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事已至此，当师兄的也只好下杀手了。”
众人的惊讶转为惊骇，因为庄超的头被扭了一圈，他的身体里居然发出了庄超的声音。
“谁？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占据庄超尸体的琼花也被吓了一跳，她确信自己已经趁着庄超不运功，将他偷袭致死，完全占据他的身体。
“我们道门多用术法，可你却忘了，爷还是一个四练武者。
踏入四练，练形则成。”
随着庄超的声音响彻，他的身体全身上下四处飙血，好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抽了出来。
随后，天坛碎裂，碎片飞到半空，如同在地面贴砖一般，严丝合缝的组合到一起，让众人看到了那无形之物的面目。
那是一只大鹫，以砖石铸造身躯的大鹫。
“这就是练形……人死形不灭？”
周榆看着以砖石为血肉，练形为骨架的庄超，试着以性命缺口检测。
什么反应都没有。
“常言说人死灯灭，我能例外，只是因为借用了些道国的神力。
不为别的，只为让师弟看清楚你是个什么东西！”
大鹫发出人言，与此同时，庄超的身体熊熊燃烧起来。
“无关紧要，你那副身躯又能有多大的作为？
只要杀了卫谋，道国还是我的。”
庄超的身体在绿火中腐朽，一名女子从烈火中走出，正是周榆等人先前见到的女鬼。
卫谋的身体颤抖起来，他弓下腰，像是在克制什么，在几个呼吸后他赢了，再度直起腰杆子的时候，他变得十分平静。
周榆不知道他和琼花有什么过去，或许刻骨铭心，或许撕心裂肺，但此时此刻都不重要了。
作为外行人的他，看得清楚，卫谋是当天师的料子，他的眼里已经没有感情了。
“师兄，助我除魔。”
“得令！”
铁羽大鹫的身体再度变化，化作一把古旧大剑，没有锋刃，却激荡着无可匹敌的劲力。
本应该无形的劲力放出亮光，那是云一般雪白的光，这些光凝聚成剑锋，卫谋手握剑柄，高举师兄剑，天地变色。
咚！
咚！
咚！
天地间响起悠扬的钟声，血月顷刻碎裂，一把长戟从缺口破出，手握长戟的，是一尊比天空还要庞大的道国神兵。
“梦华荡寇除魔护法神将（七阶），道国除魔伟力的具象化，由历代梦华天师的魂魄滋养，是道国意志的显化，只听从梦华天师的号令。
来往如风，变化不穷，隐于沧溟梧桐，招之则来，头戴昆仑，肩担日月，手把帝钟，足踏夔龙。
若化大身，可与天道元气合同一体，若化小身，可入微尘，藏于发丝中。”
妈的，有挂！
周榆内心的想法就是这一句，天兵不过六阶，道国的护法神将有七阶。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见到了道国的底蕴，这尊顶天立地的护法神将，才是道国能给立于虚空的底牌。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看着遮蔽天空的护法神将，琼花吓了一跳，不过内心却没有多慌张，甚至隐隐有些高兴。
她很想恭喜卫谋，可是不能，必须让对方毫无顾虑的将自己斩杀，演就要演到最后，这是艺伎的修养。
“你不值得神兵来杀。”
卫谋转身，挥剑一指。
天空之中，神将击碎血月，又一刀，将道国整个劈开，刚刚击倒神兵的鬼王被一分为二，顷刻湮灭。
“我要将所有出逃的妖魔清理掉，这头孽物，劳烦各位。”
他留下一句，身形消失在天坛之上。
琼花立刻就要追，却发现天坛周围已经笼罩一层结界。
“既然天师都交代了，我们也不好推辞，毕竟一会儿我也有些想问他的东西。”
周榆身上的光辉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皮肤有了一层金属光泽，还是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琼花看向这三人，一眼看出是拿着毛笔的女人布下结界。
“我的分身见过你们，你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为什么要来管闲事？”
琼花发问，身上的绿火更加炽烈。
周榆手握风雷锏，摆出狮吼风雷鞭的架势，另一只手还拿上了狂豹刀：
“我有一种病，看见畜生不打死，心里就不舒服。”
琼花冷笑一声：
“一同上路的人已经足够多，再多你们几个也无妨。”
话不投机半句多，周榆没有再回答，而是径直走向琼花。
后者挥动烈焰，朝着周榆席卷过去。
“破！”
绿色的烈火被狂豹刀轻易破开，但刀身也被腐蚀，即便是没有生命的金属器物，沾染绿火，也像是被硫酸浇灌。
“刀的特性没问题，但品质太次了。”
周榆看着坑坑洼洼的刀身，意识到二阶的风雷锏恐怕也一样。
兵器跟不上自己的成长速度了。
填补：青毛狮子像、白虎练形图、狂豹刀。
维持在金刚躯的状态，周榆只觉得力量猛增、狂增、暴增，好似一拳可以打穿踏马的整个世界。
绿火对兵器造成的腐蚀，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他不在眼里，却有人把他放在心里，看着直冲琼花的周榆，乔木叹息一声，招来火云，挡住那些绕了一圈，从各种刁钻角度偷袭周榆的绿火。
“谢了！”
周榆意识到乔木保护了自己，道了一声谢，以更加猛烈的攻势穿过绿火的火场。
还有几步的距离，周榆敲响心鼓，猛然加速，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抵达女鬼身前。
铿锵一声，风雷锏被一把长剑挡住，琼花嘿嘿一笑：
“你以为，卫谋一个道士，从哪里学的剑法？
自然是我教的。”
周榆哦了一声，没有多少惊讶，因为他的杀招已经追上。
气血武道是狮驼国人的谋生法，因而发展和迭代速度很快，几百年的跨度，足够招式完全变个模样。
琼花面对周榆，第二招就没法招架，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击。
风雷锏上附带的激荡风雷，给了她结结实实的伤害，金刚躯状态下，施法能力变差。
周榆变换思路，直接将法力附加在兵器上，用附魔的思路去打。
所要做的，不过是持续、小幅度的调动风雷之力，缠绕在兵器上。
“呃啊！”
被伤到灵魂，琼花叫了一声，周身爆发绿火，周榆却是直接顶着火光，继续殴打琼花。
“别以为你赢了！”
琼花抓住机会，将绿火注入剑刃，这一次她瞄准的不是人，而是周榆的兵器。
这一剑，划出绿色的光线，周榆的两把兵器已经被腐蚀的千疮百孔，这下直接被劈断。
琼花本以为周榆会慌乱，自己可以趁机反打，却不曾想，周榆立刻切换成拳脚架势。
风雷锏替换成玄光曜日内甲，周榆所有能力全部拉到极限，金刚躯之下，化身金刚。
轰！轰！轰！
一拳一掌，都是千斤之力，一招一式，都是虎啸山林。
琼花没想到，没了兵器，周榆反而打的更加凶猛。
白虎拳、狂虎掌、飞鹰脚，金刚躯中揉入劲力，千斤神力加持自身。
砰！
琼花最后被一拳打的身形溃散，倒在地上。
周榆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
“法术不过爷的爱好，兵器也不过是爷的副业，爷是正儿八经的气血武者，拳脚功夫才是我的强项！”
说罢，周榆将风雷之力积蓄在脚上，准备给对方最后一击。
此时的琼花的魂魄已经开始涣散，距离死亡不过数步的距离。
她十分的平静的问了一个问题：
“来自未来的人，卫谋原谅我了吗？”
周榆回答：
“我也不过是来参加大典的游客，说不清多少事情，不过你可把道院害惨了。
这次之后，道院衰落，被逐出道门，离开京城，到了一个郡城扎根。
不过，卫谋对你除了恨，还有点别的感情。”
周榆看向封魔山：
“你把妖魔鬼怪放出来的那座山，后来叫做琼花山。”
听到这话，琼花流下两行火泪，呜咽起来：
“啊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啊……竟能让卫谋爱我自此。”
周榆脸黑了下来，他本以为对方临终悔悟，没想到还是在发癫。
一脚下去，风雷轰鸣，将这女鬼轰的魂飞魄散。
“真是感人的爱情。”
听到身后乔木的点评，周榆嘁了一声：
“你这就懂了？我到现在都没搞懂这俩人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为什么明明卫谋已经是下一任天师，她还要掀起这一次的鬼灾，真的只是因为鬼魂的性格缺陷？”
陶枕给出自己的看法：
“以我的了解，很有可能，鬼魂虽然曾经是人，但不能用人的常理去揣测。
十年尚且能改变一个人，那些活了百年、数百年的鬼魂，很那说还保留着人的心智。
或许它们也有自己的善恶观念，甚至有可能在它们自己的善恶观念里，它们属于善类。
但那也是鬼的善恶，和人相去甚远。”
陶枕像是担心周榆听不懂，举了一个例子：
“周榆，我记得你的出身并不好，前些年差点就死了？”
周榆点头。
“为了救你，你家里应该倾家荡产了吧？”
周榆点头，叹息一声：
“我们在城外的木屋里住了很久，大哥每天眼睛睁开，就是各种债务。
那段日子……说实在话，我不想回忆。”
陶枕嗯了一声，然后以此为切入点说：
“地府有六道轮回，即便是人道，转身后也可能出生在不同的人家，而佛门的经文可以超度亡者，甚至可以让人必定出生在好人家。
如果到时候一个和尚冲进来，啪的两下把你大哥和你打死了，再给你们念经超度。
你觉得他是行善还是作恶？”
周榆哑然。
“在佛门看来，人有来生，既然今生苦，就提前送你去来生，这是积德行善，甚至是冒着自己沾染业力的风险，度化你和你大哥这样的苦难人。
从他们自己看来，这何尝不是大功德？”
陶枕说罢，叹息一声：
“明白了吧，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妖还大，何况是人和鬼。
很多东西，你越想越想不明白，最后发现，直接打死可以解决九成九的问题，剩下一成的冤屈……除非你有一生无暇的强迫症，不然何必在意。”
周榆点头：
“受教了。”
他觉得很有道理，观念不同，就是对牛弹琴。
人和人的互相理解尚且那么困难，谈什么和其它种族。
周榆没有继续在意琼花和卫谋的故事，反而是抬头看向那高耸入云的沧溟梧桐树。
“沧溟梧桐树（八阶），天地至宝，道国根基，可与虚空之中定住地水火风，创造一片小世界。
自虚空中汲取能量，维持道国运转，理论上可绵延无穷世代。
沧溟梧桐树既是这片天地的道，历任梦华天师想要以身合道，然而一人的魂魄在沧溟梧桐树面前，犹如蚍蜉撼树。
于是历代梦华天师前赴后继，不断尝试，纵然身死，道却不消，而是融入梧桐树中。
未来某日，这份积累将会好梧桐树的神力达到平衡，到那时，梦华天师将以身合道，在道国之中飞升。
填补效果：无法填补，性命缺口暂时无法容纳此等天物。”
周榆想了想，要是能容纳的话，能带走它该多好，但一定会被不死不休的追杀吧。
他叹息一声，忽然这时，流云浮现，体内气血暴增、猛增、狂增！
轰隆！
心头一阵闷响，周榆感受全身舒畅，就好像有一股劲力，从血脉里滋生出来。
“乔木到达进化节点。”
！
周榆回头一看，发现乔木也是面色惊奇，但她不是为自己提升感到意外。
她的目光正看着陶枕。
陶枕此时看着自己的双手，幽暗的鬼火在她周身燃起，她的气血变得越发纯粹，显然是突破的迹象。
她面容困惑，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突破。
周榆和乔木也想不通，从前只有自己和乔木会从中收益，这次为什么陶枕也到了好处。
思来想去，他忽然意识到一点。
这些被下发的力量，并不是凭空产生的，是有人专门给他提供这些力量。
他扭过头，看向沧溟梧桐树，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于是拱手抱拳。
“多谢各位前辈。”
说完，周榆转过身，和陶枕对上视线。
陶枕略带歉意的微微一笑：
“现在转身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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