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天吴

但不能以女魃相当于十五六岁，就真当她是十五六岁。

姜山的确成长的很快，但那是因为他有特殊的机缘；女魃的成长，则是正常先天人族的成长途径，她长到‘十五六岁’，却至少活了十万年。

十万年的阅历，怎么可能只当十五六岁呢？

且先天人族本就智慧通天，若都是莽夫，如何与天相抗？

早被灭了去。

此行东海，女魃心中早有种种计较。

姜山在一旁祭炼龙伯鱼竿、天罗地网，眼看西边海天之间，大日缓缓沉没，夜色洒下，蒙蒙水雾升腾，天地间一片迷蒙之色。

夜色越深，天穹如黑锅，潮水愈是轰鸣。因水雾弥漫，连天上的星星也看不见，月光都只些微，照不透彻。

影影绰绰里，那黑暗无边的潮水之中，仿佛有许多怪兽在兴风作浪。

一些恶毒的眼睛，如同刀枪剑戟，一道道，钉住这座岛屿，仿佛要把岛屿变成一座刀山、一片火海，把姜山和女魃斩成碎片、烧成灰烬。

女魃无动于衷。

姜山专注祭炼钓竿、罗网。

女魃抱着的大蟹却伸展着两只蟹眼，东瞅一眼，西瞅一眼，两只蟹钳晃来晃去，张牙舞爪模样。

如是，一夜即过。

第二天的黎明，朝阳从背后升起来，渐渐越过岛屿的遮拦，照耀在姜山的后脑上，使他的身躯在礁石前的海水中投射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姜山睁开眼，一手拿起初步祭炼好的天罗地网，一手拿起搁在膝上的鱼竿，长身站了起来。

便这里一抬头，就看到诸怪围岛，虎视眈眈。

姜山扫了一眼，视若无睹，对旁侧女魃道：“都是些小喽啰。”

女魃道：“喽啰都来了，头目还会远吗？”

姜山笑起来，忽然抬头：“果然来了。”

便见远处海水翻天，竟似天和海倒了过来，天在海下，海在天上；见一尊巨怪，八首人面，八足八尾，青黄兽身，甚的骇人。

此怪身长三万里，气息凶恶磅礴，迎面而来，携风带雨，似如天塌，教人不禁呼吸一滞。

女魃便道：“汤谷的南边有一座朝阳之谷，天吴居于其中，是为水伯。其兽身青黄，八首人面，八足八尾。”

说着戟指此怪：“它就是天吴！”

姜山顿时了然，道：“此怪居于朝阳之谷，与汤谷比邻，羲和怎么没有把它吃掉呢？”

女魃笑起来：“天吴面虽恶，心却善，羲和与之为友。”

姜山道：“现在应该不是了。”

女魃道：“想必已是倒戈。”

此时这岛屿，随着天吴的到来，四面八方、天上海面，俱为风雨所布。这风吹起来，雨落下来，分割了这一片时空，其中手段，甚的了得。

却就见风吹雨打之间，那些在昨日入夜之后便来围住岛屿的种种水怪，被风一吹，便化作齑粉，被雨一打，便融为泥浆。

“非是倒戈，只为自保耳！”

轰隆隆惊天动地的声音将风雨都压的一片沉喑。

天吴迅速抵近岛屿，在风雨相随之间，三万里身躯一步一小，近得眼前，已如与姜山齐平。

他八个脑袋八张嘴，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犹如汽笛轰鸣。

这叹息声中，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带着一种新生喜悦。

“我可算是等到你们了！”

姜山和女魃对视一眼，姜山拱手道：“先时妄言，还请见谅。”

天吴笑道：“内中情况，既是不知，自然不必说见谅的话。”

女魃便道：“是羲和作的安排？”

天吴八首连点：“然。”

说：“羲和与第八沉天厮杀前夕，来朝阳之谷寻我。道是若汤谷沦陷、归墟无踪，就教我倒戈投降，待有来日。”

便说：“后来汤谷果然沦陷，归墟果然无踪，混鲲便占据了东海；它派了鲲鹏来，我便投了鲲鹏。”

说：“这十余万载以来，我已对混鲲等了如指掌。先前听混鲲说，最后一个先天人族出世，将至东海，我心中大动；混鲲本要派鲲鹏来此，我自告奋勇，主动请缨，代它前来。”

姜山与女魃又作一眼对视，皆露出喜色。

姜山不禁道：“我那迷人的老祖宗，真个是计略周全。”

“我们正想着摸一摸混鲲的底，你就来了。”

天吴笑道：“这正是我倒戈的意义之所在呀。”

说着，他八张脸上都露出了愤懑之色：“这十余万载以来，我混迹于诸般禽兽之中，每日里心中郁郁，无有一日开心。”

“那诸般禽兽，凶残暴虐、满心皆是狠毒，把这东海搅的一片乌烟瘴气，使这海中的生灵日日哀嚎，而我却无能为力。”

又欢喜道：“今日终是等到了你们，我终于到了解脱的时候。”

他便道：“羲和说，当你们到来的时候，归墟就将要回归。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姜山不禁拊掌，女魃满面笑容。

姜山便道：“我和女魃此来，正是为寻归墟。但混鲲据有东海，我实忌惮。却不知此怪眼下境况如何？”

道：“女魃说混鲲偷袭羲和之时遭了反击，亦受重创，不知此时好了几分？”

天吴便道：“且听我细细道来。”

他说：“混鲲偷袭羲和遭致反击，当时几欲死去。我投了鲲鹏之后，鲲鹏带我去见它，险些忍不住动手。”

“惜乎有九头巨鳌守着它身边，我深知无法得逞，又想到羲和嘱托，只得熄了这心思。”

“这许多年来，混鲲在三座仙山之间造一座天墟，它便居于天墟之中。十余万载万水诸海带来的污秽，都汇聚于天墟。他操纵污秽，流虐东海生灵，吞其血肉、炼其神魂，到如今伤势恢复堪堪过半。”

“羲和反击留在它身躯之中的法则之伤，灼烧它的真灵，每逢九阳之日，他便发出一声声的哀嚎，十分令我畅快！”

“它将鲲鹏、巨鳌及诸多在战后倒向它的神、兽，分布于三座仙山，让他们镇守四方，没有它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天墟。”

“即使我竭力讨好鲲鹏，也只随鲲鹏入过天墟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