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窑擂台冠军?搜山队队长?打死了万寿教长老?调任郡城,二掌柜之下第一人?官差?”
周榉觉得自己脑袋要冒烟了。
龚林义和他说了一大堆,他没一条能和自己弟弟的形象靠上。
看到周榉一副大脑过载的样子,龚林义琢磨了一下,说出简短的总结:
“你就这么理解,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弟弟出息了。
谁见了他都说了不起!”
这下周榉听懂了,脸上露出欢喜来:
“真的吗?”
龚林义直接用最直观的说法证明:“当然是真的,不然蔡龙水一个鱼栏管事,能跟你称兄道弟?
我一个柴帮管事,能跟你在这儿唠嗑?”
周榉觉得这话太有道理,如果自己的弟弟不是出息了,咋可能谁对自己都笑脸相迎。
他是打小苦到大的,旁人的白眼、冷眼,有一天忽然不见了,竟然不习惯起来。
“那个,小弟他真要去郡城了?”
周榉搓了搓手问。
龚林义点头:
“还能骗你?正好柴帮缺人用,你弟弟赶上好时候了,那可是破例,连续提拔。
而且估计是陶捕头的门路,把他在郡城的衙门也安排了个位子,是官役呢,正儿八经的官老爷。”
周榉又听得迷糊了:
“陶捕头?内城的陶捕头?小弟和他还有关系?”
龚林义嘿嘿一笑:
“原来你这当大哥的也不知道啊,陶捕头的小闺女陶枕跟你弟弟,有事儿!”
周榉听得傻了:
“这……这咋会,陶捕头的二女儿,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啊。”
龚林义摆摆手:
“你家老二的本领,你还是小瞧了,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弟弟能进搜山队,就是陶捕头帮的忙。
当时大家伙儿都奇怪呢,你弟弟怎么就能进搜山队了,还以为是他师傅做了什么,不然陶捕头凭啥帮这个忙?
后来啊,火窑的萧大少爷请客,中途陶枕就把你弟弟叫出去了。
再后来,有人看到陶枕来了你家,后来你弟弟也去内城找她。”
龚林义越说越激动:
“这次周榆立了功,摆平万寿教,这是大功一件没错,但也不至于去郡城当官啊。
那可是官役,多少捕快混了一辈子,也就是个役卒,你弟弟一去,就是正儿八经的官。
大家都奇怪呢,突然传出消息,陶捕头突然要调去郡城。
这下大伙儿回过头看,一切都明白了。
为啥这么多人,就你弟弟能有机会出头?陶捕头这是帮自己女婿呢!”
周榉是听得目瞪口呆,这次他听懂了,自家老二真的出息了,都勾搭上大户人家的小姐了。
“爹娘要是知道,该多高兴啊。”
周榉继续搓着手,龚林义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他看出周榉有话要说,却又不好意思说。
“周兄弟要是有什么难处,只要龚某人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他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
周榉嗯了两声,这才把话说开:
“我爹娘当初买下的宅子,我想……”
龚林义不等他说完,直接大手一挥:
“不用想,早就拿回来了,打扫的干干净净,原来的东西一样不少。
周队长爹娘的宅子,谁敢占着?
钥匙已经给了周榆,你不用担心。”
周榉很是惊喜,接着又问:
“那我欠柴帮的银子?”
龚林义大手一挥:
“什么你欠柴帮的,你什么都不欠,以后你走路的时候把腰挺直了,你弟弟将来肯定是要当大人物的,你就等着享福吧!”
周榉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做梦。
“大哥,你可回来了!”
突然,周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周榆和管连山推门进来,周榆的脸色很是惊喜。
这天两兄弟聊了很久,又一起去爹娘的宅子里一同祭拜了爹娘。
周榆把牛角弓供奉到爹娘的灵位前,随后将钥匙交给了周榉。
又过了几日,周榆接来周槐,加上管连山,在爆竹声中,周榆度过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年。
年后又过一个月,周榆在柴市的铺子开了起来,但周榆已经无心打理,将其交给了龚林义代为打理,除去抽成,一半给大哥,一半通过钱庄给他。
金盆山的搜山队少了不少人,萧胜带动的一大批人去勇闯郡城,他自己更是年前就去了。
流水县没了万寿教,管连山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打算,决定和周榆一同去往岭南郡城。
乘坐马车离开时,周榆以为山高路远,这一去,恐怕今年很难再回来。
当看到爬满风霜的城墙上刻着岭南两个字时,周榆沉默了。
他出发还没到半个时辰,背包里带的干粮一下子成了摆设。
“连山,为什么郡城这么近?”
“本来就不远啊……师兄你不会以为……。”
管连山听到这话,忽然明白了周瑜为什么要带干粮:
“我有一份狮驼国的地图,应该给师兄你看看的。”
周榆沉默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流水县城外绕过两座山,就是岭南郡城。
这时候他也明白了,在这个远距离通信靠信鸽的古代社会,为什么自己师傅当天离开回春医馆,一两天就来了一大堆人。
不是消息传得快,而是流水县城根本就不偏远。
如此一来周榆为长途跋涉做的心理准备全部泡汤,不过如此近的距离,也能时不时回去看望大哥。
他也明白,为什么年轻一辈被萧胜振臂一呼,就跟着走了,这就和村里一群兄弟去市里打拼一样。
遇到克服不了的困难,上午放弃,中午就到家吃饭了。
……
岭南郡城的布局和流水县城有些相似,同样分内城外城,但大了四倍不止,产业也更加多样化。
周榆和管连山走在郡城的外城街道上,立刻就能感受到比流水县的内城还要热闹。
魏诚住在郡城,管连山先去拜见师父,周榆则沿着石伯阳给的地址,找到了一处三进大宅。
敲门三下后,一名下人开了门,看到周榆,有些惊喜:
“周队长?快请进来。”
这人正是周榆当初去陶府时,开门的下人。
“你怎么也在这儿?”
“大小姐出嫁后,二小姐要来郡城,老爷不放心,过来的时候,连着我们这些人一并带过来了。
我说也应该,哪怕换了地方,到底是我们这些跟了老爷好些年的人信得过。”
下人跟周榆聊了几句,带他到中间的院子,陶绍阳正在这里提着刀练武。
“哦?你来啦。”
周榆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下,立刻有人倒上热茶。
“陶捕头,这里就是你的老家?”
陶绍阳放下兵器,讪笑道:
“当然不是,我老家在内城,但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偶尔去住两天还行,长住像什么样子。
不用叫我捕头,就当我倚老卖老,你叫我一句陶叔吧。”
周榆点头,嗯了一声:
“陶叔,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虽然师傅给自己安排了工作,但周榆还是不太懂其中门道,实际上,他连衙门在哪儿都不知道。
说到这件事,陶绍阳的脸色有些暗沉下来:
“原本不需要做什么,去衙门报个名,就可以上任了,但有人动了手脚。
你的官役被人顶了,暂时只能按役卒的待遇算。”
周榆有点意外:“还有这种事情?”
陶绍阳点头:
“太多太多,甚至连京城都有这样的情况,本该被儿子继承的职位,自己一死,上司转头就把名额给了送银子的人。
你的官役位置,是岭南军和城主交涉来的,但还是被人占了,对方是个捕快世家,势力不小。
周榆,记得谨慎行事,岭南城的水,比起县城,不一定深,但一定更黑。”
周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打定主意,先干一阵子,去找到顶了自己位置的人,和他讲讲物理。
“陶叔,陶枕也住在这儿吗?”
陶绍阳摇头:
“不,她住到太平客栈去了,这丫头我是越来越看不懂。
有家不住,非要住客栈,衙门那么多职位,她选了个更夫。
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枚丹药,效果倒是惊人,吃了之后我又觉得我行了,可以继续给她发光发热一下。
唉,早知道不吃了。”
周榆听到更夫,立刻就明白了。
衙门的捕快按照工作内容,可以分出许多类别。
查案的捕役、抓人的快手、护送公文的铺兵、检验实体的仵作、看守监狱的禁卒等等。
更夫是其中一种,俗称打更人,负责夜晚巡逻和防火防盗,恰好陶枕是夜里上工的鬼差。
当天下午,周榆跟着陶绍阳到了外城衙门,这时候他才知道,岭南城大到衙门都有两个。
外城衙门和内城衙门。
陶绍阳在外城衙门当捕头,周榆本来是可以在外城衙门和内城衙门之间随便选位置,但因为编制被人顶了。
如今只能在外城衙门选位置。
听着衙门里的人介绍各种职位的不同,周榆说出他不久前刚做好的决定。
“我要当更夫。”
无他,白天搜山,晚上巡街,啥也不耽误。
衙门对此毫无意见,陶绍阳对此欲言又止。
下午,周榆领了打更人的衣服和锣鼓锣锤,衙门包吃包住宿,但岭南城距离流水县太近了,他完全不打算住集体宿舍。
当天下午,周榆又去了流水县柴帮在岭南城外的聚集地。
到了之后,他深刻明白啥叫老板画的饼不可信。
听到的是已经扎根岭南城,准备做大做强。
实际上,流水县柴帮的据点都不在外城,而是在城外,一个靠近外城的村子。
村子叫做近山村,当地人以砍柴、采药、狩猎为生。
柴帮二当家严泽生带着少数柴帮打手住在这里。
好在,柴帮拿下来的这座山,真的很大。
周榆走到山脚朝上仰望,从山腰开始就被迷雾环绕,整座山的顶部已经触及到云彩。
“当地人称之为云顶山。
山中多妖兽、异宝,但大部分人只敢在山脚活动。
按照当地人所说,山中没有瘴气,但雾气有毒,人吸入了,立时就会昏迷。”
严泽生站在周榆旁边,给他说明山里情况:
“一练的武者上去看过,坚持不到一刻钟就晕倒,睡了一天一夜。
但就算只有半座山,这也是我们在岭南城周边唯一的资源。”
周榆通过性命缺口联系乔木,让乔木去打听一下这座山的消息。
乔木很快传来消息。
是个坏消息。
这座山和附近几座的山大王,是一头已经化形的大妖,而且这头大妖化形成人,就生活在城里。
为了避免自己的族群受打扰,她还在山中布下法阵。
乔木不建议周榆硬闯。
周榆听到这些消息,已经有点想回流水县城了。
来郡城当官差,结果编制给人顶了,只能先当没编制的役卒。
被任命为岭南城的搜山队队长,自家柴帮就拿到了一座山,这座山看着很高很大资源很丰富,但踏马是一头大妖的家。
可谓诸事不顺。
“周队长,火窑的萧少爷昨天来过,他让我转告你一件事。”
周榆正准备会城里,一名柴帮打手叫住了他。
“萧胜?什么事情?”
“萧胜少爷让您去外城城东的萧氏锻造铺找他,说是给您准备的东西,已经做好了。”
“嗯,谢了。”
去年冬至大集的时候,火窑设下一场擂台大比,让年轻一代切磋。
周榆最后夺得冠军,奖品是一件上等兵器。
他记得当时萧胜看自己不缺兵器,说改为打造一件内甲。
如今算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在城里摸索一阵,周榆找到了锻造铺的位置。
岭南城的竞争肉眼可见的激烈,在流水县呼风唤雨的火窑,到了一山之隔的岭南城,只剩下锻造的老本行。
路上周榆还看到了好几家锻造铺,论规模,都不比眼前萧胜开的这家差。
说明来意后,周榆被带到了锻造铺里,穿过两个院子,走进书房,他终于见到萧胜。
这间书房没有椅子,地面扑上了干草织成的毯子,中间摆着一张案台,萧胜光脚盘腿坐在案台后。
他一手翻阅一本账册,另一手提着毛笔,在另一本册子上勾勾画画。
听到有脚步声,他抬起头。
“周榆,你可算来了。”
萧胜看到周榆有些高兴,同时他也注意到周榆的脸色不是很好。
“岭南城,不是你想的那样,对吧?”
他苦笑一声。
“倒也……只是暂时不太顺利。”
周榆笑着回应,他看出来对方情绪也不算高昂。
“你看起来也不太好。”
“当家方知柴米贵,来之前我以为我做好了准备,来之后我时时刻刻都想撂挑子回家。”
萧胜叹了口气:
“算了,丧气话先不说,我把东西拿给你。”
他站起身,走到角落,抱过来一个盒子。
周榆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闪烁着熠熠寒光的内甲。
“玄光曜日内甲(三阶),出自火窑老师傅之手,汇汇聚诸多天材地宝,经历几十道工序,耗时一个多月锻造而成,刀剑不可伤,能一定程度上抵御武者的劲力和妖兽的法术。
填补可得:举重若轻,金石之坚,铁壁铜山。”
周榆心情顿时好多了,这间内甲他十分满意。
大小能覆盖躯干和大部分四肢,举重若轻的特性让穿上之后的不仅不会被重量影响行动,反而可以拿起更重的东西。
金石之坚和铁壁铜山,都是简单直白的增强防护力,相互叠加之下,再配合上横练功夫。
周榆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硬。
“萧胜,多谢你。”
周榆脱下内甲,放进盒子,将盒子抱在怀里。
看到周榆满意,萧胜同样高兴,作为火窑的少当家,在岭南城打拼他连连失利。
如今看到自家的东西被他人欣赏,便是一种鼓励。
“周榆,晚上在内城有一场聚会,是一位捕快世家的小少爷,最近终于成了正式的官差,庆祝这事儿呢。
我打算去多认识一些岭南城的同辈人,你去吗?”
他朝着周榆问道。
周榆对这类聚会没什么兴趣,但听清楚举办聚会的人是谁后,顿时来了兴致。
“好啊,地点在哪儿,我一定到。”
得到地点后,周榆告别萧胜,距离日落还有些时间,他打算去城里的寺庙看看。
魂游太虚需要因缘,但这东西实在太玄了,完全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周榆只好去供奉神佛的地方碰碰运气。
寺庙位于岭南城的城南,叫做金身寺,在去的路上,周榆打听到了些消息。
“除了菩萨,每一位圆寂的僧人,都会被塑造金身,予以供奉?”
念叨着有意思的传闻,周榆抵达金身寺门前。
他一眼,便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发现因缘之地,金身寺。”
“请小心谨慎,寺庙内存在大量妖魔。”
“进入其中积累足够因缘,可开启大梦彼端,魂游金身寺,完成历练,可得应劫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