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护送矿产回县城,已经过去一周,气温渐寒,即便云峰山的封山解除,弥漫山间的大雾和回迁的妖兽,也让跑山人们望而却步。
其它几座山也或多或少受到波及,原本在大雪封山前,人们还有时间为过冬储蓄些银子,但今年的变故,让冬天变得格外艰难。
回春医馆后院,响彻呼呼风声。
周榆挥动木棍,将狮吼风雷鞭的桩法一一打出,劈、扫、扎、抽、划、架、拉、截、摔、刺、撩……看的石伯阳兴致高昂。
“好,好,好!”
他连叫三声好,点评起来:
“你练的比我当时创出来时还要好,进步简直神速,一百零八路桩法,已经学会十二路,能打出套路,但还算不上入门。
你学了长春功温养气血,学了铁布衫内功外练,强壮体魄,这俩都有桩法,桩法之间可相互接洽,这样才有变化。
套路只能打个出其不意,一旦对面熟悉你的招式,你必然落入被动,稍微强些的妖兽都有灵智,而且妖兽比人心思更纯净,更容易看破套招。
只有灵活不同桩法,打出变化,对人对兽,才能攻无不克。”
啪啪!
他拍了拍手掌:
“好了,歇会儿,把这碗养血汤喝了。”
周榆停下演练,把木棍放到一旁,端起养血汤一饮而尽,味道就像以红枣为主的中药汤剂,味道苦涩中带着微甜。
“多谢师傅指点。”
周榆双手抱拳,向石伯阳道谢,随后又问:
“师傅,管连山和我说了练形,让我尽早找您,确定下我的练形道路。”
这件事周榆早就想说,但无奈上次从蛮人的村子回来,一连几天,天天有事情。
今天才终于得了个空闲,向柴帮告假半日,到石伯阳这里来。
听到练形,石伯阳哦豁一声。
“魏诚教徒弟还是求稳,一开始就把路子定好,好处是目标明确,坏处是日后想变就会很难。
你想定下练形的路子,就要去学配套的武功,以我之见,目前有两个路子。”
他淡淡地说:
“所谓练形,是一种身心统一、性命合一的境界,每种练形都是各有所长,即便是下乘武功搭配合适的练形,也能发挥不俗的威力。
第一种路子,一开始就选定练形,为了能练形,你必须把学习范围限制在和练形相性好的武功里,最后成了,必然优势显著,但也会存在短板。
这种路子成功练形的几率高,但有个缺点,修炼的所有功法都是为了最终练形,中途稍微出点岔子,就会很难办,这种必须有一个好师傅,能看出徒弟的适合哪种练形,若是选错了,那更是灾难。
第二种路子,你不会一开始就被练形限制住,先学各式各样的武功,补足短板,加强长板,最后根据自己的长处选择练形。
这种更花时间,但只要愿意熬,就算中途出现一点问题,最后也能有合适的练形。
在特定领域内,肯定比不过第一种,但综合看,比第一种能应对更加复杂的局势,城里人都说这个叫全面发展。”
听到这些,周榆想起那把破云刀,心底猜测道:
“刀的特性是两门一看就成套的武学,风鹰刀和鹰翔步,师傅难不成就是第一种?”
同时,他嘴上又问:
“师傅,您教的狮吼风雷鞭,对应的是什么形?”
石伯阳想了一会儿,答道:
“这套武功的灵感,是来自于一头吼声响彻山林的狮子,我一开始以为这套武功,可以并入狮子练形的体系里。
后来我发现,可以是可以,但狮子练形无法发挥这套武功的全部威力,狮子是百兽之王,它的咆哮,可令百兽恐惧。
但普通的狮子是达不到这种境界的,必须是狮群中的头领,换而言之,必须是狮王练形。
但我并未见过在狮子练形上更进一步的人,这门武功最适合的练形,只能由你摸索了,你和这门功法莫名契合,将来是有机会的。”
说到最后,石伯阳的脸色有些愧疚,周榆却恍然大悟。
他回想起石伯阳对自己的夸赞,和管连山惊叹自己进步快。
此时他终于明白,原因在于青毛狮子像。
青毛狮子像的特性之一:狮王练形,和狮吼风雷鞭恰好配套。
自己相当于提前完成练形,再去修炼搭配练形的武功,故而进步神速。
性命缺口的神通正在于此,就像解题,别人是苦思冥想找思路,自己是对着标准答案哐哐一顿抄,这能不快吗?
抄的时间长了,就算没了答案,也能记得解题方法。
就像如今不需要破云刀,也能施展出风鹰刀法,因为风鹰刀法,已然达到入门境界。
“师傅放心,弟子必然将这门武功发扬光大,为其找到正确的练形。”
周榆不好说自己已经找到,但言语之间的自信,还是让石伯阳有了几分欣慰。
“好,我听说你告假半日,你要是不急,今日留在医馆吃顿便饭再走吧。
周槐那孩子,最近好像有些心事,我不擅长教小孩,政元问她她也不说,正好你去瞧瞧。”
听到这话,周榆点了头。
午饭后,周榆和周槐一起洗刷碗筷,问起这事:
“师傅跟我说,你最近有心事,谁让你受委屈了?二哥替你出头。”
周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前几日,娘来找我了,跟我说了家里的情况。
爹在山上受了伤,还没完全恢复,家里没什么积蓄,弟弟明年开春再交不上银子,就报不上私塾了。
娘听到我已经能写药方,想让我泄露几个汤剂方子,好在家里自己做几份,拿去卖钱。”
这话从周槐嘴里说出来,周榆听着倒吸一口凉气。
“二哥,这话我只跟你说,你千万别告诉其它人,我不会做的,石大夫、政元哥还有其他人都对我很好,我不想做这种事情。”
周槐有自己的想法,但周榆听出这声音有些犹豫。
“这事你决不能做。”
他以决绝的语气开口,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你家现在这样,错不在你,你弟弟明年上不了私塾,也怪不到你头上。
如果伯母想让你弟弟跟你学几个字,你教了也就罢了,但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是决不能做的。
为什么我能把你送到这里,因为师傅他相信我,为什么师傅和大师兄肯教你识字、认药?也是因为他们相信你。
一个人的信用,这辈子只有一次,吃里扒外的事情你做了,医馆不会怎么样,但你这辈子肯定毁了。
今后,你专心跟着政元大师兄学习,不要再想这件事。
伯母再来找你,你就说我不准,有意见让她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