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凛冬将至,重税启动

在冲入罗酆山的第三日，周榆和其它人被送回了流水县城。

就结果看，完成的仅有最基本的目标，回收六天和夺取罗酆山。

但罗酆山的环境，被破坏的过于严重，在意识到自己不能轻易脱身后，齐万形使出了他能动用的全部力量。

天崩地裂、雷霆飓风、让燃烧的山脉从天上坠落，让剧毒的云雨腐蚀大地。

疯长的植物中诞生出巨兽，数不尽的鬼魂被糅杂成失控的鬼灾。

在最后时刻，他为了脱身，让自己变为了世间灾厄的化身，当阴曹地府得知他死在梦幻泡影当中，都十分唏嘘。

当问及遗物，周榆只给他们看了天寿宝珠内的因果，由此，确认齐万形真的已经死亡。

阴曹地府的人还告诫周榆，最好找个高僧，把珠子里因果渡化，不然容易发生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周榆很听劝，回去后就找了东来和尚，但没找到。

他本打算去郡城找找，但这几日地面上发生的事情，超乎他的想象。

简而言之，加税了。

“一个人五两？徐圳想把人逼死？”

周榆家里，他听着管连山讲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管连山叹息一声：

“还不止呢，如果交不上，就要拿东西抵债，田地、财物、包括人本身。

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能赚到三十两就算好年景，算上开支，基本上没多少盈余。

一个人三两，三个人就是九两银子。

现在变成五两，一年的收入一半变成税款，更别提，交了这税，根本没可能过得了冬。”

管连山看向屋外：

“师兄，现在是几月？”

周榆回答：“十月。”

管连山嗯了一声：

“山里有些地方，树上已经开始结霜了。”

周榆听到这话，觉得古怪：

“不应该，这才什么时候。”

霜降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如果提前结霜，便是冬天会比以往更加寒冷的预兆。

“在这么个时间点加税，徐圳的意思是，这是朝廷的安排。

但是收税的任务，这次被派给了三大善人。”

听到这话，周榆更加不理解。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官府收吗？”

管连山摇头：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们不在的这些天，我注意到一件事。

每天夜里，都有许多大车，在流水县城和郡城之间来回。

我有点好奇，结果听到风声，三大善人的家眷，已经全部住到岭南郡城的内城去了。”

说到这里，管连山叹息一声：

“师兄，将有大事要发生了。”

周榆嗯了一声，安慰管连山：

“没什么好害怕的，以前天塌了有师傅和师叔，现在师叔和师傅去养伤了，还有你师兄在。

不管发生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管连山点头，周榆的话让他安心不少，聊完沉重的话题，他终于有机会问问一直想问的事情。

“师兄，这位姑娘是？”

周榆瞄了眼站在身后，给他揉肩的荀秋，答了一句：

“我的结拜兄弟。”

管连山沉默片刻，问了一句：

“这位兄弟练的什么路子，为何胸肌如此浮夸？”

周榆咳咳两声，不慌不忙的开启了金刚躯，再不开，荀秋就要把他肩膀捏碎了。

“这个……她是女儿身，但没有女子不能和男子结拜的道理，对吧。”

管连山完全没把这话听进去，只是语重心长的劝诫道：

“师兄，师傅告诉过我，一生一世只娶一个，对练武有好处。

而且他还告诉过我，千万别找妖怪，坏女人也就毁三代，妖怪寿命悠久，能毁掉后面无数代。

当然，这话你别告诉望月酒楼的老板娘，她听不得这些话。”

周榆总觉这小子在暗示他什么。

“连山你想什么呢，我为人正派，你是知道的。

再说我身边的姑娘，能有几个？

乔木是我的老搭档，你是知道的。

陶枕是我的老搭档，你是知道的。

倒是你，可听说郡城不少姑娘，为了跟你走近些，都到县城里租了屋子。

有你师父当初的风采。”

管连山想了想，手指一个个点数起来：

“她们啊……我都当做姐姐妹妹，我还没有婚配的打算，如果有了孩子，我的武道就可能停滞。

可如果我将来的妻子想要孩子，我又不好对她不管不顾。

郡城里因为男人整日爱打熬气力，妻子红杏出墙的事情太多了。

哪怕是一些大户人家，少奶奶和精壮长工私通曲款的事儿，也不算少。

咱们的守城军头钱翼谋，师兄你肯定记得，当初看上他的那个大户小姐，现在也是风姿卓绝，可就是没人敢娶。

毕竟夫妻不是几天几夜，是几十年的事儿，选错了人，那真是毁一辈子。”

听到这话，周榆想起来，魏诚师叔到现在也没有孩子，不过原因倒是有些不同，是魏诚师叔的妻子有疾病，无法孕育后代。

魏诚师叔抵达了四练合一，直到死亡，气血都不会衰败，他不打算另娶，决定陪着自己当下的妻子终老。

周榆自己对这事儿也说不上上心，他心底是有些喜欢陶枕的，却无法明了陶枕的心意。

同时，他心底又明白，自己和陶枕认识的时间还太短了，难说这份喜欢有多少见色起意的成分。

更何况，狮驼国不剩多少年了。

自己的大哥周榉，走地府的通道，去往了狮驼岭外，已经安顿下来。

唯一的牵挂走了，周榆也不想再给自己增加新的牵挂。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管连山起身开门，瞧见门外的人后，他转头和周榆道别。

“师兄，我先走了。”

“不留下吃个饭啊？”

“不了，那个啥……乔姑娘来了。”

周榆看着管连山出去，乔木一脸平静的走进来，大堂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

“乔木，介绍一下，这位是……”

啪。

荀秋看着乔木，双手合十：

“初次见面，宣山，荀秋。”

“初次见面，金盆山与云峰山之主，乔木。”

互相介绍完，乔木盯住周榆：

“哪儿拐来的姑娘？”

荀秋的双手也放在周榆肩膀上，夹着嗓子问：

“老爷，这个女孩子是？”

周榆沉默了一会儿，一边比划一边说：

“这个，一个个来，事儿不复杂。”

……

“明白了，腻了呗，不爱了呗，蛟龙多威风啊，不比我这条山里的狗有面子？”

“我说你怎么对妖怪一点都不惧怕，还敢搂着，原来和妖怪相处的经验还挺丰富。”

看着坐在两边的乔木和荀秋，周榆叹了口气。

“乔木，别整活儿了，别让荀秋误会。”

乔木哼了一声：

“你当初我可没这么好。

也就我当时饿的两眼发昏，被你给骗了。

说罢，你要怎么安排？那个梦幻泡影已经碎了，你已经不可能把她送回去。

留下当个丫鬟吗？”

周榆摆摆手：

“回不去归回不去，我养她，没她，我已经被齐万形打死了。

正好，我还想让你跟她说说狮驼洞的事儿。”

乔木叹息一声：

“我也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狮驼洞内鱼龙混杂，包围城主府的事情，更是进一步打响名气，导致最近加入的人越来越多。

其中不乏各路高手，正派邪派都有，这让各种常人难以得知的情报，在狮驼洞内，流传的很迅速。

其中一点，就是朝廷在准备战争。

“战争？和谁打？蛮人吗？”

周榆有点好奇，狮驼岭内只有狮驼国，蛮人虽然不少，但太过分散，驻守在各处郡城的军队就能应对。

增加重税来准备战争，是要跟谁打？

乔木说出了一个周榆未曾想过的可能。

“妖兽，朝廷打算荡平狮驼岭的群魔。”

周榆对这个消息相当吃惊，他没想到，狮驼国的皇帝，还能有这种大志向。

“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开战？”

他不理解。

乔木反问：

“你觉得，为什么狮驼岭这么多妖怪，都不去专门袭击城镇，灭亡人类？

气血武者厉害，可厉害的气血武者有多少，绝大部分还都在皇城。

很多县城，能有一个四练就了不起了。”

周榆想了想，摇了摇头。

“因为狮驼岭真正的皇帝，是妖王。”

乔木提出了一个周榆从未想过的角度。

“狮驼岭内部，有三股势力，人、蛮人和妖。

其中，真正和妖怪敌对的，是蛮人。

狮驼国，是狮驼岭的附属国，每年都需要拉贡，其中最重要的贡品，你猜猜是什么？”

到了这一步，周榆想起在梦幻泡影中所见的，说出那个答案：

“气血武者。”

他答道：

“妖怪最爱吃人，而人之中，气血武者犹如活着的天材地宝，更是他们的心头好。”

乔木很是惊讶：

“你居然猜对了……没错，朝廷每年都会提供一批气血武者。”

她接着正色道：

“不过，不是那种精通武道的，而是那种气血雄厚，却连心鼓都没敲响的。

他们和活着的天材地宝没有差别，对于妖怪而言，更加美味，更有营养。

这种人，被称作‘贡桃’，狮驼洞里，就有贡桃出生的人，运气好，那一年送贡品的队伍路过南岭，遇上了叛军，接头的妖怪被你师傅给打死了。

他趁乱逃了出去。”

随后，她话锋一转：

“在最近加入狮驼洞的人当中，有叛逃的朝廷密谈，提供了这样的消息。

上头的妖王不满足于不会反抗的贡桃，他们要求常年习武的贡桃，这样的口感更好。

于是，每年还要搭进去几个真正的高手，四练的高手哪里是这么好培养的。

每年要么骗地方高手去送死，要么世家大族自己凑人，早就怨声道载。

如今的皇帝觉得再这么送下去，狮驼国的高手早晚不是逃，就是死。

等高手都没了，狮驼国对妖魔就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如今振臂一呼，以大义为旗帜，还能把洒落在民间的高手召集过来，做最后一搏。”

听到这些话，周榆大为震撼。

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玩意。

前期对妖魔俯首称臣，用自己的子民上供，现在想要反抗了，又准备用大义去诓骗民间的高手，让他们去替皇家的天下送死。

“可在这种时候征重税，朝廷就不怕激起民变？”

乔木面对这个问题，给出了再度超出周榆想象的回答：

“朝廷已经决定兵行险棋，死点人他们不会在意。

说起来你大概不相信，妖魔都比朝廷在意百姓，

今年的冬天会格外的冷，妖魔总兵已经知道了朝廷要做的事情，他派出北风使做法，让极寒降临群山。

到时候，山里的蛮人为了活命，会进攻城镇，城里的村民为了活命，会加入蛮人。

一股巨大的叛军会在短时间内成形，整个狮驼国都会乱起来。

到了这地步，皇族自然会去求妖魔总兵。

不求也没事，换一个皇帝就是了。

这期间那些身居高位的妖魔们，还有足够的乐子可看。”

周榆给乔木干沉默了。

他对“乱起来”不是一无所知。

乱起来，三个字看着简单，却是把现有的生活基础全部打烂。

到时候吃上一口热乎饭都是奢望，更别提盐这种调味料。

他十分庆幸，在灾难到来前，把大哥周榉送出了狮驼岭。

但问题随之而来，自己周围的这些人，哪个逃得掉？

在即将到来的大乱里，每个人都会被卷进去。

负责收税的三大善人，其中柴帮的大少爷的老婆，是陶枕的姐姐。

陶家是捕快世家，天生站在朝廷那边。

其它朋友更是如此，周榆自己也不想看到，自己能称之为家的地方，毁于战乱。

思索片刻，他庆幸起来，比起其它一无所知的人，他知道提前知道了灾难即将到来。

麻烦的，当下看起来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就算去杀了北风使，阻止寒冬，冬天还是要来的，被征了重税，还是会有民变。

周榆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呼了出去。

正当他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门外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都虞候周榆，岭南城主、岭南厢军厢都指挥使徐圳徐大人，要见你。”

听到这个声音，周榆正要回话，忽然想到什么，用性命缺口和身边两人沟通。

沟通的意思简单明了，把门外的人先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