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武馆的弟子张动听到客人的话,眉头皱了起来,最近的传闻他也听说过。
于是他问:
“客人是狮驼洞里来的?”
精壮的汉子点了头:
“一些小辈搞的小团队,拉我去撑场子,说我是那里来的,也不算错。”
张动又问:
“客人是来踢馆的?”
汉子第一反应是解释,不过他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青年,四肢修长,孔武有力,下盘稳如树状,上身弓似伏虎。
是自己定下的白虎拳站姿,不仅标准,还有所改进。
他起了兴趣,呵笑道:
“踢馆算不上,可我倒是真想见识见识,你们的武功。
听说祖师传下来的白虎练形图,被你们给弄丢了,还有人传,等现在的馆主一死,你们也就到头。
真如此吗?”
话语当中的硝烟味道不言而喻,张动展开架势,双眼盯住精壮汉子,发问道: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精壮汉子摆开一模一样的架势,念出一个名字:
“孟知约。”
这名字听起来不像个精壮男人的名字,甚至像是个大家闺秀会用的。
可听到这个名字,张动却是瞪大眼睛,这是白虎武馆祖师爷的名字。
白虎武馆的历代馆主,皆会被赐姓“孟”,正是因为开山祖师姓“孟”。
对方自称和开山祖师一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对于外人,这个问题需要想,对于白虎武馆的弟子,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你胆敢羞辱我门祖师,客人,一会儿我下手若是没个轻重,您的汤药费,我给!”
张东的声音夹着怒气,沸腾的气血从身上升腾起来,肌肉层层隆起,好似一头暴怒的老虎。
下一秒就要把眼前人撕成碎片!
瞧见对方战意高昂,孟知约却是高兴。
对方因为自己的名字生气,代表什么?
代表就算自己走了几百年,后来的白虎武馆弟子,对自己这位祖师,依然敬爱。
他高兴的应答:
“好小子,你一个看大门的,都有这份心意,实在不容易。
我看你这辈子也难得真传,今天就给你个机缘,你能赢我半招,你师傅不传你的,我传你。”
看到对方摆出白虎拳的架势,张动本就困惑,但对方自称祖师孟知约,又发出如此狂妄的话,张动便不再去细想。
复杂的思绪像编织的麻绳,汇聚成一个想法:先将对方打倒,剩下的,可以慢慢去问。
一阵风来时,他随风而动,身形先伏地,接着猛地向前扑杀。
孟知约见了赞叹:
“虎之跃也,必伏乃厉。”
“你学的不错,可惜——”
啪的一声响,孟知约后手出击,攻击却先到,一掌拍散对方的扑杀姿态。
“只顾了凶,而少了稳。”
听着孟知约轻描淡写的评价,张动的身形却是失去平衡,他一脚踏地,想要再度借力反打。
可孟知约又岂会让他得手,他猛地下沉身体,一只脚为支点,另一条腿扫在张动踏地的腿上。
“提醒过你了,却还记不住稳。”
“单脚踏地,想要在生死之间搏杀机,却忘了是双脚才能稳当。”
扑通一声,张动跌倒在地,凶厉的攻势顷刻成了笑话。
他恼怒又羞愧,起身就要打,却看到对方一掌劈在自己面前。
那手掌的气血狂暴,只差半寸,就能打死自己。
“你呀,把我的武功只学到了一个形,没有学到内在,难怪在这武馆里面只能来看大门。
当然不是说看大门有什么不好,只是你如果能更加用心,那你的前途也更加海阔天空嘛。”
孟知约收回了拳脚,把张动扶了起来,用一副颇为老陈的口吻,劝诫引起了这位年轻人,尽管两人从外表上看,年龄相差不大。
“不过你虽然武功练的不行,但是对本门的祖师还是很敬重的,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我会让你的师傅多栽培你一些,我的功夫,只要你用心学了,以后肯定让你有个好生计。”
张动听到这些话,此时的他也有时间冷静下来思考了。
眼前的人说自己学的是他的武功,眼前的人用的名字和祖师一模一样,眼前的人施展的也是白虎拳。
一个特别荒谬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特别是对方的态度,也不像是故意羞辱自己的祖师。
他后退一步双手抱拳,诚心诚意的问道:
“大哥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难不成是我们武馆之前出去云游的师叔吗?”
孟知约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
“我的身份嘛,等你带我见到了你们师傅,自然就知道了。”
张动已经见识到了孟师爷的武功,如今又见识到他的品行,不敢继续怠慢,领着他就进了内院,拜见了自己的师傅孟虎生。
白虎武馆的馆主孟虎生见到自己的徒弟带进来的客人,眼神顿时一亮。
他从没见过如此适合修行白虎拳的根骨。
用虎背熊腰已经无法准确的形容,甚至可以说白虎拳就是为了这副好身段而生的。
但随后他又皱起了眉头,他很清楚正常人根本不可能长出这一副好根骨
而且到他这个境界已经能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眼前来的这位客人身上包裹着妖气。
在孟虎生的眼中,眼前的客人不是一个精壮的汉子,更像是一头凶悍无比的白虎。
见到师傅之后,张动向他说起客人的厉害。
“师傅这位客人是不是我们武馆的师叔啊,他一身功夫好生了得白虎拳的造诣,我看比大师兄还厉害。”
孟虎生皱起眉头骂了一句:
“张动,你把日子过傻了吗,我这一辈的人早就死了个干干净净,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师叔。
你下去,我和这位客人有要事相谈,如果有其他人来拜访,我也不见。”
张动不明白自己的师傅为什么突然发火,但他也没法子,只好呼吁的退下来,留下院子里孟虎生和孟知约两个人。
梦之间看了一眼已经走的没影子的张动调侃一句:
“你对徒弟有些严苛了。”
孟虎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
“连你是个妖怪都看不出来,说明我对他们还是太放纵了。”
“他刚刚说你会白虎拳,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孟知约听到这话笑出了声,他反问道:
“从哪里学来的?
你这话说的好笑,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的白虎拳都是从我这里学来的?”
不等孟虎生反应,孟知约又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他撕开自己胸口,露出一块巨大且骇人的伤疤。
“我的名字是孟知约,是你们白虎武馆的祖师。
既然你是这一代的馆主,我且问你,我为了把这门武功好好传下去,用自己的皮毛记录下我的全部参悟,那本该是让你们这一武馆立足千年都不会倒的宝贝,现在它去了哪里?”
看到胸口的巨大伤疤,又听到孟知约的话,孟虎生罕见的慌了神。
他有些不敢相信,白虎武馆的祖师居然是头妖怪。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也不能相信,白虎武馆传承至今的所有武功居然来自一头妖怪。
就算是真的,这也不能认。
此时的孟知约从孟虎生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立刻意识到了对方在想些什么。
不过他丝毫不害怕,反而乐呵呵的问道:
“怎么知道了?
真相一下子接受不了了,学的是一头妖怪的武功就觉得丢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得尽快把我这个祖师给灭口了?
我要是没记错,我留下了一条规矩,你们学武之前都得拜我的牌位吧?
这就是你们的尊师重道吗?”
孟虎生没有理会这番话,只是一边升腾气血,一边质问道:
“几百年了,哪怕是三十年前,白虎武馆死了两代人,你也没有回来,如今回来干什么?”
孟知约说出了自己回来的目的: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我有几个小辈最近搞了个什么组织叫做狮驼洞,师徒洞里有位大人物发了话,要带着狮驼洞的全体成员来给我的徒孙道贺呢。
本来或许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如今既然机缘巧合,我便回来瞧瞧,哥看起来你们是一点都不欢迎我这个祖师啊。
哎呀,前人栽花后人乘凉,没有一点感激就算了,一见到我的第一想法,居然是把我给打死,彻底掩盖掉自己门派的起源,多狠的心啊。”
听到孟知约调侃自己,孟虎生更加紧张,他很清楚对方如此的轻松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认定了自己的实力不比他强。
如果是寻常情况,那么对方认定的准没有错。
人类的寿命是在有限,妖兽修行人类的武功,优势巨大优势。
尽管这个优势的前提是妖兽必须拥有人形,拥有人类一样的根骨。
如此一来,就算修炼速度比人类慢上两倍三倍,那么至少用两倍三倍的时间去弥补就可以了。
孟知约是白虎拳的创造者,在这数百年来,只要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里他在修行,任何一个白虎拳的修行者都不可能超过他。
孟虎生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悟出了一些新的东西,虽然没有突破白虎拳的范畴,但是却从根子上改变了白虎拳。
只是他也不确定,可是这份新的东西,自己能不能跟眼前这位开山祖师进行一战。
想到这里,内心的恐惧逐渐转变成了兴奋。
“你好像突然高兴了起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白虎拳绵延至今,经过了许多代的改良,早已经成为了一门远超你所创版本的武术。
我如果把你打败了,列祖列宗该多高兴啊。”
对于这话,孟知约只是摆了摆手:
“在别人面前装枪做事也就罢了,何苦在我面前装。
你以为我当初留下的白虎练形图,我不清楚他的威力吗?
白虎练形图就是白虎拳的根基,自我之后,所有的徒子徒孙都被束缚在这个框架里。
如果你们真的超过了我所悟的,那么这些年白虎武馆就不会衰落。
的确你们在招式和修行方法上有一些创新可这些创新根本突破不了框架,不过是旧瓶子装了新酒罢了。
如果现在跟我动手,你真的觉得你这不过百年的修为,抵得上我数百年的修行吗?”
说到这里,孟知约的语气又轻松下来: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紧张,我不是回来踢馆的,我回来不过是想看看你们顺便给我的徒孙道喜。”
孟虎生没好气道:
“道喜?
你根本不知道:
因为狮驼洞,这件婚事要变得多么复杂。”
孟知约一语道破:
“让这些婚礼变得复杂的,到底是是狮驼洞,还是那小两口之间的孽缘?”
孟虎生大惊:
“你怎么会知道?”
孟知约摆了摆手,让他不用大惊小怪:
“我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啊,难道这几百年,我就是在山里吃了喝喝了睡吗?
只不过有件事你们倒是不必担心了,白虎武馆的开山宗师都是妖怪,那么徒孙娶个妖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有人想要借题发挥,我当场帮你们把他打死便是了。”
孟虎生哼了一声:
“你说得到轻巧,你如果出了手,事情还要变得更加麻烦。
大家都会开始怀疑自己的武道最初是不是来自妖怪。
我白虎武馆今后在流水县城都不会有什么立足之地。”
两人正激烈的辩论的时候,张动突然又冲了进来。
“师父,大事不好了。”
他紧张的大叫起来:
“二师兄,他被妖怪抓走了!”
听到这话,孟知约立刻问孟虎生:
“谁是二师兄?”
孟虎生答:“就是你那倒霉的徒孙孟衍!”
……
狮驼洞里,周榆把周围人聚集在篝火旁边,给他们介绍新来的东来和尚。
“相信一些眼尖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大师非同一般,他是从东方来的高僧,至于具体是哪里,你们不要问。
你们当中也有些调皮的家伙,这段时间也收敛一些,在这位大师面前切记不可调皮。
如果大师拉住你们,要跟你们说些什么,他的一字一句你们都要听得清楚,那都是你们的大机缘。”
周榆从没觉得狮驼洞的人是如此的听话。
现在周围的人不乏各门各派派过来的名宿、卧底还有各大魔头。
可是他们这时候一个个乖的跟兔子一样,谁也不反驳周榆的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东来和尚这时候笑哈哈的说道:
“施主你这话说的,让和尚我反倒像个魔头了。
哪里有什么大机缘,不过是些家常话罢了。
当下正好有些话要说给各位听听,只当是图个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