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不是在消遣我。”
石伯阳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周榆面前,探出手搭在他肩膀上,眼前一亮:
“嘿,还真有,比蜘蛛丝还细,但真就有了。”
他又仔细给周榆摸了骨,惊奇道:
“可以啊,你小子的根骨哪里是下等,分明是中等,甚至有些虎背熊腰的意思。
想来是你之前坠崖,摔得筋骨错位,现在通过站桩,把你筋膜和骨骼拉回原位,真正的根骨这才露了出来。”
一旁的陶绍阳呵呵一笑:
“石大夫,看走眼就是看走眼,给自己找什么理由?
根骨是人之支柱,这能摔得错位,人不得瘫痪?”
石伯阳瞅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你是没见过他被送来时的样子,没有粉身碎骨,只是根骨错误,已经是祖宗显灵。
如今能活蹦乱跳,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说正经的,我打算给他找个师傅,他人你也瞧见了,说说你的看法。”
陶绍阳听到这话,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琢磨片刻:
“这小子也算帮过我,不能选太差的。”
“小子,你想找什么样的师傅?”
周榆不假思索:“当然能传我真东西的高手。”
听到这话,陶绍阳和石伯阳都笑了,石伯阳更是感慨:
“你这要求可有点高,要是高手、还要能传你真东西。”
周榆很无奈:“学武很贵的,我拼死拼活才赚那么一点银子,最后连真东西都学不到,岂不是太惨了。”
陶绍阳嗯了一声:
“确实,你们跑山人赚点钱不容易,难得你有练武的进取心,既然你要高手,我就跟你讲讲我们流水县的高手。
我们流水县不算大地方,只是岭南郡周遭的一个小县城,但高手却也不少,江湖人称之为:一龙、二虎、三才、四象,又称流水十杰,这些人去了郡城,也都称得上一流。
四象,分别代表四门绝学:青龙腿、朱雀刀、白虎拳、玄武掌,教授这些绝学的四座武馆馆主,就是现任的四象。
三才,又称天地人三才,分别是柴帮、鱼栏和火窑供奉的高手,他们不开武馆,收徒要求也极其严格。
二虎,是官家的两个高手,一人是如今的县太爷,另一人便是我陶绍阳,先说好,我也不收徒弟。
最后的一龙,有两个人,一个不收徒弟,另一个……”
陶绍阳瞄了眼石伯阳,淡淡地说:“他教不了真的。”
石伯阳注意到陶绍阳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接着看向周榆:
“你是柴帮的人,天地人三才里面,柴帮供奉的高手叫做裴亮,一手虎爪拳使得可以,入他门下容易,想得真传,希望不大。”
周榆不明白:“我既然拜他为师,为什么得不到他真传?”
石伯阳解释原因:“他一生只打算真传三个人,不巧,他生了三个儿子。
柴帮大当家的儿子拜他做师傅,都得不到真传,何况是你。”
周榆明白了,又问:“那四象之中,我拜谁能得到真传?”
石伯阳回答:“这得看你是哪种徒弟。”
他伸出三根手指:
“徒弟也分三六九等,这第一等的,是真传弟子,一般都是儿子,不是儿子,得了真传,大抵也要叫一声义父。
对普通弟子而言,师傅只是师傅,对不是亲儿子的真传弟子而言,师傅又是师父,父亲的父,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等到师傅百年,必须照拂师父的后人。
这第二等,是家底殷实的弟子,他们的家族都是武馆的金主,通俗点说,有钱的,武馆要钱使,能掏出钱的。
第三等,是有一定天资,虽然不得真传,也能学到一身好功夫的弟子,他们多是用来把武馆的名声扩散出去,维持规模。”
周榆若有所思:“这么说,弟子若是直接拿着银子去拜师,便是第三等?”
石伯阳摇头:
“错,我说三等,不是只有三等,你若是直接去报名拜师,便是最下等。
武馆报名门槛十几、二十几两银子,你交了,便是最下等的弟子。
不包住宿、不包汤药、时限三个月,时限一到,要么继续交钱,要么走人。
期间传授武艺的,多是第三等的师兄,三个月过去,你未必见得到师傅。
说白了,除非真是天赋异禀,不然什么也学不到,能砸锅卖铁凑齐银子的人很多,可你这些年看到过几个靠拜入武馆改命的樵夫?”
周榆回忆片刻,说出答案:“听说的,十年前好像出了一个,见到的,一个也没有。
可是,这些武馆未免太黑心了,几十两银子可能对他们不算什么,对普通人家那就是长久的心血。”
听到周榆的抱怨,一旁的陶绍阳哈哈一笑:
“周小兄弟,你不是以为这三个月就是随便找个师兄,应付这些普通弟子?
非也、非也,这些师兄或许脾气、性格各不相同,但教的一招一式,绝不会是假的,都是实打实的真东西。”
周榆一愣,立刻追问:“那为什么普通人家学武出头那么难?”
“一是因为资质,二是因为,你对武功的理解有偏差,你是不是以为跟桥底下说书人讲的一样,得了本秘籍就能练?”
陶绍阳摇摇头:
“怎么可能,只知道招式,依葫芦画瓢,最后的结果基本都是把自己练废掉。
一门武功,除了练法,还有打法和养法。
练法是桩功、打法是招式,养法是汤药,缺了一种,便不是完整的武功。
很多老百姓家的孩子去学武,很难进步,就是因为师兄只能教他们练法。
养法不是不给,而是养法包含的汤剂、药浴都是要花银子的,他们教的那些门票,远远不够,想要就得继续花银子。”
陶绍阳的话让周榆意识到,穷文富武果真不是一句空话。
哪怕只想学到浅显的功夫,也得花上大把银子。
“周榆,你对练武如今也有了了解,我问你,你想做第几类徒弟?”
石伯阳此时发问,周榆纵然受到打击,这次回答的依然不假思索:“我想做第一类,能得真传的徒弟。
如果只打算学些粗浅的拳脚功夫,我又何必学武,既然决心学武,就要学到真功夫。
要么不做,要么尽全力,即便到最后不成,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还请师傅为我指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