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肾虚,追凶（4k）

黑暗的小巷里，杀机像从井盖里喷涌出的水，从地表不断上涨。

三把刀在政元的脖子上形成一个枷锁，让他前所左右都动弹不得，他只剩下嘴能动。

“我是来给人看病的，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阴沉的声音从他背后攀上，准确来说，那人把下巴枕在了刀片上，让政元感受到架在后颈的刀向下压了几分。

“政元大夫，我们的头儿问了许多人，人人都夸你的好，你和你师父石伯阳曾经的声誉截然不同。

或许正是因为这点，哪怕是石伯阳的旧日仇敌，也没有动过你，可今天，逼得不让你跟我们走一趟。”

话没有份量，但压在刀片的头，却把十足的压迫感传递了过来。

政元知道了对方的来意，不怎么害怕了。

“如果是要对付师父，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师父在意的只有他的武艺能不能传下去。

我学到的医术和丹方，只要换个稍微有点脑子的孩子，几年就能学会。

用我威胁，对师父没什么效果。”

他身后的捕快荆重嘿嘿一笑，因为他的头就在政元的后脑勺，这声音在政元听起来，十分的阴森。

就像是在黑暗深邃的洞穴里，突然有东西在自己的身后发出阴森的笑声。

若要形容，便是不寒而栗。

“你不要低估自己，我听坊间传闻，周榆这样的武者，狮驼国有的是，但石伯阳的医术和丹方，却是不简单。

传说，他手里甚至有二练破三练和三练破四练的升阶丹方，这可是至宝，你学到没有？”

政元呵呵一笑：

“丹方是辅助，你要用破境丹，前提是你自己到了能破境的地步。

什么至宝，不过是临门一推，你要这丹药，绑架我也没用，不论是谁去回春医馆下单子，我都卖，只要真的有。

这是讨巧的法子，让偷懒的不用去付出那临门一脚的努力，夯实自己的基础，所以需要非常昂贵和珍惜的宝植。”

荆重听到政元侃侃而谈，很不愉快，政元的外表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下，自己居然连让他害怕都做不到。

破境丹的事情，纯属他的私心，不是曹志盛的安排，他已经卡在二练巅峰很久，很需要这样的丹药。

现在被政元这么一说，他隐隐约约有些心动：

“你们药铺里还有没有这样的丹药？”

他用期盼压下心中的不愉快，朝着政元发问。

“不久前炼了一枚，不过是给我师弟的，他距离二练破三练的日子不远了。

与其让他冒险突破留下暗伤，不如帮他讨巧，基础方面，他基础本身就差，不缺这点。”

政元的师弟，这位捕快只能想到一个人，那就是还他们必须驻守在流水县城的周榆。

“这样的贼人怎么配用这丹药，它归我了，我会把它加进和你师傅谈的条件。”

这时候一旁的捕快问：

“荆二哥，要不要先把这小子打晕？”

荆重拍在曹志盛之下，但又在所有人之上，故被其他捕快叫做二哥。

荆重拒绝这个提议，他走到政元的背面，接过火把，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

“我终究是个捕快，不做投机摸狗的事情，我的脸，你看到了，跟我们回去，不要大喊大叫，不然我灭你的口。

只要你配合，我们不会伤你。”

政元叹息一声，点了头。

“走吧，你们这些人昼伏夜出，身体都需要调理，病人是你们设的圈套，但你们却也都是病人。

回去了我给你们瞧瞧。”

荆重看他这幅淡然的样子，更不舒服，没好气问：

“我看你才有病，别唬我们。”

看着荆重，政元点明：

“你每天早上，手往头上一摸，都能薅下来一把头发，就算是休息的日子，你也会睡不着觉。

有时候好不容易躺下，会觉得手脚冰凉，全身冒虚汗，腰膝酸痛这些更不用提。

我猜，你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风月场所，开始喜欢一些文雅的艺伎，只看表演不要身子，恐怕还多了几个红颜知己。”

说着说着，周围几个捕快都看向荆重，其中一个人恍然大悟：

“荆二哥，难不成你被那么多姑娘围着，一个也没有……”

“咳咳！”

荆重猛地咳嗽两声，把火把递给其它人，避开火光，掩饰脸上的尴尬。

他的声音重了起来：

“小爷我是蛮牛的腰，哪个姑娘见了我，不叫苦连天？这庸医纯属胡说八道。

给我押回去。”

第二天一早，回春医馆的众人就发现政元没回来，同时还有一书信被送了过来。

书信上的内容是，政元被万寿教给抓了，想要赎他，用周榆和一枚二练到三练的破境丹药来换。

石伯阳只留下周榆在书房里，和他一起讨论这件事。

“捕快们的计策，流水县城哪儿还有万寿教。”

周榆一眼看破：

“不过他们居然向政元师兄下手，真是歹毒，师兄他一点武功都不会啊。”

石伯阳少有的露出沉重脸色：

“政元只是个大夫，他和任何势力都没有牵扯，我以为这样可以保护他，结果还是没能让他逃掉。

说到底，是我这个当师傅的无能。”

周榆安慰他：

“师傅，这不能怪你，政元师兄的外表与孩童无异，会对他下手，属实是畜生。

况且师兄他平日不爱酒色，只爱救死扶伤，他的功德，天地可鉴，一定不会有事的。”

石伯阳摇头，他依然愧疚：

“是我老了，本以为出去一次，能带动些余威，对你起些帮助，没想到更让他们看重我早已经外强中干。

给你安排的官役，被人夺走，现在连政元都遭了危险。”

他越想越愧疚，越想越难受。

“烦啊，全杀了算了。”

他说着就朝着书房外面走，周榆刚要跟上，就看到石伯阳已经走到庭院。

“这是人的速度？”

他到了庭院里，看到天空的白云被切碎，原本的大晴天刮起阵阵阴风，将碎云染成漆黑。

在那碎云之中，好似有一头凶兽要破开天空，侵入人间。

“师傅，还请息怒，您靠杀解决不了问题。”

乔木从一旁走过来，她说出这些话后被石伯阳瞪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被人注视，而是被某种十分古老的恐怖之物盯上了。

不过，她还是沉着冷静的进行解释：

“穷奇练形之所以完不成，是因为财侣法地并不齐全。”

“财，您有回春医馆和几十年的积累，侣，您的师弟都不怎么跟你在一起，法，您的穷奇之形方向没错，最后的地暂且不谈。

那么，如果今天您去了，结果怎么样？

没错，您强的不可思议，恐怕只有传说中掌控南岭的妖魔总兵，才能跟您碰一碰，被遗忘的太古之形几乎要在您的身上复活。

但是您今天去了，大闹一通，以后周榆还怎么过日子，跟您一样天天被人盯着，上茅坑都要小心有人拄着枪躲在茅坑下面吗？

财、侣、法、地本就不全，您这一闹，自己舒服了，但财侣法地这辈子都齐全不了，穷奇练形终究只是个四不像。”

乔木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感觉自己肺都要炸了，可被石伯阳盯着，她甚至不敢呼吸。

好在，在这段话说完后，石伯阳收起气势。

看着恢复成一个普通老人的石伯阳，乔木对人类的社会再度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石伯阳是妖兽，他这种实力，什么都限制不了他。

但作为人类，他居然能被困住三十年，而且往后余生还要被继续困下去。

一身本领，最后都要化为土灰，她都觉得可惜。

石伯阳收起气势后，转身看向周榆：

“周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不过问，只做一件事，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需要我出手，你就来告诉我。”

周榆点头：

“请师傅放心，我已经吸取先前的教训，现在正是痛改前非的机会。”

石伯阳随后又补上一句：

“别和这女妖精走太近，你将来一定吃亏。”

他当着乔木的面说完这话，就回了书房，把门关上。

周榆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乔木就走过来挽住他的脖子：

“你迟了，等着吃亏吧。”

听着乔木的调侃，周榆有些感慨：

“你越来越像人了，多读书果然有用。”

乔木嗯了一声：

“做人的感觉比妖怪要好，人的生活品质比妖怪高多了，但是这幅样子久了也有缺点，会染上你们人的大毒。”

周榆摆摆手：

“说人话，我读过书，别跟我卖弄学问。”

乔木哼哼两声：

“很简单，我们妖兽只要满足生存，能安稳活着，就不会去想其它的人，可人呢，明明小房子已经够住了，还想要大房子。

明明棉衣足够饱暖，却还想着穿锦衣，明明能给养活自己，却还想着要出人头地。

还有些人有匪夷所思的追求，例如所谓的‘最强’名号，不为钱财地位，真的就只是为了一个名，为了他人的认可。”

周榆听完后松了口气;

“所以说嘛，你还是不了解人……不过你为什么要跟师傅说那些？

我还希望师傅直接去把曹志盛那群人打死，一了百了。”

乔木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为别的，给你表现的机会，我昨晚算了算，你想要达成穷奇练形，需要的资源实在太多了。

甚至达成一种练形，你的钱财都远远不够，不得多表现一下，去寻求机会？

难道你要让你师傅养你一辈子？”

周榆听师傅说过，成功到达四练的武者，都是海量资源堆砌出来的，吞食的天材地宝不计其数。

自己目前只有柴市的铺子每月十两银子，再加上柴帮的薪水，加起来一个月一百两。

大梦的神通，可以让自己快速提升实力，但机会不是天天有。

有些太虚幻境，给的奖励就不是境界的提升，例如状元街那次，给的是槐市的线索。

而自己这次回来到现在，一次太虚幻境都没有触发过。

因为整天不出门的缘故，根本没有因缘会自己上门。

“从昨晚师兄走丢的地方开始查吧。”

先定了方向，周榆带上乔木走出回春医馆，却看到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乡亲。

“周榆，小石大夫他怎么样了？”

他们十分担心政元的安危。

周榆让他们不用担心：

“放心，我一定会把师兄安然带回来，今天是师傅他亲自门诊，有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去看看。”

听到周榆的话，乡亲们的脸色却不见好转：

“周榆，你师兄他是个好人啊，你一定要把他好好带回来。”

他们再一次诚恳的拜托周榆，后者点了点头，心里滋味复杂。

这些年，师兄政元虽然一门拳脚功夫都没学，但在声望上远超自己。

自己某一日糟了毒手，很难说有多少人会在意，但政元失踪的第二日，就有一大群乡亲过来了解情况。

他是有些羡慕的。

“别羡慕了，走吧。”

乔木看出周榆的心态，拉着他去往政元最后消失的地方。

政元每次出诊前都会在一本册子上记录下地址，这让寻找到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并不困难。

很快，两人就走入一条小巷当中，停在了一扇门前。

门很破旧，门缝和地面连接的地方，已经铺满灰尘，如果是白天过来，一眼就能看出，这扇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开过。

“难怪对方要在晚上动手，白天一眼就能看出这里不住人。”

周榆感慨了一句，看向乔木：

“有线索吗？”

乔木点了点头：

“政元真的很是聪明，他留下了线索，你仔细问问。”

周榆按照他说的做，眼前一亮：

“是薄荷！”

他在空气里闻到了薄荷的味道，在一旁墙角的缝隙里，果然发现了少许薄荷叶。

“昨晚政元师兄离开前，带走的药材里就有薄荷，他把干燥的薄荷叶碾碎，扔进草丛，做成的标记。

因为气味很淡，又分布在草丛里，不特意去留心的人根本没法发现。

师兄好手段啊。”

周榆感慨一声，立刻带着乔木开始搜寻薄荷的香味，这种味道只要记住了，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很少东西问着觉得清冽。

一路追寻，终于，两人从外城到了内城，最后停在了一栋圆形的拱门前。

薄荷的味道混杂着檀香的味道，进入两人的鼻腔，线索在这里中断。

“师兄，在尼姑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