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四个选择,流水十人

“那名岭南军的叛徒，故意把这个消息让飞燕长老拿到，飞燕长老告诉我的时候，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是在看穷奇长老的态度’。”

乔木带来的这句话，在周榆看来非常好理解。

对方曾经是自己师傅的左右手，在三十年前的起义里，一定起了重要作用。

但是起义最后失败了，妖魔兵挡住了叛军的攻势，自己的师傅最后选择了投降。

他大抵是心有不甘的。

在岭南军潜伏三十年，恐怕为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把当初没做成的事情做成功的机会。

周榆琢磨了一下，对方把这个情报故意泄露给飞燕长老，其中心怀的目的，他大抵能猜到。

“石伯阳没能做成的事情，自然要由石伯阳的徒弟接手，而他的徒弟看起来也有接受的想法。

他大概是这样想的吧。”

说出自己的推测之后，周榆又摇了摇头：

“可惜我终究不是我的师父，我不会走上他的路。

我可以背上他的债，但是我不会走上他的路。”

乔木在一旁也听懂了周榆的意思，她对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解的比周榆还要多，毕竟她多多少少还会看一些书。

有人想把三十年前的事情再来一次，但是他们不愿意当那个出头的人，他们需要第二个石伯阳。

在他们看来，占据了河口村似乎是要搞些什么事情的周榆，有成为第二个师伯一样的潜力，甚至可能他自己也想要成为第二个石伯阳。

但是不成为第二个石伯阳，能成为什么呢？

乔木对着周榆发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打算怎么回应？或者说你准备做些什么？

这一次我们还要继续旁观吗？

虽然对方对你可能有一些不太切实际的期待，但是这一次确实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

狮驼洞里面好战派已经越来越多，他们希望你真的是在积蓄力量，而不是想要把这里当做一个养老的地方。

更加麻烦的是，他们觉得如果要积蓄力量的话，按兵不动是不够的，要以战养战。”

听到这话，周榆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真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在桌子上把地图铺开，地图上面是岭南郡城和周围六个县城所在这一大片地方的地形图。

“要在动乱中找到自己的站位并不容易，你要么选择站在这边，要么选择站在那边，想要自己开辟一个独立的立场，河口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乔木，你觉得这一次我们应该站在哪一边？”

乔木想了想，然后有些不太确定的问周榆：

“你确定想知道我的想法吗？”

周榆点了点头，笑道：

“畅所欲言嘛，很多时候我一个人也做不出多么正确的判断，你也知道的论读书，你读的比我多，论头脑你比我更加聪明。

自古以来成大事的人，身边都有个狗头军师，你如果没什么办法的话，我只能去找荀秋好好聊聊了。

你别看她温文尔雅的，她鬼点子还不少呢。”

乔木嘁了一声，低声嘟囔了一句：

“明明是我先来的。”

周榆：“你说什么？”

乔木：“我是说啊，凡事总要讲一个先来后到，好好想想我们石头洞建立起来的初衷是什么？

就算为了形势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但是我们的初衷必须要一直坚持住，不能够被后来的行动或者目的打乱。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道理，你应该至少是懂的吧？”

周榆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古怪：

“你怎么说起话来也遮遮掩掩的了，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我可不想猜谜语。

而且你也知道，我头脑一向不怎么好。”

乔木叹了口气：

“大概意思就是这样的，你好好想想，我们的狮驼洞最开始是为了拯救狮驼国才建立的。

你现在想不通要站在哪一边，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们要拯救的是狮驼国到底是什么。”

周榆思索了一下，觉得乔木说的话好像越发有深意了，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乔木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要继续详细的解释。

“首先先捋一下形式，我们目前有四个势力可以站。

蛮人、朝廷、妖魔和百姓。”

听到这话，周榆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不过他没有打断对方，而是等着乔木继续说下去。

“先说第一个吧，那些人就是来抢物资的，他们没有什么别的太复杂的想法，站在他们那边可以让我们在这次行动里面得到最多的物资，毕竟是抢一波就跑，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是也有很大的坏处，那就是站到他们那一边就代表着宣布自己是和蛮人同流合污的反贼。

我们狮驼洞里面没有多少蛮人，就算加入他们也不会被他们真心接纳。

第一个选择和自甘堕落没什么差别，如果有人劝你选择这个的话，那我的建议是把他逐出去或者直接打死。

他的心思太恶毒了。

从长远的角度看，这是一个背离了初衷的道路，跟蛮人合作，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拥有强大的兵力，但是我们的初衷是拯救狮驼国，帮着外敌灭亡自己的祖国，这可算不上拯救。

说不定我们内部就要先发生一场内乱。

所以第一个选择我完全不建议，把它说出来只不过是提醒一下，今后我们也要尽可能的避免与他们合作。”

周榆点了点头，肯定了乔木的想法，接着乔木竖起了两根手指：

“接着是第二条路，帮助朝廷，这一条路算是中规中矩的道路，我记得我看到过一本古籍在那本书里面只有一个组织，也是许许多多被朝廷迫害的英雄好汉聚集在了一起，跟我们现在的情况有点像。

故事的后面那个组织势力壮大了起来，接受了朝廷的诏安，每个人都当上了官。

但是他们的下场不太好，之后就被朝廷当做剑去挥舞攻打外敌死伤惨重，最后山寨的主人也被朝廷里面的奸臣给害死了。

这一次我们想要卖朝廷一个人情非常简单，只要把这个情报透露出去，把那个叛徒的身份出卖了就行。

如果你以后想要走诏安的道路，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

你师傅的儿子在城主的身边当官，只要联系上他，一切都会变得非常简单。

自古以来都有这么一句话，学得文武艺或与帝王家，诏安这条路对于我们这边很多人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会支持你的人应该也不少。

这是一条中规中矩的路，但是诏安之后会有什么结果，就很难说了，毕竟刚刚那个故事你也听到了，我也觉得朝廷不可能重用一群曾经的山匪。”

周榆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想法：

“诏安这两个字对我们来说还太早了，而且我也不想走这条路，继续讲讲第三条路吧。”

乔木点了点头，周榆没有考虑这条路，她有些高兴。

“第三条路就是真正的富贵险中求了，不帮人，我们帮妖魔。

暴风雪出现的时候，也就是北风使发动阵法的时候，当初岭南郡城的城主靠着和妖魔总兵合作，挡住了叛军。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和妖魔总兵合作，把岭南郡城拿下来成为一方霸主呢？

通过北风使，我们可以联系上妖魔总兵，以我看，他大概会对我们的计划感兴趣。

如果这件事成了，我们就能成为这整片地区的霸主，甚至将来坐拥半壁江山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更进一步的去想如今的朝廷已经动了对付妖魔总兵的心思，妖魔总兵可能会直接让狮驼国改朝换代。

到时候新的皇帝自然会倾向任命一个对自己有用的人，你说不定能成为新的皇帝呢。

而且狮驼洞里面都是些特立独行的人，他们不像别人那样憎恨妖魔，和妖魔的合作，也不会有多少抗拒。

这是一条飞黄腾达的捷径，仅仅只是离经叛道了一点，而且具有可行性，我不开玩笑。”

周榆听到这一条选择，沉思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条路能不走还是不走吧，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不要走。

如果我哪天出了什么意外，这条路就是你们最好的路。”

周榆的想法很简单，前面的路看似可以走，但实际上是走不通的，因为狮驼洞里面有大量的妖魔。

朝廷可能会诏安一个全部是强人的组织，但要诏安一个人和妖并存的组织就不太可能了。

妖魔是人最大的仇敌，这是狮驼国的立国之本。

这也是为什么，距离上一次动乱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没有任何人敢公开的把当初是妖魔拯救了岭南郡城这件事说出去的原因之一。

“说说最后一个选择吧，我特别好奇这个选择。”

周榆说：“在你的计划里面出现这两个字，有一些……超越时代。”

乔木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选项，是我觉得你会开心的选项。

我跟了你多长时间了？

你的性子我还不明白吗？

蛮人灭亡了狮驼国，可能会再建立起来一个新的狮驼国。

朝廷不管是打输了还是打赢了，狮驼国依然会存续下去，区别不过是人的狮驼国还是妖的狮驼国罢了。

你想要拯救的，肯定不是那些贵人们夜夜笙歌的狮驼国。

你想拯救的是你身边的这些人生活的狮驼国，他们大多数还称不上达官贵人，只是百姓。

或者可以用另一个说法代替，普罗大众。

你想拯救的不是高门大户或者权贵的狮驼国，而是你身边的这些亲朋好友、父老乡亲们生活的狮驼国。

我猜的没错吧？”

周榆听到这些话，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何止是没错呀，你怎么会这么懂我？”

乔木叹了口气，做了一个敲脑袋的动作：

“动动你的木头脑袋，好好想一想，我们相连的性命，是相互的。

你能感受到我的所思所想，我也能感受到你的。

我们的心早就交融在一起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可以猜到你会怎么想。”

说到这里她嘿嘿一笑：

“看你的样子，我猜的还挺准的，对吗？

那条蛇可没我这么懂你。”

周榆不停的点头：

“没错，你猜的实在是太准了，那些达官贵人死不死的跟我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想去关心他们。

我希望这些和我朝夕相处的人能够活下来。

不是个什么有大志向的人有的只是很小的，拯救一部分人的心愿，把心愿包装成了一个大的志向而已。

我想拯救的，是有我的亲朋好友、父老乡亲所在的狮驼国。”

乔木在这时候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这是最难的一个选项，稍有不慎，全军覆没。

要选这个选项，我们就不能站在任何一边。

同时根据情况不同，我们要随时能够站到任何一边。”

周榆点了点头，他已经准备好听乔木的计划了。

“首先第一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们要把情报给岭南军，但是不能把那个人给卖掉。”

乔木走到地图旁边，一边比划一边给周榆讲解自己的想法：

“岭南军在这个时候出击，的确可以把县城都夺回来，在他们的控制下，县城至少可以安稳一段时间。

那些土匪都是乌合之众，真的让他们做大了只会是更加严重的生灵涂炭。

但是岭南军一旦出击，岭南郡城就会变得空虚。

我们要做的，就是代替岭南军挡住蛮人的进攻。

到时候县城的局势稳住了，岭南郡城守住了，蛮人被击退，动乱就起不来。

这样一来，混乱的趋势就能被稳住，我们也能以一个正面的形式出现在百姓面前。

如果走这条路，我们除了名声，什么都赚不到。

而且狮驼洞的兵力不够，我们必须要从其他地方找出一支军队来。”

听到乔木的话，周榆摸了摸下巴，关于这个其他地方的军队，他有一些想法。

“六个县城里面有五个县城都在乱，不正好有一个不乱吗？”

听到他的话，乔木多多少少猜到了周榆想要做什么。

“只靠流水县城的守城军，恐怕有些不够吧。”

周榆摇了摇头：

“依靠那群乌合之众，当然不行，但是你忘了吗，流水县城有流水十人。

他们个个一骑当千。”

……