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句芒走进来，云淡风轻，淡淡的翠绿的光随行，压的这片污秽世界的秽气倒卷。

他是一个总角孩童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根柳条，神色泰然、安静，就像是开春里悄然勃发的春意，又像是一夜之间枝头打起的无数花苞。

混鲲站着，一动不动。

及至句芒走到她面前，一双翠绿的眼睛在她焦裂的半张脸上流转，说：“你应该知道，即使你偷袭羲和，羲和也没有对你下死手，你为什么就不能觉悟呢？”

他说：“你是介鳞和介潭的血液、本源相合所化，羲和与介鳞尤为要好，她不忍杀你。”

“这许多年来，我看着你的怨恨与日俱增，看着你接连大鹏、看着你与帝夋密切联络，我却每天期盼着你能够醒悟，如此方不致令羲和苦心白费，你却教人越来越失望。”

听到这话，混鲲立时激动起来，叫道：“她凭什么管我！？我生来自由，不受任何拘束！”

句芒叹息：“真是个榆木脑袋。”

说：“你生来自由，却为何要接受天的控制？这就是你的自由吗？你难道可以置身事外吗？”

“譬如烛龙，伏羲就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虽然他现在变成了寒浞，没有死绝，却已经成了天彻彻底底的傀儡，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你敢说你偷袭羲和，不是因为天的指使吗？日后天教你再去杀谁，你敢拒绝吗？到时候伏羲要杀你，你能逃掉吗？”

“你的自由，在哪里？”

混鲲立时无言。

句芒叹息道：“你也曾在都广之野，成长于大燧膝下。他待你如亲子，正如应龙、玄武、旋龟，谁又亏待过你？”

“便是直到如今，也期盼着你能分清好坏，走上正途。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混鲲没有话说。

她甚至露出了一些回忆之色。

那久远的鸿蒙时代，宇宙因为共工、祝融之厮杀破了一个窟窿，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载周，先天人族们奔走四方，补天救世；而天趁机杀死四祖，四祖的血液和本源相交，诞生了他们——应龙、玄武、旋龟、混鲲......

天在他们身上作手脚，大燧他们赶到，把他们从天的手中夺了回去，带到都广之野，建木之下，在先天人族的祖地抚养他们。

那是最快乐的时光。

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混鲲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让开！”

已经不能回头了。

句芒叹息：“你真是教人失望。”

混鲲说：“你要杀我吗？”

句芒摇头：“羲和不杀你，我也不杀你，不是时候，且杀你的另有其人。”

说：“我来对你进行最后的劝阻，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回头，也罢。”

又说：“凤凰的嫡系子嗣，如今只剩下一头大鹏，你和大鹏所生的鲲鹏，有吞灭万物之象，若只如此还则罢了，偏生又是个性残暴、阴鸷者，且分明有天的手脚，所以他必将死于此间。”

说着话，句芒盘坐下来，一身翠绿的光如卷席一般，倒向混鲲：“你好生在这里呆着，我不走，你不能动。”

混鲲闷哼一声，却被句芒发出的光芒压得步步后退，最终盘坐下来，勉力抵抗，再也动弹不得。

她恨恨道：“若非重伤难复，你岂能如此胜我？！”

句芒只笑不语。

...

黑云绵延出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黑线，从天际滚滚而来，这般浩大声势，弥天盖海，教人心惊。

狂风吹打着海面，掀起万丈波涛，整个一片天地，都仿佛成了风暴中飘摇的小舟，随时都要倾覆。

姜山长身负手，抬头望着这般骇人的气象，不禁道：“鲲鹏本事不浅。”

女魃笑道：“我得避一避了。”

她只一真灵，实在说不上还有多少本事，言语不落，便抱着大蟹化作一道光，没入了姜山提在手里的钓竿之中。

天空倒悬，大海怒吼，天地间，只余姜山一人，遗世独立。

便就突然里，姜山后撤半步，反手一拳打出，层层叠叠的宇宙的虚影在拳尖尖上流转，先天人族真身无匹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听得啵一声轻响，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作戳刀状，正抵在姜山拳尖。

悄无声息之中，姜山背后的岛屿化作了虚无，周围苍茫数百万里的大海中的水，都被无形的力量抹除掉了，海底的淤泥都不见了踪影，海底数百万里平光如镜。

只余姜山脚下这块礁石，此时孤零零一根几万里高的柱子，上撑着姜山，下连着海底。

“鲲鹏！”

姜山深吸口气，格开鲲鹏手刀，合身一扑，天塌地陷。

鲲鹏怪叫一声，身影幻灭，霎那无踪。

姜山牵连着他的气机，扑杀、扑杀、法则里一路扑杀，越扑杀气势越盛，只把鲲鹏逼的连连退避。

鲲鹏此时，心中惊骇莫名。

不应啊！

区区一个先天人族小孩，怎生得如此厉害？他两千多重宇宙叠加，瞬间偷袭一击，本以为可在不惊动九鼎的情况下，瞬杀姜山；却被姜山反手一拳格住！

当时鲲鹏便心中一跳，退意大起。

实在是，这先天人族小孩的力量，强的出乎了意料；分明那拳头上，不过三百来重宇宙，可爆发的力量，竟与他相仿佛。

原料想一击得手，抽身就走，不会掀起太大的动静，不引来九鼎镇压；但姜山一拳格住，余波一缕覆灭了数百万里海疆，这动静就过了头，随即九鼎必定来镇压他。

却又不曾想到，这个先天人族小孩，竟然还要反击，不管不顾的反击！

一下子，鲲鹏便憋在了下风。

不能打！

他已经感受到了九鼎的注视，若再交手一记，九鼎就要来了！

失算了！

鲲鹏心中的憋屈，真真难以叙说。

他只道是一个先天人族小孩，全力偷袭，一击必然得手，如此轻而易举；完全没想到会形成现在这个局面。

不但未能得手，反而陷自身于险境！

在姜山愈发势猛的扑杀之下，鲲鹏在法则层面连连退避，憋屈之间，却忽然瞄到了天吴，不禁心下一转，叫道：“天吴，快来挡他一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