄没了这位‘千古一帝’的半壁江山!
这是一股怎样庞大的实力,徐胜甚至怀疑,就连左梦庚自己现在都未必清楚。
只要他真的能和郑氏联手……
别的不说,此时的南京朝廷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先封他一个侯爵,以安其心!
……
八十万两!
徐妈妈坐在徐翠翠的闺阁上,嘴里张大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他此时的心情,大概就和阎应元看见徐胜掏出来一个亿的时候是一样的。
震惊到觉得荒谬的地步!
他这个闺女哪怕再值钱,哪怕从小用金子来喂,怕也值不了八十万吧?
只可惜他实在是生得太早了些!
如果她能晚生四百年,知道有些姑娘拍几部戏就能挣一百个亿,她大概也就不会这么震惊了。
终究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
恐怕连弘光朝廷自己都不知道,其实自己的手里拿着一把本该天胡的牌!
马士英、阮大铖之流,打仗是不行,但是论忽悠能力那是绝对的人中翘楚!
连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这三位号称‘南明三贤相’的文化人,都被他们忽悠得晕头转向。
在真实的历史上,直到清军过江的前夜,朱由崧都还在听曲,相信长江天险固若金汤,大明水师天下无敌,马都督忠肝义胆,阮学士定国安邦,钱牧斋文韬武略,四藩镇勇力无双……
朱由崧提着裤子跑路的前半个小时,他都是这样觉得的!
所以,弘光朝廷这几位文臣,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是有些偏才的!
弘光皇帝但凡争点气,这几个蔫坏蔫坏的老家伙还是勉强可以用的。至少,比魏藻德、陈演这些两手一摊的臣子要好得多了。
更别说,当时的郑氏和左氏,是真的也想扶一把大明的江山。
左良玉领兵二十万至少!
郑氏陆战或许不行,但是水战,在东亚这一块区域,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的!
历史也不是没给过他朱由崧机会——李自成和大清打得脑瓜子都迸裂了!
怀庆之战清军大败,多尔衮甚至都动了重回盛京的心思!
可是他朱由崧就是按兵不动!
不但按兵不动,还TM主动向清军示好,说要一起联合起来打流寇!
这操作也是迷了!
即便如此,南明依然还有机会!后续的大顺和大西败落之后,这两朝的开国之将又都聚集到了南明的麾下……
但凡能整合一下,也是一股足以掀翻棋盘的力量。
然而,这些人啊,散是满天星,聚是浑身刺!
唉!
……
徐胜心中一沉,正在思忖该如何应对左梦庚的‘八十万两’!
连那位北地豪客也一时没有说话。
便在这时,楼上那扇半开的小窗里,一个花白的脑袋探了出来。
“左梦庚,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他的声音尖细,而又高高在上。
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朝左梦庚的头顶浇下来,莫说左梦庚,便是旁观的徐胜,都觉得心底一寒。
“高公公?”左梦庚犹自不敢相信,迟疑着问了一句。
“滚!”那个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