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世事无常。
作为一个外宇宙的来客,姜山历来秉持除与仲玉交易之外的一切事情不掺和的理念。
一种游离在外的态度。
但实际上,姜山也知道,他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便必定与之纠缠。
虽然一直避免,一直在这么告诫自己,但现如今,终于彻底卷了进来。
而根源,不是与仲玉的交易,而是他的先天人族之身!
姜山不得不承认,他受了莫大好处——成为了先天人族——有一句话说的好,一切命中注定的东西,都已暗暗标价。
实际上,这也是一个交易。
这个世界给了他先天人族的身份,让他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根脚,为他开启伟力归于己身的道路;与此同时,他也要担负起冥冥中先天人族必须要担负的事。
他无法不接受这个交易。
先天人族之躯,他舍不掉,也不能舍。
他其实现在就可以毁诺。莱朱必定会把仲玉送去南巢,有莱朱相送,仲玉必安然抵达,所以他完全可以放手。
然后转身就走,竭力避免卷进这个旋涡。
但这个旋涡,他必须卷进去。因为已与先天人族这四个字联系在了一起。
姜山从来不是个白嫖的。
那太不要脸。
仔细想想,他的先天人族之身、他的修炼道路...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这个世界。
他能在自己的世界呼风唤雨,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风雨没来由听他的话吗?
不是,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得到的一切给了他呼风唤雨的力量和智慧。
人不能欺骗自己。
......
“鸿蒙时代之后,多少年了,唯一的先天人族啊!”
云英城,内城最高的楼宇上,此时并坐着三个人。
左边是云英,她两条腿儿悬着,摆来摆去;中间是个魁梧到难以形容的光头壮汉,他满头满脸的图腾纹,却不显诡谲,反倒有一种暴烈,坐在这儿,就是一座亟待喷发的火山、一片黑云压城的苍天!
右边却是个质朴模样的儒雅中年,气质平平,很不起眼。
说话的就是他。
中间的壮汉道:“是履癸做的好事。”
他说:“先天人族是最后一道保险,若无滔天祸端,便不会再现;他出现了,便说明情况有变。”
他对儒雅中年道:“挚,成唐到底做好准备了没有?要不要我和英子走一趟?履癸那厮的厉害,你们比我更清楚。”
挚,也就是伊挚,成唐的另一条臂膀。
他微微摇头,说:“眼下寰宇宁静,却已有暴风雨的征兆。人巢那边,你们不用担心,但你们也不能闲着。”
他说:“首先一定要维持住蛮疆的稳定...我希望你亲自去蛮疆一趟,说服天狗,与之合力诛杀蜚,最次也要把它死死的镇压住。”
旁边云英便道:“我哥去找天狗诛蜚,那我呢?”
原来这大汉,就是云英的哥哥,蚩尤城的那位。
伊挚便道:“你要去一趟巫山,帮巫咸看守窫窳之尸。”
顿了顿,说:“等先天人族成年,便引他去;那窫窳之尸,是鸿蒙时代的先辈为他准备的食物。只有吃了窫窳这样的天神,他才能成长为先天人族完全体。”
云英一听,抱怨道:“那得多久?!我都和他说好了,等他从南巢回来便与他成亲!”
这话一出,伊挚无语,有苗烈却咧嘴大笑:“还是我妹子厉害!”
伊挚微微摇头,解释道:“他可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是先天人族,他生来属于整个寰宇、属于全体人族!”
说:“你切莫因此坏事。不然等有朝一日见了兵主,你可没办法跟他交代。”
有苗烈不禁道:“咱老祖宗真的还在?不都说被黄帝裂躯五分,镇压在天地五极么?”
伊挚笑了下,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云英便撇撇嘴:“你们这些玩儿脑子的混蛋,个个都有百八十个心眼子。说话一点都不干脆,云里雾里的,忒是讨厌。”
伊挚哈哈大笑:“有的事,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谁都不能说。”
便正色道:“有苗乃蚩尤之裔,虽然你们这帮人没事就要跳出来闹一闹,但没关系,都是人族的一份子。当今风雨欲来,无论如何,都要把持住为人的原则。”
说:“你们也有古传下来的典籍,应该知道,兵主与黄帝之间的战争,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们都是为了人族、为了天地寰宇而战!”
云英和烈都沉默了,然后都点了点头。
伊挚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我很忙。成唐已去南巢,责于制住履癸;莱朱也去了。便许多事,都要我奔波。”
“我得去北方走一趟,看看鼓是否有异动。若鼓异动,便须得防备烛龙复生。”
烈皱眉,说:“烛龙为羲皇所杀,它还能复生?”
伊挚望着天空,悠悠道:“烛龙当然不能自我复生,但若天让它复生呢?”
烈脸色一变,恨恨道:“早晚撕了那狗屁玩意儿!”
伊挚笑起来:“从鸿蒙时代开始,直到现在,不知几多亿万年。我们一代代,都在为此而努力、为此而牺牲。它已坚持不了多久,这是它的回光返照,最后的挣扎。只要我们坚持住,度过了这一劫,人族的前途便光明无量!”
烈龇牙道:“到时候我第一个上!”
云英捶了哥哥一下:“我第一个上!”
伊挚含笑:“大家一拥而上才是王道。”
半晌,伊挚吸了口气,说:“烈,若你能顺利诛杀蜚,你有时间,便去大南山走一遭。”
他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然后叹道:“凤凰不可不防啊。赤帝诛凤凰,分其本源为朱雀、青鸾,又分出大鹏、孔雀等属。但凤凰的格太高,比烛龙更高,且是我人族克星,万万不能让它活过来!”
听到这话,烈笑容一收,道:“成唐须得早登人王大位才是。”
伊挚点了点头:“制住履癸,便登王位。只要人王大位稳固,凤凰的确不可复生;但射天失败,九鼎动摇,便有了另外的可能性。”
烈便愤愤道:“也不知道履癸那厮是怎么想的!难道我当初瞎了眼,竟与他至交好友?”
伊挚微微摇头:“履癸之变,或因天。恐怕不是他的本意啊!”
烈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