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到灵武谷后,张嶷便占据两侧山岭高地,准备石块、树枝等一切可以造成杀伤的武器,等着给轲比能来份大礼。
至于那一声声狼嚎,自然是出自汉军手笔。临行前,关索特意把这个歪招教给张嶷,鲜卑虽然都是骑兵,但战马的胆小无疑是致命的弱点。而关索也算准轲比能担心儿子和后路,定会加紧赶路,极有可能夜间经过灵武谷,到那时,这近千声狼嚎足以吓破这群战马。
看到用了,原本不难模仿的狼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此刻,早已吓破胆的鲜卑战马,在汉军的伏击圈内,开始没命地乱冲乱撞,被撞翻甚至踩死的鲜卑人更是不计其数。灵武谷内,已然是一片鬼哭狼嚎。
而且张嶷十分聪明地将大部分火力对准了鲜卑队伍的中间,无疑是把鲜卑人拦腰截断,使他们收尾不能相顾。不过轲比能因为在队伍前端,因此倒没有受到太多的攻击,在亲兵的保护下,尚未中箭。
“大人,蜀军攻势太猛,我们退不出去了!”轲比能身边的修武卢惊慌失措地说道,他带来的两千乌丸骑兵,早已死伤过半,其余之人想要原路冲出灵武谷,都成了汉军的箭下亡魂。
“可恨啊!!!”看到眼前一个个惨呼倒地的鲜卑将士,轲比能气得嚼齿出血。但事已至此,这些将士肯定是管不了了,若再不离开此地,早晚性命不保。
“跟我来!!!”既然无法原路返回,轲比能便率众往前突进,先冲出灵武谷,再从长计议。
而后队的鲜卑人见前路已被完全封死,哪里敢顶着箭雨去找轲比能,纷纷开始没命地向后奔逃,没有战马的,则是连滚带爬。一路上多有慌不择路,从山道上跌落摔死之人。
“休要放跑他们!继续放箭!”
由于张嶷此行只带了一千人,因此他无法分兵在山下设伏拦截,不过他早已事先安排好,两侧山岭的汉军,一路攻首,一路击尾,箭矢狠狠地在后追击,尽情射杀鲜卑人,山谷内满是士卒与战马的尸首,武器甲胄之类的更是丢了一地。
至于轲比能,则是在众人竭力的保护下,终于逃出灵武谷。好在出了这个山谷,前面的道路便极为平坦开阔,战马疾驰了二十余里,方才停歇。轲比能环顾四周,鲜卑之兵已然不到千人,几乎可谓十不存一,着实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惨败。
“想不到我轲比能纵横草原一生,尽败在一介小儿之手!当真天亡我也!”轲比能仰天悲吼,随即拔出腰间佩刀,正要往脖颈上抹去。
“大人!万万不可如此!”身旁的修武卢急忙拉住轲比能的手臂,激动地劝说道,“只要回了草原,来日重整旗鼓,定能雪耻!”
“大人!不可如此啊!”这些跟随轲比能逃出的鲜卑人皆是忠心耿耿,连忙一同下马苦劝。
看到众人如此忠贞,轲比能长叹一声,终于放下腰刀,大叫道:“罢罢罢!待我等撤出凉州,定要让蜀军血债血偿!”
“对!血债血偿!”鲜卑之人也忍受不了如此大败,皆是齐声呐喊。
“血债血偿?好大的口气!”
突然,北面传来了一声大喝,一队军马突然杀到。从火把的光芒上来看,少说也有数千人,鲜卑将士认出这不是乌度台的军马,无不肝胆皆裂。
来的自然是汉军无误。关索在阵中看到面前这些鲜卑人只剩这么一点,心中不由大喜,看来张嶷的伏击十分成功。
在亲兵的簇拥下,马超当先出阵,用长矛指向对面,厉声大喝:“我乃大汉骠骑将军马超!轲比能出来答话!”
轲比能也算草原枭雄,就算经历惨败,傲气尚在,只见他策马上前,高声道:“我便是轲比能!你要怎样?”
“轲比能,你子乌度台已为我军阶下囚!你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马超冷冷地说道,“若能知悔改,我兴许还能留你父子一命!”
“哼!我轲比能误中你等诡计,死何足惜!”轲比能却是倔强地怒吼道,“但要我屈膝投降,却是万万不能!”
轲比能视死如归的这番话,竟大大激发了鲜卑人的斗志。只见修武卢握紧手中的长矛,瞠目叫道:“大人快走!这里我来抵挡!”
“杀呀!!!”不到千人的鲜卑骑兵,跟着修武卢发起冲锋。轲比能虽然心中感动,但也只好带着二十三个亲兵往东而逃。
“想不到这轲比能竟这般得人心……”
看着着群视死如归的鲜卑人,马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敬意,不过他很快便对身后的关索说道:“长寻,你与丁奉带百名骑兵,速去将轲比能擒来!”
“轲比能乃敌军魁首,不如骠骑将军……”一听到马超把这么大的功劳让给自己,关索一时竟有些不太好意思接受,连忙推辞道。
“此番击破鲜卑,计谋多出于你,我岂有和后辈抢功之理!”马超呵呵一笑,随即转向身后将士,“弓弩手,出列!”
谷驠</span>既然马超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关索也不再耽搁,带着丁奉与百余骑兵,紧跟轲比能不放。而汉军阵中则是飞矢如雨,远距离射杀鲜卑骑兵。
“轲比能早降!可免一死!”在后追击轲比能的关索则是大声高喝,“你等已人困马乏,还想逃到何处!”
正如关索预料的那样,鲜卑战马因为轲比能催促赶路的缘故,加上辛辛苦苦逃出生天,早已疲惫不堪,速度已逐渐减慢。而且鲜卑骑兵的战马皆为蒙古马种,速度本非强项,只是靠着惊人的耐力,才没有累死在路上,只是这样下去,被汉军追上只是早晚问题。
“大人快走!”剩余的二十三个亲兵见汉军紧追越来越近,纷纷调转马头,想要与汉军拼命。
“放箭!”
但关索看到鲜卑人停下马来,便猜到他们的意图。随着他一声令下,汉军骑兵开始纷纷仰射箭矢。不得不说马超到底是从小和羌人打交道的,训练的士卒十分擅长骑射。一百骑兵在关索的带领下一通乱射,那二十三个鲜卑亲兵毫无还手能力地被射成了刺猬,当场殒命。
只不过,趁着这个空档,轲比能则是快马加鞭,又甩开了汉军一段距离,他麾下的那匹浑黑宝马也是脚力十足,无论个头还是速度,在鲜卑数千战马中也是无出其右。汉军虽然紧追不舍,但始终没有拉近与轲比能的距离。所幸现在已是寅时,已然不是漆黑一片,轲比能的身影依稀可见。
“身为鲜卑之主,果然有好东西啊!”
关索知道汉军也赶路一天一夜,虽不如鲜卑这般疲惫,但马超麾下的骑兵皆是大宛马种,体力方面不是强项,冲刺的速度已然开始下降,这样下去,即便最后能追上轲比能,只怕也会累瘫不少。
“承渊,轲比能之马极快,我且先行一步!”打定主意后,关索立刻对身后的丁奉说道。
“长寻,千万小心!”丁奉则是不太放心的叮嘱道。此刻汉军胜局已定,可不要出现什么无谓的损失。
“尽管放心!”关索长笑一声,猛地一踢马腹,奔云宝马也开始全速冲锋,宛如一道白色的旋风,甩开汉军队伍,直冲向轲比能。
“轲比能休走!”
关索的声音远远地回荡在后面,但轲比能自恃胯下有匹宝马,加上甲胄轻便,因此没命地催动战马,竭尽全力甩开关索。
“奔云,别输给他们!”关索则是大声激励自己的爱驹,“我们追!”
若让轲比能回到草原,凭他在鲜卑的影响力,定能重整旗鼓。此番季汉已和鲜卑结下大仇,关索是绝不会留下这个大患,今日定要将他铲除。
也许是很少能遇到与自己匹敌的宝马,奔云似乎也燃起了斗志,展现出惊人的速度,紧咬轲比能和他的黑色宝马不放,一白一黑两匹战马往北一路狂奔。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已经逐渐发白,而这场追逐战终于落下了帷幕。轲比能的黑色宝马终于体力不支,逐渐放缓速度,而奔云则咬紧牙关,拼力坚持,不断拉近与轲比能的距离。
“轲比能,你死期到了!!!”
关索咆哮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想到这轲比能如此顽固,竟奔逃了这么长时间,显然触怒了关索。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不断临近,轲比能纵是再很踢马腹也无济于事。但他却不肯就此死心,一咬牙,背过手,从鞬袋上取下了硬弓。
身为草原雄主,轲比能的骑射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之前天色昏暗,轲比能无法转身看清关索的身影,生怕射箭耽误逃命,故而未敢轻易动手。
眼下天色逐渐明亮,轲比能在看清关索的位置后,便果断搭箭上弦,在冷静地瞄准后,对着关索一箭射去,虽然尚有百步之遥,但是轲比能对自己的箭术十分自信,这个距离对他来说毫无问题。
殊不知,关索也做了相同的事情。他早就提防轲比能会回身放箭,因此再离轲比能还有一百二十步时,便取出了三石神臂弓,搭上箭,右臂肌肉暴起,将弓拉地如满月一般,远远地对着疾驰的轲比能,射出自己全力的一箭。
如此遥远的距离,几乎看不清对方的动作,甚至连弓弦声响都难以听清。
两支雕翎箭在空中相遇,几乎是擦身而过!
就在轲比能等着关索落马之时,他猛地觉得眼前一花,当下便知不妙,急忙把身子一偏,然而为时已晚,雕翎箭不偏不倚地射中他的左肩。轲比能只觉得肩上一阵剧痛,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的身躯,从马上摔落在地,一连滚了好几个圈子。
而关索同样也看到飞向自己身躯的箭矢,早有防备的他,忽地一声大喝,右手奋力向上一抬,拳头只一握,竟稳稳地将那支箭矢抓在手里。
强弩之末,不穿鲁缟,两只箭矢皆是如此,只是关索凭着自己的沉着谨慎和手段高强,赢下了这场生死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