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连山瞧见周榆突然沉默,面色还变得凝重,好奇道:
“你见过妖血丹?”
周榆摇头,这件事关系重大,他没法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托出。
在城里还好,但当下身处山林,他决定先回去找石伯阳验证。
“这个万寿教,势力很大吗?怎么从没听说过。”
周榆接着问,他从没听过这个教派,狮驼国内本土的道教,又后传入的佛教,除此以外,还有各种山神、河伯的原始信仰。
但万寿教,他从小到大还真就没听说过。
管连山笑着给他说明:
“这一教派要说历史,不算短,几百年有了,但他们自己站不住跟脚。
长生之法他们没有,但或许真有些延年益寿的法门,最初很受达官贵人喜欢,可他们不知足,以法门要挟,影响朝政,妄图做大。
最后引来朝廷震怒,被杀的人仰马翻,可他们不知悔改,勾结商贾,重新做大,结果贪财好利,雀占鸠巢,好些大富之家被侵吞的一干二净。
商贾也怕了他们,纷纷报官,哪怕自己进大牢,也不愿意被万寿教吸干,朝廷再一次出重拳,把他们打进山里。
现在内部分成了两派,一派温和些,据说和王公贵族还有往来,就专门研究些延年益寿的老本行,不怎么在人前露面。
另一派走上拿人和妖兽炼丹的邪道,躲在大山里,和山贼、水贼混在一起,整天琢磨着害人。
如今这万寿教有渗透到流水县的迹象,但现在还摸不清,他们到底找了城里哪股势力合作。”
周榆听完万寿教的发展过程,有了大致的了解,听到管连山的疑惑,心里再度思索起来。
“杨计的丹药,十有八九来自傅家财,用血祭来破关的邪门法子,说不定就是万寿教告诉他的。
我如果记得不差,傅家财提到过,是有个叫神算子的人给他出的主意,但外城根本没这个人,恐怕是在内城。”
解决杨计后,周榆就打听过“神算子”,但是连消息灵通的牙行里,都问不到这个人的消息。
他现在想来,这人要么已经不在流水县,要么,就是在内城。
“师兄,我听师傅说你是跑山人,但今天不见你的背篓,是专门上山猎妖的?”
说完万寿教,管连山问起周榆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这点周榆倒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要换个户籍,但没有产业,成不了商户,没有田地,也成不了农户,只好来狩猎妖兽,求一个猎户。”
管连山听到这话很是意外:“师兄还是贱籍?”
周榆点头。
“如今连铁箭都买不了,生活上不方便的地方太多。”
管连山嗯了一声:“原来如此,师兄从樵夫走到如今,实在不容易。
既然妖兽已经被师兄除了,师傅交代给我的任务也算完成。
我在户曹有朋友,不如带我一起去,有熟人好办事情。”
周榆点头,管连山见他答应,当即甩出背后长矛,刺向地上黑狼。
刺中后,他单手一挑,熊一般壮硕的黑狼,被他用长矛轻易挑起来,抗在肩头。
“走吧。”
周榆看他力气这么大,好奇的问了一句:“你现在什么境界?”
管连山苦笑作答:“练血大成,一个月前才敲响心鼓,我资质愚钝,师傅替我打了招呼,让我明年去搜山队历练,精进一番打法。
到时候,还请师兄多多关照。”
……
周榆这是第一次进内城,一道城墙后面,繁华的让他沉默。
街道宽阔,人流分在两侧,马车驰骋中央。
来往行人穿着的衣服,大多是印着漂亮图案的丝绸,有的腰间挂着宝剑,有的挂着玉佩,精神焕发,与外城日夜为生计奔波的百姓截然不同。
两旁的商铺大多是两三层的高楼,挂着的匾额大红底子鎏金字,气派非常,两侧还有叫卖的小贩,他们的手推车上用荷叶裹着糕点,热气透过荷叶悠悠往上飘。
内城的产业和外城不同,炭坊、砖窑这些烟雾大、噪音大的,都被转移到外城,而清静的、达官贵人们喜欢的,则普遍在内城。
就连内城的勾栏瓦舍,姑娘都普遍比外城好上一个档次,消费则高了三个档次。
周榆还看到路边有为人画像的画师,一张画收价三百文,来画的人多到排队。
像这样的生意,在外城没几天就得饿死,
户曹在衙门旁边,换户籍的过程没花多久,几个官差打扮的人查看了下妖狼的尸体,在管连山用自己的身份帮忙担保后,周榆便拿到了一块竹牌,上面刻着猎户籍贯的证明。
周榆这时候也知道,管连山根本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他出生流水县城周边的一个村子,当时魏诚在村子附近的山里隐居。
魏诚把隐居的山洞画满壁画,都是一些拳脚功夫,管连山进山采药瞧见了,对照着练,一练就入了迷,练到气力耗尽,昏厥过去。
魏诚躲在石头后面看到全程,觉得管连山就是他要找的“武人”,便带在身边。
魏诚作为流水十人的首席,名号镇山龙,名声响亮,管连山生为他的弟子,难免经常被邀请去各种聚会。
为了不给师傅丢面子,他才个给自己置办一身好行头,而有了一个厉害师傅,各行各业的人,都会给管连山行方便。
户籍的改换本不容易,妖兽尸骸只是硬性要求,若没有上下打点,只带了妖兽尸骸必定被刁难。
但有管连山在,官差们便乖乖的按照规矩办事了。
出了户曹的门,周榆看着手里的牌子,重量很轻,意义却十分重大。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贱户,而是猎户。
他还问了官差,猎户是可以养猎犬,但像今天带来的黑狼那么大的,养着可以,绝不能带入内城。
外城就无所谓了。
……
火窑开的兵器铺里,三面墙上都挂着锻造铺好手们打造的兵器,而那些新手打造的兵器,则被堆放在墙边。
伙计张以用手绢给墙上的兵器擦拭完,拿了个鸡毛掸子,给地上的兵器掸灰。
听到有人进店,转头一看,是前些日子来买木箭的周榆。
“兄弟,来三十根铁箭。”
周榆把猎户的牌子往桌上一拍,张以看的有点发愣。
他记得清楚,周榆不久前才来过,那时候他还是个贱户,这才多久,就脱了贱籍成了猎户。
难不成刻了个假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