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断崖的树下,大狼打心底感谢生活的馈赠,三个小孩,这不得吃撑。
周榆的到来,却让他意料到变数。
动物对气血的感应比人敏锐,血脉中混杂着妖血的它,更是天赋异禀,它能感觉到眼前人的不对劲。
身体枯瘦,好似大病初愈,可气血满盈,不下三个精壮汉子。
它的感觉是如此敏锐,一眼就看出周榆身体的深处,埋藏着更强的气血,表露出的不过是十分之三。
难不成是以自身为诱饵,来捕杀妖兽的?
猎户以狩猎为生,夏秋两税,比起樵夫和打渔人,都有一定减免,要入猎户籍,得上交一具妖兽尸骸。
大山深处,一般猎户哪里敢去,用诱饵钓出涉世未深的妖兽,再将其围杀,就成了一种性价比很高的方法。
然而妖兽也有灵性,一旦有妖兽活着回去,就会把这个方法传给其它同族,提高生存几率。
大狼前些日子嗅到宝植气息,本打算来探寻一二,为自己的突破添上一剂猛药。
前些日子来,看到两枚红铜果还有一枚未熟,便没有立刻吃下,今日再来看看,恰巧遇上上山孩童。
族里老狼曾说,人之孩童,细皮嫩肉,最为鲜美,大狼虽然天赋出众,有成为化形大妖的希望,但至今还没沾过人血。
如今一次碰上三个,它只感觉是上天开眼,命里有福。
至少刚刚它是这么想的,如今瞧见周榆,它有些拿不准这是福还是劫。
周榆自然不懂眼前大狼所思所想,不过他的爹就是猎户,山中遇到野兽该怎么做,他清楚。
体内充盈的气血给了他底气,没有兵器,他从地上抓起一块砖头大的石头。
他以为要双手,结果石头到了手上,单手就能拿住。只是肌肉被拉的生疼。
气血到位,身体素质没到位,就像游戏一点都不卡,不妨碍机箱冒烟。
趁着大狼被自己吸引注意力,他大声喊道:
“你们快跑,我拖住这头畜生。”
“快!”
他又大喝一声,让三个孩子麻溜下树,朝着山下跑。
大狼转身要去追,下一秒寒毛直竖,身体一侧,一块石头砸了过来,险些砸中。
“直视我,崽种!”
周榆又捡起一块石头,他清楚记得爹说过,人在野兽眼里,也是一种大型野兽,万一陷入和野兽对峙,却不能转身逃,人很难跑得过野兽。
这种生死时刻,唯有抱着以命换命的凶狠,在气势上压过野兽,才能活。
大狼盯着周榆,凶相毕露,但周榆怒目圆睁,没有一丝胆怯。
满身的气血自然流转起来,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力量,别说胆怯,要不是理智尚在,他恨不得扑上咬死这头畜生。
僵持没几分钟,大狼想到逃走的小孩可能引来敌人,犯不着和眼前人,当下要紧的是去取走宝植。
它算的清楚,当下两枚宝植的其中一枚,已经熟透,是最补的时候,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看着大狼龇牙咧嘴的退走,周榆心底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
思绪不再紧绷着,他开始意识到这件事不对劲。
“这里靠近悬崖,那些孩子来这儿干嘛?”
他走向三个孩子爬的树,瞧见树杈上一片金灿灿的树苔,喜上眉梢。
“原来是老金茶,好人有好报啊。”
三个孩子跑的仓促,背篓都扔在树下,里面有些野果子和枝条,他背起一个爬上树,把树杈位置的老金茶全部薅走。
老金茶是一种山货,算不上天材地宝,却也能卖个好价钱。
原因无他,此物最补肾气,和前世山里的肾精茶有点相似。
采完老金茶,他趁着站在高处,眺望远方。
群山连绵,直到地平线的尽头,都是隐在云雾中的山峰。
东西南北,都望不见群山的尽头。
他记得原著的记载,横一千余里,竖五百里。
算下来,狮驼岭的大小约为二十万平方公里,几乎有一个省份那么大。
这群山当中,妖魔盘踞,凡人要走出去,几乎不可能。
留在山中,等到金翅大鹏到来,照样是一死。
说得难听些,没有妖魔,他都未必能活过这个冬天。
若是先前,周榆只觉得无边绝望,但现在有了夺取天地造化的神通,一切都有了希望。
下了树,双手捧起背篓里的老金茶掂了掂。
“起码一斤,五百文有了。”
提上另外两个背篓,周榆下了山,山道口的守山人叶高林瞧见他,刷的一下站起来,眼睛瞪的老大。
“你是人是鬼?”
周榆解下装着老金茶的背篓,放到他喝茶的桌子上:
“我是鬼,能把我抽成免了吗?”
叶高林看着筐里的老金茶,又看了看和上山时模样有不小差别的是周榆。
他还记得上山时的周榆,好似被风一吹就要倒,现在却走的四平八稳,声音也颇为精神。
不过他没多在意,反手招呼来一个和周榆差不多年纪的青年,让他给东西过秤。
周榆认得这个埋头干活不说话的男人,叶继山,叶高林的儿子。
“老金茶,十六两,给你算四百五十文。”
叶继山话刚出口,一旁的叶高林摆手喝止:
“不是你这么算的,他是樵夫,是贱籍,不是跑山人,山货的手续和过秤费不能按照跑山人的算。
另外再收五十文,算他重新入柴帮。”
周榆看着叶高林指点儿子扣自己钱,心底有说不上的滋味,
叶继山木讷的点点头,重新拨动算盘:
“外人、山货、贱籍……给你两百五十文。”
周榆看到自己的收获,一口气便没了一半,心底痛骂柴帮就是吸血鬼。
不过他忍住了没有发作,这些抽成都是柴帮定下的规矩,自己发火也没用。
若是不加入柴帮,就算自己带着山货去柴市,要交的手续费也只会更多。
自己找卖家也很难,一般的山货,卖家更相信大组织,除非有一般人拿不出的好货。
周榆没有拿出青皮红铜果,他原本想着夜长梦多,可柴帮的抽水实在是狠,再加上,他想到了更好的买家。
拿了叶继山递过来的钱袋子,他把背篓留在了叶高林那里,如果带回家,孩子的家人上门,少了什么便说不清。
回家时,他特地绕远路去了县里,敲开回春医馆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